再往上,也就最外面那身穿戴尚算体面,仔细想来似乎这位自此,也就只换过另一身罢了,看来他家确实艰难(诸玉在傍171章节)。

转念记起了张主簿曾与自己提及过,在此地为官的几位家中都不富裕。更确切一些,也就比起那些普通人家好上些许而已,压根不能让人联想起,这几户都是朝廷命官。

此中酸楚也只有同样身为官员的皇甫靖,才得体会一二。更是打心底涌出许多唏嘘来,虽说当官不为谋财,但若似他们这般苦了家中老幼,却又为何要走仕途之道?还不如索性将那攻读课业之用,拿来换作田产耕作,也好叫家人过上舒坦日子才是正经。

本就是将门出身的皇甫靖,确实与那些一味只求仕途的人家很有些出入,但此刻却没有过多的调侃之意,反倒由心底更生出三分决断来。这般清廉的官员,又是自己的辅官,这衙中的县丞又怎能任意叫人欺辱了去(诸玉在傍第一百七十一章风雨之兆(下)内容)!

“你安心将此事交了给本县,定当给你们家一个说道。确实是欠他们的银子是分文不会少还,若是叫本县得知并非如此,而且旁人无辜诬陷与你们家的,也定然是半分不让。”冷笑一声,才又厉声道:“更是要那等奸佞小人,绳之以法!”

能得知县大人爽快应下此桩,牛师爷已是感激万分,哪里还肯这般坐定说话的,起身便忙不迭躬身谢过再三。

这旁皇甫靖又是拦道:“无需这等虚礼。你且回去与牛县丞将本县之言带到,也好叫他安心养病。”说着便让门外侍候的,速去唤了厉师爷来见。

一听知县大人唤刑名师爷来书房,对面的牛师爷忙不迭是脱口而出:“大人您这是。要小人家中与那些族里亲戚们对簿公堂?”

从来是‘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自古是‘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势争’。今日这位明明是官家子,却为何一脸的吃惊之色。反倒对面的皇甫靖分外不解。

显然牛云盛也知必是躲不过的,便索性说出了自家的担忧。家中的老父亲原就是个极爱惜颜面之人,所以才在听得族中众位长老,齐齐将矛头指向他时,也是太过顾及颜面一事,才早早退让一旁,卸下族长之位来的。

只是眼下这桩,却是实在被逼上了绝境。才顾不得许多让小儿子来衙门向求一二的。即便如此那老县丞也实指望,能借着知县大人的官威压下他们这回便罢,哪里是想将事件闹大,以至于那等对簿公堂之事,更是万万不曾思量过。

不免好笑,那位牛县丞已是被自家的族人逼入绝境,居然还这般迂腐不堪。摇了摇头,直言道:“若是当日你家族中之人。还能顾及牛县丞尚还在任一事,便不能如此行事。可见,他们早已不看在眼中了,才敢这般胆大嚣张的。”

“这……(诸玉在傍171章节)!”

“还有另一桩。你牛师爷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县衙钱谷师爷,漫说是你们族里。即便是这城里城外的普通百姓、庄户们,只怕也寻不出几个不知其事的来。”

说着已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盅,恨声道:“既明知是本县的幕僚,他们竟然还有恃无恐,如此对待。可见本官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尔尔,即便是为了重振本县的官威,今日之事也是必定要上公堂。”

看他那一脸的犹豫不决,皇甫靖索性将一切拦在自家身上。若要权动那固执的牛县丞回心转意,怕是不及答应上公堂,老县丞就要被活活气死。

“这……但凭知县大人做主。”转念略略一思量,那牛师爷已是明白过来,大人这是给自家老父亲搬了台阶下,哪里还有半分犹豫,立马恭敬应了下来。

心中的感激之情早已更甚往日。只是常言道大恩不言谢,今日之事不单是关乎老父亲的颜面,而是直接同一家人的生机大事分不开。哪里又是一个谢字,便可轻易抹去的!

躬身一礼后才重新安坐那旁,就听得刑名厉师爷已是到了门前。此后对面这为牛师爷倒是没在迟疑,将事情原委细细向另一旁的厉师爷道明详尽。

与此同时,牛姓氏族中也已是阵仗颇大,一时间族里七、八个长老是几乎是齐聚一堂。那诬告牛县丞家吞没公田的堂兄弟一家,自然也在其列,怕是除了每每在年节祭祖之时,也不过如此而已,堂外更是聚集了不少尚不明就里的族人们。

“今个这又是出怎么档子大事了?竟然连那两位也出来问事,看来这事定是不能小咯!”

这族人口中的那两位,就是牛氏一族中最是德高望重的长老,还都曾在州府贡院中任过职。虽俱是不入流的末等小吏,可到底比起牛县丞来,好似离着那朝廷帝都更进了一层,因而这二位在族中的地位也是可想而知。

“怎么你还不知道?听说是……(诸玉在傍第一百七十一章风雨之兆(下)内容)。”刚要开口言道,却觉得有些不妥,忙不迭将人拉过一旁,才敢压着嗓子告诉起来:“听说是弘志三伯,他老人家仗着自家是官身,强占了咱们公中的田产小半顷,而且还是一占就有整整一十三年!”

侧目瞥了一眼内堂的方向,又道:“这不族里各位长老们,今日正问此事哪。”

“不能够吧!”才惊呼一声,忙也学着身旁这人的样子,缩着脖子,又是一句重复道:“不能够!这弘志三伯家中的状况,旁个不清楚,你我还能不晓得。比起普通人家不过多了头耕牛而已,就是院子还是四十多年前,他家父辈留下的祖宅。要不是每季有俸禄可领,指不定比你我都不如!”

朝祠堂那头,努了努嘴接着低声道:“就是这般的清贫,还每年拿出贴己银子来修祠堂。这哪里是会做出那档子事的主,定是不能够的。我看就是有人瞧着他家后继无人了,才使得阴……。”

身侧那人忙不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止住他下面的言语。此时四周遭众人也都纷纷停下了议论声,不约而同伸了脖子,朝那头望去。只见对面小道上一人骑着骡子赶到,瞧那样子就知着急万分。

还未等骡子立稳了,便已是丢了手中的鞭子,就跳下了骡子背来,一个不留神,向前猛冲了两步还没站住,直接摔了个大马趴。一旁的族人们是想笑,却又不敢在此处肆意朗声而出,就听得人群中不时有闷笑声传来。

此时,地上那人也顾不得教训一二,忙不迭利索的站起身来,就直往内堂方向去报信。

“什么,这牛云盛竟然敢想衙门老爷讨救兵!他真是太把自己那个什么钱谷师爷当回事!这事就是他家老子牛弘志,也不敢往外说道一句去,他倒好直接就找上了知县老爷。”

听得这位一心向着自己家的长老,这般一言语,那头刚才莫名哆嗦了一下,差点就双腿一软跪到在地的牛弘民,此刻才算是定下心来,等着这位长老给自家出头(诸玉在傍第一百七十一章风雨之兆(下)内容)。

“这事本就是由弘民而起。弘民啊,你自己倒是说说那地契上确实写着归属咱们族里的,而不是他牛弘志的名讳?”

这边被点到名的,也不多言语,直接将目录、账簿、地契一股脑全都呈到了长老们的面前后,才开口解释起来:“族里每十年重编一回账目,刚好轮今年又是一次,前几日我们几个受命整理账簿时,就瞧出不对来了。”

说着更是翻开,已是泛黄地很是厉害的图例,铺就在面前的八仙桌上指给众长老们看到。“就是这一大片东起十二叔家的后院,西至六叔家的菜园旁,南临村里可通杳河堤岸,北靠着牛鼻子山脚下的整三十亩良田。”

这牛弘民还真是能掰,今日是当着长老们的面将那片不过可算作中田的,直接改成了他口中的良田了!那旁自此事一开始,就帮着他家说话的六长老,也不免眼皮一跳,暗道一声狡诈。

再看此时正满脸严肃之色,围着八仙桌一圈的长老们,已是相视了两眼,又低声交谈了几句后,便有了定论。一指那旁还直喘粗气的报信人,问道:“你且说说今个那牛云盛去衙门搬救兵是怎么回事”

“哎!”应了一声便如实道来:“小子本就与那县衙中的班头,平日里有些交情。先前出门时又正巧瞧见那牛云盛,急冲冲往衙门方向去,小子我也知道这两天族里正问他们家私占公中田产的事,所以就多留了个心眼,一路跟着。”

“那知,还真是往衙门向他东家告恶状去的!”一个劲的摇头骂骂咧咧道:“早瞧出那牛云盛不对劲,小子我也不含糊。直到看着那牛云盛一脸欢喜的出了衙门口,往家去,我才托人将衙门的班头约了往城中的酒肆里去。”

“好在平日里有烧香,这位才算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我听。那牛云盛不但是颠倒黑白,还反咬一口说是弘民叔诬蔑他家私占公产,压根就没这回子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