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道:“可是无论犯什么错,也不应遭受这样的耻辱和罪罚吧。遭受了这么大的耻辱,恐怕绝大多数女子都会无颜活在世上,万一她是被冤屈的呢?遭受了这么大的耻辱,恐怕她连伸冤都不会去,就直接自寻短见了。”

郎中道:“伸冤?年轻人,你是不懂衙门的黑吧,这女子一旦进入了监狱,几乎就别想活了。”

林成道:“对监狱的黑我曾经有所耳闻,听说这女子一旦被丢入监狱就成了衙役牢头百般调戏侮辱的对象,所以这些女子回去之后多半含恨自杀。”

郎中道:“还没进监狱就开始受辱了。这女人啊,一旦摊上官司就别想清白了,别管你是不是被冤枉的。”

林成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案件还没开始审理,还不知道情况是怎样的,衙役就对妇女开始侮辱了?”

郎中道:“侮辱妇女的何止是衙役呢?通常还没过堂之前被告女子就会被衙役脱光衣物示众,随即拉到门前大街上示众……”

林成道:“这就是所谓的“卖肉”吗?“

郎中道:“不错。还有一种惯例:被告妇女必须光着脚过堂。未过堂之前,先在衙前戴着刑具暂押。这时无赖子弟把这妇女的鞋子脱掉,裤子褪下。如果这天县官不出堂,第二天照样寻闹一番。在过堂之后,还要监押在衙门前示众一天,无赖子弟又来抚摸挑逗。妇女羞辱难耐,有的当场碰死。”

林成听着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是太不合理了吗,这妇女一旦被人告官,无论清白与都先被羞辱。那这样的话妇女不是太容易被人陷害了?万一同他人有个利益纠纷或者是碰到了仇家,他人随意的捏个罪名将妇女告官。那个妇女都会受尽耻辱?”

郎中叹息道:“谁说不是呢?刚刚那个女的,她前些年刚刚和她丈夫成亲没多久,她丈夫就被充军了。这丈夫常年不在身边,她人又长得有几分姿色,他们村的里长看上她了,可是她拒绝了,里长试图霸王硬上弓,结果被这个女的用陶瓷砸破了头,里长捂着伤口灰溜溜地就回去养伤好了之后。就怀恨在心,诬告那女的通奸,并用钱买通了官府的人,官府的人呢,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收了钱,就都替那个里长办事了。”

林成道:“大家都知道那个女的是被冤枉的?”

郎中道:“这里长是怎么样的人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啊,而且那里长做这等害人的事也不避人,反正他有的是钱砸官府。”

林成道:“那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女的是被冤枉的,官府怎么还敢徇私舞弊?就不怕上面的人查吗?”

郎中道:“自古以来,但凡是被官府判定是通奸案的,你有听说过有翻供的吗?”

林成道:“好像没有。”

郎中道:“这就对了,一来被冤枉的女的被百般羞辱之后,基本都不会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了。压根儿就不会去喊冤了,二来这上面的人哪怕会下来查冤假错案也绝不会查这类通奸案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都不屑查?”

林成道:“也就是说官府明目张胆地徇私舞弊这类案件,官府都不会有任何风险?”

郎中道:“不错。”

林成道:“那么知情人就全都选择做睁眼瞎吗?”

郎中道:“这年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事情管多了是会惹祸上身的。”

林成道:“可是刚刚我看到街上那么多人在围观谩骂她?明明知道她是冤枉的,为什么那么多的平头百姓还会如此是非不分地去增加她的痛苦?”

郎中道:“他们只是看热闹罢了。”

看热闹罢了?说得多轻巧啊,这就是中国国民的劣根性吧。多么的麻木不仁啊,把他人的痛苦当做是自己的消遣。林成想起了鲁迅说过的话:“中国人大抵是愿意看别人被挨打的,自己却是不愿意被挨打的。”

林成心中有一种闷闷地疼,为这些民众的麻木不仁,为这个国家吏治的黑暗腐朽,为这个国家妇女人权状况的暗无天日。

郎中道:“年轻人,现在街上没什么人了,赶紧抱着你的妻子回住处去吧,待会儿那个女的被原路押回衙门的时候,又会有很多人跑到街上去看热闹了。”

林成向好心的郎中道了声谢谢,就抱着安好,领着还没休息好的胤礼出了同仁堂。

没走几步,胤礼累得走不动了。

胤礼:“姐夫,我真的走不动了,要不咱雇顶轿子吧。”

林成见胤礼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打算雇顶轿子,可是问题出来了,压根儿就看不到有轿子。林成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见有轿子和轿夫。心里头暗自纳闷呢。

这时刚刚那个老郎中正好走出来,看见林成还站在门口,就问道:“年轻人,怎么还没走?”

林成苦笑道:“小孩子走不动了,正打算雇顶轿子回家,可是等了半天都没看见轿子…..”

郎中道:“那些个轿夫今儿个都去凑热闹去了,估计今天是雇不了轿子了,赶紧走回去实在。”

林成抱着安好领着胤礼刚回到客栈门口没多久,就看见客栈里的所有人呼拉一下就都跑门口去了。林成那时候刚好走到楼梯口,忽然楼梯上有大批人往下涌,不得不避让一旁,而此刻的胤礼干脆就坐在楼梯旁边的地板上休息了。

林成看着人群往外涌去,心里明白大概是那个女的游街到这个位置了吧,林成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这种心情,等人群都已经涌到门口,楼梯上已经空无一人的时候,林成这才抱着安好准备往楼上走。

林成对胤礼道:“宗寅,很累了吗?”

胤礼无力地点点头。

林成道:“乖,宗寅,很快就到房间了,我们回房再休息吧,地板上脏而且还容易受寒。”

胤礼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林成道:“可是姐夫,我真的走不动了,一步都走不动了。”

林成见胤礼不像是装的样子,而且这一天胤礼的确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了,而且为了赶上自己的速度几乎是用跑的,这对于一个五岁的孩童来说还真的不是一件小工程。

林成道:“好吧,宗寅,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把你姐姐抱上去之后,再下来抱你上楼。”

胤礼点点头。

林成把安好抱上楼,抱回房之后,轻轻地将安好放在**,然后又细心地为安好盖上被子,拉好被角,然后才匆匆地下楼,将胤礼抱回房。

此刻的胤礼一身都是脏兮兮的,压根儿就没有了以往皇子的尊荣,林成将胤礼放在藤椅上,然后对胤礼道:“胤礼,你先在这藤椅上委屈会儿,我下去打水上来给你洗漱。”

胤礼点点头。

等林成抬水上来的时候,胤礼已经在藤椅上睡着了。

林成小心地为胤礼洗漱过之后,轻轻地将胤礼抱到**为他盖上被子。然后下楼去倒脏水。

林成再次回房的时候,也已经很累了。可是这会儿还能清晰地听见从楼下传来的闹哄哄的声音。可是林成不想看那种场面,那种侮辱妇女人格尊严的场面。

可是此刻窗户还开着,阵阵冷风不停地吹入,而楼下的闹哄声也不断地传来。林成只好上前去掩盖窗户,可就在掩盖窗户的瞬间,林成还是看见了那个被“卖肉”的女子,此刻那个女子的情况比之前林成看到的情况还要遭很多,此刻的她大概已经昏死过去了,她的头低着,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胸前,身上已经被冻得乌青发黑了,血迹更多了……

可是她周围围着人还是很多,衙役抬着她,几乎是寸步难行,四周不时地有猥琐的男子伸出咸猪手,而周围的人群或起哄,或冷漠,或看戏,却鲜有人对此流露出同情。林成想,这个封建社会对于妇女的摧毁的确可耻,但这些民众的麻木不仁也同样的不可饶恕。

林成不想再看楼下那令人不愉快的情景,默默地关了窗户,然后迅速地逃离窗户。可是虽然逃离的窗户,但却逃离不了楼下传来的噪音。

林成坐在藤椅上,开始发呆了,林成的脑子里不断地闪过许许多多的东西,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了,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窗外嘈杂的声音也渐渐的平息下来了,可是林成的思绪却始终没有停歇,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是恍然无觉的。

安好醒来,就看见在微暗微暗的光线中,林成那有些森然的表情。

安好静静地凝视着此刻的林成,静静地看着林成。

时间依旧不急不缓地流逝着,等林成终于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戌时了。

林成看了看周围已经很暗了的光线,这才想起安好还没吃饭,于是忙看向安好,却同安好的视线相碰触。

安好道:“林成哥哥,在想那个被‘卖肉’女子的事?”

林成道:“是啊。”

安好道:“想了这么久,有什么决定了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