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候爷见念慈这般,本是不忍拂她一片衷肠,奈何她又追问到底,只得如实道来:“那魏政行是当朝一品大员,右相大臣,皇上即便查出地宫是他所建,也不能轻易拿他如何,而这建地宫,以储草粮与兵械,天下谁人不知这已是逆叛谋反之兆?!且那张大人之死,也必是魏大人怕lou出马脚,派人杀人灭了口,这些欲盖弥彰的手段皇上自然心底有数,只是现在一时也拿不了魏大人,只得让此案告一段落。 ”

念慈咬牙恨恨道:“好个糊涂皇帝!早知如此,我们又何必送命去查那地宫?!我们还险与突厥冲撞,若因此惹来两国交战,这……这些又当拿谁是问?!他竟……竟这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小候爷忙是将念慈的快嘴掩上,急道:“此话切不可乱说!官场岂是江湖?官场全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光剑影,并非你所想的那般容易!便是皇上,也自有他的苦衷!却说天下太平总需三朝五纲秩序井然,魏大人权掌军机要职,即便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要动他,也需掂量再三,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啊!”

念慈却跺脚道:“那李商呢?现在不查了?这不是又要枉送一条人命么?”

小候爷也不禁一叹,缓声道:“那李商已被在你我去凉州之时判了充军之罪,发送边疆了。 ”

念慈问道:“帐册已毁?也是那魏大人暗中唆使人干的?”

小候爷只是不语,双眉紧噙。 念慈恨恨地一跺脚。 返身离去。 小候爷只是望住念慈身影,道是念慈并不知晓官场之恶,岂是一副忠良地心肠便可仗义天下?!饶是他如此文武双全,忠臣孝子一等人,却也败在魏政行颤巍枯皮的手中。 其中明争暗斗、阳奉阴违的斡旋,早已令人厌倦萌生退意,只想与爱着的那人布衣田园。 织女牛郎一般地过活。

念慈自然不知小候爷心意,只得恨恨地回了素菜门。 妙心一见念慈已回,直是好不欢喜,便竹筒倒豆般地说起素菜门之事来,素菜门生意门庭若市,日进斗金自不在话下,更有宫廷之人前来命素菜门做了斋品送进宫中,传闻是娘娘妃子极喜这些素斋小点。 而更重要的,是师姐下得山来寻到素菜门,让妙心将静安寺所在山头被一名商贾购去之事转告念慈,那商贾道是若要保留这小小的庵寺,必得拿出万两银钱买下那地皮。 念慈听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忙让妙心打点了行装,速回静安寺一趟。 容芷儿却阻拦道:“若你一走,这素菜门的生意便无人可独撑,你一去凉州许久,已苦坏了我与妙心,而如今你若与妙心一同走了,我一人如何能支撑如此大场面?且说。 如今也并无万两银钱可买下寺院地皮,空手而回,岂能帮上忙?”

念慈暗道也是,容芷儿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并不同与自己地争强好胜,只得先让妙心回静安寺看情形再说,先让妙心拖住那商贾,银钱筹备妥当念慈再回寺院将那地皮买回。

妙心却忧心问道:“虽说素菜门如今生意红火,但若要凑上万两银钱,也是不够。 一时里上哪凑这么多银钱去?”

念慈已是心急如焚。 道:“师姐,事到如今。 你且快回寺中稳住那买下山头的商贾,银子之事我自会想办法,凑足了数目,我会尽快赶回寺院去。 ”

妙心只得道:“现在也没有办法,唯有如此了。 ”

送妙心上路,念慈已是疲惫万分,连日奔波不息,静安寺偏又事发突然,只有马不停蹄地想办法凑足银两。 素菜门经营不过些许时日,柜上银两不过千银,远远不足以上万,念慈好不犯难,一时焦虑之下,生出了急疾。

郎中按脉开药方,容芷儿上药铺取药,熬药汤,待端出一碗黄汤来,念慈却不在房中安歇,容芷儿寻出房外,才见念慈与一位锦裘男子立于园中似说些什么,容芷儿拂去垂额柳步前,却听得那男子地嗓音说道:“你果真是一个要强的女子,便是事态如此紧急,你也不愿我出手相帮,只却是何必呢?!”

容芷儿听得此话,正迟疑着是否上前唤那念慈喝药,却听得念慈道:“你又不是那凉州知府张大人,惯于聚敛民脂民膏,你又何来银钱帮我?若你出手阔绰,还不定引起我疑心,这钱你可是贪污受贿所得?”

锦裘男子气极反笑,道:“我如此一番好意由你口中说出来,便落得个什么都不是了,我还真是佩服你,勇于得罪朝廷大员,火烧眉毛也拒收人家好心相帮的银两。 ”

念慈哂笑道:“收起你的好心吧,你一个清水的官儿,能有多少油水?你若是能说动那个魏政行借我万两银元,我即刻收了,不还了。 你若能说得动他,我不定还能将那脏银修葺寺院,也算是替他消灾减难,积福积德呢!”

容芷儿听罢,好个念慈利嘴不饶人,不由得轻笑出来,念慈与那锦裘男子听得笑声,齐回过头,见是容芷儿立在园中的花树下,粉裳玉立的模样却也楚楚动人,念慈笑道:“药一准已经煎好了。 ”说罢,看了看那锦裘男子又道:“我喝药去了,你自便吧。 ”

容芷儿只怪念慈性直爽利,也不管不顾这客人是喜是恼便走了。 容芷儿上前与那男子施了一礼,福了福身子,眉目微垂笑道:“官爷若是吃斋品,还请去前堂吧。 ”

男子朗声一笑:“不过走了数月,容小姐竟也都不认识我了。 ”

容芷儿微微吃惊,一抬眼,这正是那小候爷,只见他正星眸含光看住自己,眉目俊朗,笑意微然,不由颊间红云绯然,又复低头笑道:“原来是小候爷,我道是谁呢!那请廊下坐坐,素菜门如今正有一品小点,极受欢迎呢!”

小候爷一面随着那容芷儿走,一面笑道:“素菜门在这严辞手中可算是又活了,连上次太后大寿,也便是吃地素菜门的金蟾贺寿的斋品,事后听得宫人说,太后极是喜爱这只金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