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娍自进了侯府以来,自家外祖母万般垂怜,从饭食饮药到起居上学,一应吩咐照料到了,且还各都是比照着府里唯一的嫡小姐叶蓁的置办的。

而清娍与叶蓁住的院子她大舅母又是特意安排了临近的,又请她大表哥,也就是侯府世子给提了名字“清水居”,取的是“水以清为贵,人以廉为尊”的意思。

两人闲时便互相串门,后又是一同上学,学习些女红,琴艺,书法,总之要大有同吃同住的架势!

两人又颇得各自的缘法,自那日叶蓁从她外祖父家回来第一次见了面后,深感投缘,后两个人就莫名其妙的黏在了一起。

老夫人见她们相处的好,也乐得高兴。

时光匆匆而转,眨眼间清娍就已经离开她家爹爹两三月了,清娍不说是有多想念,但却是真的思念自家现代的爸爸妈妈了。

思及此,又想这一府上下,包括自己带来的那一众下人,这些之中有多少是长了七窍玲珑心的。

清娍从不敢逾越一点点古代的规矩,流露出超出这个时代的东西。清娍更不敢怠慢思乡这回事,万一被识出自己不是原来那个清娍……

清娍左思右想,才去寻了些思乡的诗词歌赋来,配了琴音,找个人多眼杂的地方一表心中对爹爹的思念!

自己这具身子不好,还特意等了这个晴朗的日子,歇了午觉后就寻了这水榭,府里仆妇去花厅找大舅母回事总会经了背后的小径,她在这假山背后是最好不过。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伴着诗句吟完,铮铮琴音也缓缓落下。

清娍才回过头看身后的两人,那眸含春水,笑意盈盈的自是他家表姐叶蓁,而她边上的男子却是不识得,想来该是叶蓁口中的“鹤轩表哥”。

刚才这两个混货一路行来,你一句“快些,鹤轩表哥,我那妹妹最是有趣,名字也好听,可比你家那些假学究姊妹有意思……”。

这厢又回一句“当真有那么好玩的人物……”,连远远在水榭里弹琴的她都听到了,偏偏两人毫无自觉。

“表妹,快这是我舅舅家的鹤轩表哥,他可厉害了,上次还带我扑麻雀呢!”叶蓁语气中尽是得意,似是扑麻雀是多了不得一般的事似的。

扯着沈鹤轩便来到清娍近前。她与清娍交好,一点也不觉得是打扰了清娍,又是爱玩,自觉得给妹妹介绍新玩伴是顶重要的事。

倒是她那沈家表哥,似是个懂礼的,不过能带着叶蓁扑鸟抓虾,也不是安分的主。长的是端端正正,白白净净,一袭白袍更衬得人修长似竹。

“季家妹妹安好,扰了妹妹的兴致,鹤轩有愧……”沈鹤轩朝清娍拱了拱手略带着笑道。

清娍退了一步,给他回了一礼。也不看他,也未与他搭腔,就微微笑着与叶蓁擦本不存在的汗。

沈鹤轩本意是想在这位妹妹面前斯文有礼些。叶蓁表妹对这妹妹评价颇高,夸的是有千般好。今见了有趣否倒是不知道,倒是不似他那些“姐姐妹妹”,见了他就忸怩作态,似是身上长了虱子似的,没的想起来便是心烦。

“表哥自明日起就要来和我们一起上学了,今天舅母就是送表哥过来的!以后就有表哥带我嗯玩了……”叶蓁性子本就爽利,如今又听说表哥能常伴着自己,自是喜不自胜,巴不得清娍也似她一般高兴。

“清娍你不知道,他家里那些个姨娘看不得我家表哥好,老是使唤些狐媚丫鬟去打扰表哥读书……”叶蓁自顾自的说着,沈鹤轩在边上尴尬的不得了,略咳了两声她才止住这个话题。又要拉着清娍去见她舅母。

清娍觉得叶蓁生在这个时代,却能被家人保护的如此清濯,实属不易。心中又思付:这沈鹤轩看来是要在侯府借读了……

不等丫鬟打开了帘子,叶蓁便自掀了帘子就拉着清娍进了屋子。又因叶蓁急急忙忙拉了她过来,她身子底子有不好,还略有些气息不稳,但还是让自己脸上挂了得体的微笑。

“舅母,这是我家表妹……”叶蓁行了礼,问了安,就迫不及待的向她舅母介绍清娍。清娍不知怎的就想到了现代的推销员,刚才与沈鹤轩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想到此,不免笑了笑,她竟是成了货物。

清娍稳了稳气息,挪动步子,恭敬上前:“给甘太太请安,太太安好!”又给屋里的大舅母三舅母问了安。

叶蓁家舅母甘氏眼睛笑眯成一条线,不住说:“好好好,好孩子。”又细细摸了摸清娍的脸,目光流露出赞色。

“这便是我那婉秋妹子的闺女了,生的真好,规矩也好。也别叫太太,跟蓁蓁一样叫我舅母便是。”说着又递了块羊脂玉的玉牌给清娍做见面礼。

清娍起身郑重的接了,“谢过舅母”清娍从善如流道。又补了句“很漂亮!”说着还点了点头,似是怕谁不信似的。

甘氏笑眯眯的颔首,“你喜欢就好!”

边上的叶蓁像是怕谁忽略了她似的,就假借着厥了嘴,“舅母偏心,什么时候也赏了我这等好东西,我好拿去炫耀啊!”

她在那耍宝,众人也知道她向来是个爱闹的。自是不会当真,倒是大笑了起来。

甘氏作势要去打她,“这哪家的混丫头,从我这舀去的好东西还少吗?”看到这清娍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在花园遇见世子叶伟祁也就是叶蓁他大哥的沈鹤轩也携同世子进来了。沈鹤轩进门正巧看见清娍抿了嘴微微笑,从他那看去,媚眼含羞,丹唇逐笑。

回过神世子已是问过安,正问众人方才笑什么,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沈鹤轩又向两位太太问了安,才随众人坐下,才说了会子话,就有小丫头进来向大夫人禀道:“夫人,安乐侯府的白管事来了!”

屋里人俱是一怔。

甘氏才来了小半个时辰,府里便派了人来请,府里当是出了事。

大太太也很意外,对甘氏道:“先请进来?”征求甘氏的意见。见甘氏点了点头,又转头吩咐丫鬟。

清娍,叶蓁赶紧退到侧间去。

“给太太,公子,小姐们问安!”来人表情急切,但也未忘了给众人请安,看得出来府里规矩不差。

“夫人,爷请您回去!”那管事又转向甘氏恭敬道。

“可是出了事,细细说来。”甘太太倒也不慌,见那管事的一脸为难,又补了句:“无碍,自家人,说来便是。”

“王姨娘……滑胎了……,正哭嚷着林姨娘和三小姐害了她。老夫人气晕过去了,爷让太太回去……”那管事虽是个经事的,但这家宅内斗的事主子不顺心,奴才们只能陪着小心。

大太太,三太太也不好掺和到甘太太的家事里去,便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了几句才让她回去。留了沈鹤轩在府里读书。

而沈鹤轩则是在面上流露出几分不屑,看得出来,他也不喜欢府里的那些姨娘,小姐。

世子叶伟祁家里人口较之比较简单,未曾体味过一屋子女人一台戏的感觉,不过身边的人或多或少总有这个困扰,也给了沈鹤轩一个理解的眼神。

之后叶蓁告诉清娍,她舅舅是个极好的,只是心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被那些姨娘丫鬟钻了空子。所以府里才有了那许多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小姐。

一个个不思学礼,终日拈算刻薄,搞得府里乌烟瘴气,就是这些子混人,才逼得她表哥不得不出了府,寻了清静地方读书。

再有是听闻她家家学里先生是个好的,这才过来了。再说她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盼着考科举,但总要学些为人处世才是。

次日,清娍与叶蓁与老夫人请过安,便又相携去了设在清荷院的家学。

老夫人思及她们两个是女儿家,便让她们只是早上与先生学些诗词歌赋,晌午后则是另有先生教女红,琴艺……

今日叶蓁穿了玫瑰红的褙子配上鹅黄色的裙子,明艳而不是清雅,而清娍,粉色的菱纱裙配了藕荷色的褙子,灵秀又不失娴静恬淡。

待她两到了清荷院,府里五位少爷及沈鹤轩早到了。

五少爷叶伟墨本是叶蓁的胞弟,年纪最小,今年才六岁,又是个喜欢跟在清娍与叶蓁后头的。

见她两进来,便迎上前去,“清表姐,你前日让绿绦姐姐给我的书包我很是喜欢,很是方便!”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书包。

清娍则是冲他笑笑,“喜欢就好。”

“既是喜欢,那你为何未曾谢过你清姐姐,与她谢礼?”叶蓁虽是姐姐,却最是喜欢逗弄自家弟弟。

几人自小嬉闹惯了,后面府里的一众兄弟也只是在后面笑,并不上前帮腔。

“我……,我……”,伟墨答不上来,便只是可怜巴巴的望着清娍。

叶蓁还待逗弄自家弟弟几句,却见世子叶伟祁扫了她一眼,叶蓁这才收敛。对这位最得侯爷大伯赏识的世子哥哥叶蓁还是很佩服的,他的意思还是遵循的。

清娍则是摸摸伟墨的头,安慰他道“不用,你姐姐与你玩笑!”便要往书案去。

便见沈鹤轩离了书案,走上前接走伟墨手上的书包,只见一个简易小包上加了两个肩带,小巧精致。沈鹤轩自小被长辈夸神童,自不是浪得虚名,端详下便知这书包比他们用的书篮方便许多。

“清娍妹妹真是心敏手巧,那日与琴配词已是让鹤轩惊艳了一番,今日这书包更是精巧,不知妹妹还藏了多少咏絮之才!”

清娍本就不欲与沈鹤轩多有瓜葛,但当着众人,又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哪里有什么咏絮之才,女儿家的小玩意罢了,沈表哥取笑了。”

清娍与世子叶伟祁,五少爷相处从未见过其如此孟浪,不然真要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有误了。

清娍倒也不是讨厌沈鹤轩,只是沈鹤轩论起来与清娍是属于外男的,这个时代对女子要求苛刻,如今终日见着以是不妥,但她外祖母似是觉得她还小,毕竟也才十一,索性她也未曾提起。

这时,世子叶伟祁重重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先生来了。”大家立刻坐好。

果然,一阵脚步声,孟先生从后堂绕过屏风,进来了。

孟先生进了门,捋了捋胡须,眯着眼扫视一圈学堂。昨日侯爷已经与他商量过,知道今日自己有个新学生。

最前面端端正正坐了手上已是拿了一卷书的是府上的世子,而后是世子的胞弟,府上的三少爷。

而后是清娍,叶蓁,叶伟墨最后一排,坐这后面是叶蓁拉了清娍和叶伟墨,说念书是这世上顶无聊的事了。

对清娍孟老先生也极是喜欢,这女娃对诗文见解独到,上课听的极是认真,也没有京城多数人家娇养的小姐们的骄气,也不似大小姐行止间虽是规范,却是毫不秀气。

中间一排的右边两个位子坐了二房的二少爷,四少爷,长的均是身姿挺拔。这些之前上课已是见过的。

眸光扫到眼前,才发现这位安乐侯府的嫡公子,“见过先生,学生沈鹤轩。”沈鹤轩在长辈面前一向举止有度。

“坐下吧!”孟老先生还了一礼,便是转向众学生,“我们开始授课,今日讲……”便见孟老先生摇头晃脑的讲解起诗文来……

一段惊喜,正在等着清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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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总算是完结了,青子下一篇文应该会写倾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