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芷儿端上的却是一碗清池莲花,小候爷一见,只觉扑鼻而来的清芬郁郁,再细看那碗盏中的清荷是刚摘下一般清新,连荷瓣上的水珠犹可一见。

小候爷笑道:“这是你们新制的斋品?看来好不令人馋虫大动啊!”

容芷儿笑道:“却正是那次去了情人湖回来,我家公子便做了这一道清淡的斋品,小候爷亲尝一口?”

小候爷笑道:“看着如此美妙,如同生吃了这盏新荷,于心不忍,可是如此人间绝色,秀色可餐,又实忍不住手中筷箸呀!”

容芷儿听罢小候爷这一言,却不知为何,听得小候爷话中似有所指,不由得羞赧满面,小候爷却不曾留意容芷儿这番羞意,只顾得对付手中的新荷小点了。

筷箸将那荷瓣上的水珠拂去,哪知竟是粘在瓣上的透明膏体,再细端详荷梗下的一池碧水,竟也是透明的膏体,并非什么汤水,小候爷以箸夹送,尝了一口,只道是满嘴清甜甘香,吃罢一口,惊觉竟有极品龙井的滋味,不由问道:“这……这是什么做的?”

念慈方好出得屋来,只听得坐于廊下竹藤椅内的小候爷问道,便笑道:“这秘方乃是素菜门生意的法宝,岂可轻易流传于外人?”

容芷儿笑道:“小候爷,这是由严辞做的,若他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了。 ”

小候爷亦是笑道:“那我只管吃罢了!”说罢,将那荷瓣摘下一片送入口中。 因想着又是糯粉捏成,哪知并非如此,却是好生甜脆清美的口感,如似真将那荷花放于嘴里吃着一般,不由得面上表情甚是惊诧。

念慈与容芷儿相视而笑。 待小候爷吃罢,容芷儿收了碗盏,看他甚是心满意足地模样不禁含笑而去。

小候爷看了看念慈。 那念慈也看了看小候爷,两人同时开口。 又两人同时打住,小候爷笑道:“想不到你我如此心有灵犀,还是你先说罢。 ”

念慈道:“若是由你口中说出来的,多半没得好事,而我现在所说之事,却是于你是个好消息呢!”

念慈见四下并无人,便悄声了道:“方才容小姐你可瞧见?”

小候爷不知其意:“容小姐?她怎么吗?”

念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跺了跺脚道:“我看你真是去了凉州办案把脑子办傻了。 你看那容小姐容貌品性如何?”

小候爷似有所感,面有惧色,道:“这容小姐可是你的妻,要问还不是问你自己更清楚?!”

念慈气极,道:“你明知道我与她哪里做的什么夫妻,两个女子岂有成亲之理,我与她成亲且说也是当初为了救极品斋与容老爷,现在。 眼看容小姐如此耽搁下去,我却是于心不安!”

小候爷险险将口中茶水喷出,直是万般尴尬都是,方才正是欲将心思坦明,而这会这小妮子却擅作主张乱说一通,只得苦笑了道:“你于心不安。 我却也是苦无良策,你还是另寻高明吧!”说罢便起身告辞。

念慈直是诧异,这谦谦君子此时却不复往日谦谦模样,倒更似上了气,只得望着他的背影干瞪眼,暗道这小候爷真是不识好歹,如此美佳人竟也视若无睹。

若说此人好歹,念慈却仍是对他忠义之行甚是赞举,凉州府如此重案,甘冒险前往一探究竟。 更且右相魏政行之事也胆敢揭竿而起。 直言进谏,不畏佞臣。 如此忠良实在是社稷之福,又何尝不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归宿?念慈不由感念而叹。

他文武双全,谋略胆识皆是过人,而骨子里却仍是书生意气,该有一个任君恣意怜地女子与他相匹,在花明月暗的春宵,她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地候他前来,一个香扇扑流萤,一个弹琴唱风雅,才是他应有地。 而念慈自己,她是不甘于雌俯的烈马,温良如他,岂是好骑手?即便他也曾有一刻,温情眸子溢出mi意,念慈均是心领神会,而近情情怯,如此美玉无双的良人,理应相执的是红袖添香的春葱素手。

念慈垂目,自己仍是一身白衣的男装,爽利之至,头无红钗金翠,身不愿穿五彩绫罗,也并无碧玉柔情,何能园中香径与他相随相游?念及至此,念慈暗道,小候爷,你道是以为天下谁都如我这般傻地舍得闭门推开窗前月?

小候爷由素菜门回得府内,却也是好不郁郁寡欢,听得她需万银急用,正欲筹措一些银票出来,哪怕这小女子虽则看来柔弱不堪,却是刚强得很,硬是不领这番好意。 而最最伤人心的,莫不是她乱点鸳鸯谱,自于云来客栈见她,那古灵精怪地脾性便令人不禁着迷十分,若命运就此将两人交错也便罢了,或者他此刻已迎娶官宦家室的女子为妻,而再遇,她竟假扮成马倌,将劣马充当好马卖给他,直是教人爱恨交加,许多细节之处,都是细细噬咬人心的小兽,虽未剧痛,而小候爷竟也自是心内沉郁难抑地微疼。

莫非她仍不明了自己一番心意不成?竹林与黑衣人一战,是他冒死与她吸出毒血,两人洞中相处数日,便是如此,这般粗糙平淡的日子,他是要与她一同归隐深山,住山洞,吃兽肉,再温那次经历,他愿她是妻,骑马射箭,狩猎捕获,英姿飒爽,而他是她的夫,看她如若不安的小鹿那般围着自己蹦跳撒欢,而这一切,不过皆是梦想罢了。

她不懂么?

她真的不懂!窗外有清风扶弱柳,清风尚解柳枝儿绵绵情意,他的心思又是谁来体微入怀?

转眼,盛夏便渐次凋换,高温褪去,秋日天高,风清云淡,气候一日更比一日清凉爽利。 静安寺有口信传来,那买下山头地商贾虽已同意让静安寺以万银买下地皮,但期限不过半年,过了半年之期,那商贾便要将静安寺地皮一并收去,若果如此,静安寺便势必遭那商贾拆迁,念慈无暇再作他想,唯有屡屡创出新斋品,品尝食客每每赞不绝口,生意也日见富殊起来,只却离那万两银元仍尚有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