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凝香阁内,司徒君宁听闻此事,却是十分开心。

燕凌宸,你的心思如今化作泡影,即便是父亲,亦是没了法子变出一幅绝世珍珠茉莉图了吧。

只是青黛略有不安,昨夜的事情,她可是做的十分小心,穿的当然不是平日的衣裙,而是经过着装打扮,假扮一个小厮去了侯爷的书房,只点了一小簇火,不到半会儿,便故意制造出点声音,引来下人们救火。

而她,便是趁着众人救火之时,匆匆离开。

“小姐,奴婢想想仍觉得后怕。”她灵动的眼睛,今儿却是十分木然,这样的事情,她是从未做过,若不是小姐吩咐,她这辈子也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

司徒君宁伸出玉手,理了理她的衣裙,又拿起梳子为她梳了个好看的发髻,淡淡笑着:“这次着实让你受到惊吓了

。不过,青黛……”她抬起眸子,盯着那黑漆漆的眼睛道:“若是不想让人知晓此事,最好的法子便是连你自己也忘却,忘却这事情是你做的。若是开始不能劝说自己,就一直不停的告诫自己,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发觉,不再那么害怕,好似此事真的与你无关一样。”

青黛不解的看着六小姐,这些话听起来不是很明白。明明这就是她做的,为何又能觉得不是自己做的呢?

司徒君宁只是笑笑:“这就是境由心生。”

青黛依旧不懂,微微摇头。

司徒君宁不再多说什么,“这人世间太多的无奈,有时明知此事是错的,但是为了生存也必须去做,可做了此事却不得心安,那么你只能变相的告诫自己,这不是你做的。这样,你能懂了吗?”

青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难道就像是小姐吩咐的事情,无论对错与否,偶尔不得不为之吗?

“收拾一下梳妆台吧,估计用不了多久,凝香阁就要热闹了。”她一面说着,一面轻盈的走出房间。

步入院落,细细闻着花香,她的心情如同秋日高朗的天空一眼,蔚蓝深远。

这刚到了院中不一会儿,果然见尤氏房里的陈妈妈快步跑来,今儿她全然没有平日的架子,倒是十分紧张。

“老奴见过六小姐。”她规矩的屈膝作福。

司徒君宁故作不知的问道:“陈妈妈,这大清早的您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情?”

明面上如此,心底里却是十分好笑。如今可是山水轮流转,尤氏竟然有求她的时候了。只可惜,她可没那么多好心,母亲的事情还未查清楚,她当然是不会如了她的愿?

想将自己抛给湘王世子,她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陈妈妈垂头轻声道:“回六小姐,夫人遣老奴来告诉小姐,夫人为六小姐选了上好的嫁妆,想请六小姐前去福香苑看看满意不满意?”说完,她却是后退了一步

司徒君宁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事情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连嫁妆都准备好了?真是迫不及待要将她嫁出去了吗?

“原是这样?”她好似恍然大悟一样感慨一番,继而微蹙眉头,走向前一步,不解的问道:“只是,陈妈妈,宁儿可未曾听闻母亲有要嫁我嫁出去的意思啊?如今宁儿不过十三,还未成年,这会子准备嫁妆也太早了点儿吧!”

陈妈妈全然未曾料到六小姐会不依不饶的问,只得垂头接着道:“六小姐您所说的这些老奴就不知了。老奴不过是替大夫人传个话而已。”

哟,这样轻易的将自己推托出去了?司徒君宁冷笑一声。

“既然这样,我这就过去。”她淡淡的说着。

陈妈妈自然知道六小姐还要打扮一番,便自己先行回去了。

半个时辰后,司徒君宁依然坐在福香苑正房的紫檀木雕花椅上,细细听尤氏将其中的利害一一分析。

尤氏今儿可是摆着一副好脸色,如今面带笑容,细细道:“宁儿,昨儿湘王世子送来珍珠茉莉图,主要意思我不说想必你也能猜得出。他许久之前就对你心怀好感,上次前来求亲,如今又从来如此珍奇异宝,可见他对你的心思是真的。”说道这儿,尤氏暂且停下来,试图瞧一瞧司徒君宁的意思。

然而司徒君宁却装作不知的眨眨眼睛,疑问的看着她。见尤氏不再说下去,她才开口道:“母亲,宁儿不知母亲口中的珍珠茉莉图是什么?宁儿可是一眼都未曾见过呢!既是湘王世子送来的,可否容我瞧一眼?”

明知此画早已尽毁,如今提出这等条件,她可是在等着看尤氏着急之态呢!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尤氏方才还是略带笑容的脸面上,一时间满是愁容。眼眶中的泪珠在打着旋儿,仿佛下一刻就要掉落下来。

司徒君宁心如明镜一般,却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上前一步安慰道:“母亲,都是宁儿的错,宁儿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宁儿也十分好奇,既是母亲口中这是珍奇异宝,宁儿也想开开眼界而已。”

她这一字一句,句句戳中了尤氏的心窝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珍珠茉莉图已毁,她是如何能变出一个来?

这会子,她掏出锦帕,拭去眼角的泪水,抽泣道:“宁儿,都是母亲不好。原是这画侯爷好生收藏在书房的,可不知为何昨夜书房突然走水,这绝世名画一时间被毁,哎……”她连连叹息。

的确是十分可惜。

若是此画一直收藏在司徒府,这司徒府的名声可要更加响亮了。她并不是在叹息六小姐,而是叹息这画毁的可惜。

司徒君宁听闻,诧异的看着尤氏,柳眉一挑,小嘴微微一撇,而后沉默片刻道:“真是可惜。只是,父亲的书房可是一般人都不允许踏入半步的,怎么会无端走水呢?”

这质疑是极其妥当的。若是她一丁点儿都不奇怪,那倒是有问题了。

尤氏听她所言,这才缓缓抬眸,伸手握住司徒君宁的小手,叹息一声,“宁儿,此画意义重大,如今侯爷也为此事心烦。这画本是湘王世子表示对你的一片心意,如君画卷毁掉,只有一个法子才能救司徒府了。”

她灼热的目光直盯着司徒君宁。

这异样的目光,司徒君宁顿时间觉得十分不舒服。她忙抽开手,后退一步,如水般清澈的眸子闪动的晶莹的光芒。

尤氏放眼看去,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眼前这个丫头,太多的想法她猜不透,如今更是。

“宁儿,这关乎了司徒府的声誉,更关乎道司徒府每一个人的性命。如今,只有你才能救下司徒府所有的人了。”她满脸皆是诚恳之意,本是亮丽光泽的脸颊今儿却十分苍白。

就算此时尤氏一个字不说,司徒君宁也能想象这件事情的后果。

若是此事惊动了湘王,他能不计较此事还可,若是他计较起来,势必会惊动皇上。皇上的心思,没有人能猜得透,他若是大度之人,也许此事也就罢了,若是他非要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怕司徒府也脱不了干系。

“母亲所说的是……”她怎么能猜不透尤氏的心思,她是将自己推出去,只是,此时,她仍是故作不知的问道

“既是湘王世子如此有心,宁儿你嫁过去也不是坏事。只有这样,湘王世子才能不计前嫌,这珍珠茉莉之事暂且稳住。往后你在湘王府站稳了脚,得了王爷喜爱,这件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尤氏只得全盘说出。

司徒君宁洗耳恭听,尤氏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若是她真的嫁过去,因珍珠茉莉图一事,她是一辈子也难在燕凌宸面前抬起头来。又怎么得了燕凌宸的心,更别说湘王了!

那就是一个火坑,尤氏如今是逼着她往里面跳呢!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十分畏惧,忙后退几步,惊恐的双眸直直盯着尤氏,连连道:“母亲,这万万使不得。”

尤氏听闻,早就耐不住性子,这会子露出真实面目。她冰冷的眸子中如寒霜冰雪一样,双唇微启:“此事由不得你,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本想与你好生商量,还为你准备了上好的嫁妆。”

说到这儿,她玉手一指身边的箱子,只见其中无不是金银珠宝。

司徒君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的确是十分珍贵。尤氏能拿出这些东西给她当嫁妆,可见她对这件事情着实没了别的法子。不然,爱财如命的她,怎能舍弃这些东西呢?

司徒君宁收回目光,依旧摇摇头,如水般清澈的眸子异常明亮,她抬头对上尤氏的眼睛,坚定道:“母亲,宁儿若是不愿意嫁,即便是死宁儿也不会嫁到湘王府。”说着,她上前一步,提高的嗓音道:“母亲,还是收起你的心思吧,这件事情,宁儿是绝不会同意的。”

一面说着,她一面走向门口,尤氏的算盘,终将是要落空的!

若是前世,她许是会有些担忧。然而,前世的经历让她明白,当年皇上并不是一个锱铢必较之人,断然不会为了一幅画,要了司徒府全府人的性命!只是,燕凌宸可要受苦了!

尤氏却从她身后嘶喊道:“此事由不得你,我看你能挣扎到什么时候,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