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吉尔满都为季大人编排了宿食之处,虽两邦之间第一次派出使者来访,吉尔满都不敢有何怠慢,仍是仔细款待季大人。

突劂皇宫不似京都那般,一入夜便实行了宵禁,念慈趁着阿索巴图未归,便一身突劂女子的装束前往季大人住处。

季大人正是吃罢晚膳,忽听得有人前来敲门,打开一看,只是一个突劂女子,季大人忙道:“我不需要人服侍,请回吧!”

念慈忙道:“大人误会了!我是来找大人问个事的。 ”

季大人一听是好不熟悉的中原话,不禁一怔,仔细辨认,方才认出是珍腴公主!季大人忙敛衽曲膝,跪拜道:“公主!老臣不知是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念慈忙进得屋中去,关上门扶起那季大人,方才道:“季大人,如今我们都身处突劂,就不必多礼了!”

季大人却并不起身,再抬起来头已是老泪纵横,季大人哭道:“公主!公主……”

念慈好不诧异,扶起季大人问道:“季大人,你这是为何?”

季谈一面试去眼泪,一面立起身来,道:“公主,你有所不知……老臣这次前来突劂,就是为了找你的呀!”

念慈忙问道:“是父皇下命寻我?”

季大人长叹一口气,回答道:“公主走的这大半年中,你不知皇宫发生了怎样地变化!……老臣此次就是受于皇命。 皇上……他让老臣交给公主一封信!”

念慈心中忽地突突乱跳,忙问道:“季大人,此话怎讲?快快说个明白!”

季大人方才试去鼻涕眼泪,娓娓道来:“公主走后,因为荣王爷一直被皇上软禁在后宫中,而自荣王爷看见了你,他……他竟十数年如一日谋划再次造反。 这半年里,荣王爷与魏政行这个逆臣暗中互通。 公主的出现更是激发了他造反的心,所以现在皇宫一片混乱,皇上受到胁迫,太后一气之下已经……”

念慈忽感眼前一黑,险险要跌倒地下,她忙扶住案沿,缓缓睁开眼来。 问道:“太后……是不是已经……”

季谈面容灰败,眼泪鼻涕横流哭道:“是的!公主,皇上密令我前往突劂,万万要将此信交给你!”话说着,便由襟中掏出一封信来。

念慈慌忙拆开信,只见那信中只是数语问候之语,并无交待什么特别之事,念慈这才想到父皇必是怕吉尔满都搜查季谈。 将此信搜出,方才掩人耳目地将此信巧妙地竖写横看。 此信不过是普通的书信,若不认真观察,哪里知道写信之人用心良苦,将信竖着写,却是打横了看的。

上书大意是让珍腴公主秘密藏匿。 那荣王爷正想以她的身份将皇上丑事公之天下,一激民愤,那么荣王爷便顺理成章将替代皇上位置!只有念慈地公主身份不被揭lou,或者说,荣王爷始终找不到念慈,他也便无可对证,无从对皇上再施威迫,所以皇上之意便是让念慈小心保重,躲开荣王爷的追寻。

简短数句,已足以揉碎念慈地心!真料不到十多年前的一次谋反。 他始终野心不死。 不单害了自己的母亲,更害得自己十多年伶仃孤影!如今他更要以她的身份作为工具加以利用。 再夺他早便垂涎的皇位!

念慈紧紧握住双拳,十多年前你的野心无法得逞,这一次同样如此!

季谈在念慈身后抹去眼泪,哭道:“公主,荣王爷此时已经派出人马前来突劂,若是找到了你,必是会将公主带回中原,如公主一回中原,皇上……皇上便难以给天下子民一个答复……”

念慈冷笑了道:“季大人,我心中有数,让他们来吧!我等着他们!”

季大人惊愕地抬头忙不迭地道:“公主,不可!不可让他们找到你,即便现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可是……可是他们一旦得逞,对公主,对皇上就是大大的不利呀!”

念慈回过身来,眼神淡定,道:“季大人,你放心吧!只是你现在以中原使者地身份前来突劂,荣王爷他岂能不知,只怕你这一路要小心才好!”

季大人垂首泣道:“老臣一个将死之人,何惧他们!只是公主你……”

念慈道:“大人不必担心了,我自有主张!”说罢,便小心折好这封信,放入襟怀中。 “季大人,你我今晚见面之事,你回去除了皇上,不,就连皇上面前也不要提半个字!你回去后,就说并不见着和亲公主,你就说……就说公主来到突劂后日夜思念中原,再加上水土不服,已经病入膏肓,突劂王子并不让你见公主,对!你就这样对人说,你要装作很痛心的模样来,让人觉得事实如此。 ”

季谈不知念慈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禁惊诧了道:“啊!公主……”

念慈笑道:“季大人,请你务必要在众人面前,包括皇上面前如此说!不然……”念慈忽的声音一低,喃喃道:“我如何去救父皇!”

季谈不解道:“可是公主,你又如何能出得了突劂?荣王爷派人只是将你劫走,又或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而你自己独身一人又如何走出这皇宫,又如何回到中原去?”

念慈笑道:“季大人,这点你就不必担心了,当日我还独自一人闯了龟兹边境,与龟兹将军可是拼过的呢!”

季谈一听,不禁目瞪口呆。

念慈道:“季大人,你此次冒死前来突劂,实在多亏了……”说着便要作揖,季谈慌忙扶起念慈双手,颤着嗓音道:“不可!不可!老臣若能救皇上公主与危难之中,就是死十次也在所不惜!”

念慈眼中顿感胀涩难忍,这次季谈回去,但愿皇上能撑到她回到中原去!

由季大人住处回来,阿索巴图已经脸色阴沉坐在殿中候着念慈,他低喝道:“你这是去了哪里?是去见你国家的使节了吗?”

念慈一怔,继而强作镇定道:“你怎么了?”

阿索巴图却恨恨道:“去见也妨,只是为何背着阿索巴图?不让我知道?”

念慈禁不住一笑,道:“难道我为自己的父皇送去问候,阿索巴图也不答应么?”

阿索巴图这时缓下面色,凤目威光消隐,道:“原来你父皇不是来接你回中原地,那么你只需告知阿索巴图一声便好。 ”说罢便伸出双臂缠上念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