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这堵住谷口的明明是巨石,怎么又多出一个巨木来了,究竟是何道理?

还未待那对面的师爷,回过味来,这旁的皇甫靖已然,颔首细述起来:“这山谷上落下的巨石,本就是石质坚硬,若不是数年前,有任知县也曾数位石匠开凿,不说是一无所获,也无非是收效甚微罢了(诸玉在傍158章节)。单是与那几棵一并顺势跌落谷口的大树,相互纠结便已是叫人头痛不已,更何况还有一株竟然还尚有生息。”

“这数年来,不但未枯败而亡,反倒是将新生的树杈攀满了整个石面,也正是这等匪夷所思的缘故,那谷口的巨石更是移他半分不得。”说着一顿,抬头瞥了一眼天色,接着道:“今日怕是不足前往,明日一早,咱们同去一观便知。”

说定了此桩,师爷才辞了东翁出门而去。皇甫靖转回了自己屋里,也不自觉与妻子说道起刚才之事来。不想就是玥娘也不由一脸的哑然之色,原是知道朝廷近些年来,确实曾减过官员们的俸禄,可以禄田代米在旁的地界,却是很是显见(诸玉在傍第一百五十八章入谷(上)内容)。

“或许也是因为,此地偏远才不得已而为之,若是不然这年两季的米粮,又需得多少车马来送,更不提这一路跋涉不易。”皇甫靖接过手中的茶盅,饮了一口,不禁摇头苦笑:“咱们家尚算得是有田庄地产、另有铺面外借。要是再无这些,又该如何是好,估计也就比那主簿家中强上半分罢了!”

“那也得做清廉之官才好。”

却见他不怒反笑道:“即便要贪,也得有银钱可图才是道理。就当下而言,也只得了那少之又少的数十两,木料银子罢了,哪里还有多余能拿出半分哦!”

“那倒也是。这是我与大管事的书信,你且看看可还有需润笔之处,待明日便差了人送往烨州去。”说着已是将信笺递了给相公。

通篇一遍后,皇甫靖不免有些疑惑问道了一声:“你是要作坊的篾匠李老爹跟着小管事来此,却是为何?”

“相公你这两日,都忙着县里的木料之事,其余也皆是分身乏术。我倒是听得常来助县衙浆洗衣物的婆子,告诉到此地不单是木炭烧的极好;就连那烧制竹炭的手艺。也有两家是传了足有四五辈了。所以我便想着既然能烧得上品竹炭。自然也定是本就生有竹林才是。”

听得妻子这一提及,突然联想起两日前,她屋中的大丫鬟丁香曾请教过那张主簿一事,想必问得就是此桩。不由缓缓颔首让玥娘继续细说端详。

“要说竹炭的功效却是医书中常有提及,也算得是知晓用途。制是篾匠的竹艺我却不懂行,所以便想起了咱们家山庄上的小作坊来。在庄子上时也曾听得小管事提过一提。再则李老爹原就是篾匠出身,分辨着竹子的好坏更是看家的本事,倒不如咱们请了懂行的来瞧。再作道理才能免去许多麻烦。”

“不错,说的在理。若是能运些回去……嗯,还是索性就在此地另办个作坊才是更好(诸玉在傍第一百五十八章入谷(上)内容)。也省得来回奔波之苦,而且将货品运出境才更是划算。”

说着已是摇头,讪笑一声:“瞧瞧,来了这郦县后,就连我这个惯是大手大脚的。也变得吝啬了起来,居然还晓得要算计车马银子了。哎,看来当务之急得多想几个挣银子的门道才顶要紧!”

第二日清晨,天色未明之前那赶往山庄送信的侍卫,已是匆匆辞别了皇甫靖。趁着这几天不曾下雨,小道尚可安然通行前,快马加鞭直奔烨州方向。

晚些时分,皇甫靖数人一行,也在张主簿的引领下坐车,前去那落石拦路的谷口,一探究竟。

这一路确实不近,要不是张主簿事先提醒,皇甫靖一行正准备徒步而往,此刻自从县衙出发晃晃悠悠,足有三刻时辰。可想而知,若是仅凭双脚赶路,只怕此时还不得过半程。

“等过了那旁的小树林子,便能瞧见最外头那道谷口了。”

“哦,这山谷竟然还有几道关口不成?”厉师爷已是忙不迭脱口而出。以自己所知,若是此等能拥有数十顷良田的山谷所在,应当过了谷口便是开阔一片,又为何还有这般幽深的峡谷层叠不断。

那旁的张主簿,却不禁故作深沉的低语道:“说起这福地叫人发现,还真是颇为离奇。想当年郦县本就是出了名的穷苦之地,不但是地瘦、山多,也就只有哪些专以砍柴卖柴度日的;要不就是此地匠户中的头一份,烧炭匠们才是最喜。”

见对面两人同时颔首认同,才又接着言语起来:“只那次,却是有个猎户为追赶一头花鹿,专心太过便紧随其后,跑进了这山谷之中。平日里也曾有人进得谷来,却只是在最外的两层瞧过一眼,确实再无发现,便原路折返了。”

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续而又接着上面那次偶然,言道:“这猎户也算得胆大之人,要知道平日里旁的猎户就算眼见着好猎物,逃入那谷口可是不敢再往里去(诸玉在傍158章节)。”

“难道那山谷内有猛兽不成?”那旁的厉师爷不由一惊,忙不迭已是追问了一句来。

张主簿点了点头,直言道:“虎豹之类确实显见,可是狼群却是还有些许。虽不曾经常出没在山下,但不乏亲眼目睹之人,而且就是在那山谷口瞧见过的次数最甚。”

听得他提及谷中的情形,皇甫靖不禁多问一句:“若是有猛兽出没,你当初有如何敢在谷内耕作?”

“其实,狼群也不会时时下的山来,一般也都只因冬日里山上寻不着吃食时,才偶尔会有大胆跑入村子里的。而农户们耕种之时,早在秋收之后,便难见人踪,所以并不妨事。再则每次大家伙都是结伴前往,哪户没条大狗跟着在地头巡视,即便有狼也不敢茫然而出的。”

这番言明后,对面的两人才将心中所虑,安放了下来。确实人多势众,即便是那凶恶的猛兽也不敢轻易来犯。

那旁的张主簿已是轻笑道:“大人,可别看这些乡邻们不懂拳脚,可哪个农户出门耕作,不是人手一把趁手的家伙是。虽是不比军士们那般训练无时,可到底都是凭劳力忙活,也俱是一身不弱的力气。”

颔首应道:“若是这次能顺利打通入谷之路,也需得让农户们多加小心才是。毕竟那些都是畜牲,无有吃食果腹时,定然也会不顾一切的,总之是小心无大错。”

见知县大人这般忧民,那旁的主簿自是连声称是,心中更是不住点头。以往那几位来郦县为官的人中,也曾出有出过忧虑民生的好官,可多半还是不偏不倚,行中庸之道的。似眼前这位,并非空口白话,反倒很是实干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若是此刻,有人将皇甫靖在京中的名声说了与他知晓,只怕定是遭其嗤之以鼻,赶走了事。就在张主簿思绪万千之际,车马已然在距谷口拦路石,不足三丈之处停了下来。

待众人立定在落石之前,也不禁为其之巨,震撼不已(诸玉在傍158章节)!纷纷定睛细观起来,果然是难办的很,原本就已是因庞大的身躯,让人不能撼动半分;又加经年下来,被那一同落下的未死枝蔓,层层裹缠一气,更是不好下手。

只见,领头的这位县太爷,已是大步向前,停在了落石脚下,俯身捏了一把地上的土在手,试了试其松软来。“大人,你别看这里四周都是石头山,可地上的土却是本地难得一见,利于耕作的好土。”

皇甫靖应声颔首,直言道:“也得多谢当日那只花鹿逃入了谷中,才叫乡邻们得一片好地。”

“可不就是这么一说。也正因此,凡是本地猎户便再不视这花鹿为猎物了,也算是报答其引路之功。”

此刻跟着前来的两个石匠,也已是验看完了拦路石,回禀起来:“要是就在原处,开凿怕至少得四五个月,才勉强打通一条仅能一人过去的小道,已算是不错了。”

另一人,更是忙补了一句道:“不过,真能按老爷你先前提的那般,用巨木抬它起来,稍稍动过一边,咱们再动手开凿的话,指不定还真能省下不短的时日嘞!”

说着,已是抬手给众人指了方向,细述起来:“老爷们瞧,只要将这恼人的枝枝蔓蔓都砍了干净,就在那旁的……这般一来,就只需咱们多来几个得力的好手,估摸着也就得个十天半月的样子,怎么也能开出一条道来入谷的。”

原本只是皇甫靖几人,据以张主簿的表述推断出来到的些许可能,今日得了石匠们的确认后,更是信心倍增。眼下只等前几日就上路巡山的林户们,得了可靠消息回程来报,便可立马请了众人前来开凿就成。

见老爷听了回禀直点头,那旁最先起头回话的石匠,已是利索的攀上了巨石,掏出腰间的墨斗开始忙活起来。看得这旁的几位眼中,也都不由齐齐微笑颔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