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笑着摇了摇头,不理睬对方一脸的失望。

等到许卫离开后,李焦从屋子外走了进来,脸上有些喜意,方生哪能看不出来,干脆就先开口问道:“李焦,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大喜,方大哥,孔有德让人传来口信,怕是想弃登州逃上海路了。”

难怪李焦一脸喜色,他算得上方生集团的核心人物了,要说山东的一切是方生在遥控指挥,那还不如说手把手都是李焦在布置,从联络刘泽清,以及在各地安插人手,开设店铺,这些都是李焦的布置。

如今大半个山东在孔有德控制期间被李焦渗透,这种渗透无孔不入。

他李焦不是什么大才,说到底有有今天,那也是方大哥慧眼识人,如今准备了大半年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又怎么能不高兴。

“恩,这就好,孔有德派的人具体说了什么,提了什么条件没有。”方生低头沉吟一会,然后接着道。

“这个、、”李焦有些迟疑,脸上有些难看,显然是对方提出的条件有些难以齿口。

方生淡淡一笑,问道:“说吧,他孔有德现如今还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如果没狮子大开口倒是意外了。”

孔有德目前手下还有四万多的青壮,这些人即使以方生的挑剔,那至少也能有一万之多,这些人只要稍加训练,不难训练出一帮悍卒,孔有德不会不懂,他还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如果不是手上没有一点能用的水师。

孔有德即使自立一方的本钱都够了,那又何必投靠方生这么个比女真和大明都差得多的势力。

方生实在是冒险,济州岛上如今虽然也有了三四万人,可这些人是老弱妇孺都有,更别说手上能用的壮丁最多一万出头,这个数量还是算上预备役和民兵役,能不能用还是好说,如今这番就想吞并孔有德的四五万人,这几若等于蛇吞象,一不小心都会被活活撑死。

孔有德不会不明白,他对济州岛不是太清楚,可毕竟方生出海也没多久,恐怕心里估计的人数还那么多,指不定也抱着先逃出去再说,到时候到底谁吞了吞谁就说不定了。

双方各怀心思,但这不能阻止双方讨价还价,一个漫天要价,方生最多就地还钱而已,大家磨吧,看谁磨得过谁。

他孔有德手上可没那么多闲钱去买通刘泽清。

登州城里的数万大军出不了城,那即使孔有德手上再有本钱也无用,迟早也要被官军灭个干干净净,到时候就是孔有德想投效,这也要看方生敢不敢要。

“独立领兵,麾下兵马不动,并且、、、”

李焦只说了一半,眼见方生的脸色越发难看,只是方生瞪了他一眼,这才接着说了下去:“并且、、孔有德要我们负责提供粮草供他休养生息,如果可以,还想要求一些可以独立居住的土地。”

“哼,他以为他孔有德是谁,还是我方生是孙元化。”方生冷冷的道。

孔有德果真足够漫天要价的,他方生难不成是傻瓜,不但不能动他麾下的四万人,还能巴巴的养着,最后被一点都不客气的反咬一口不成。

就算是敷衍,方生也不可能答应这么苛刻的条件,这几乎就等于将自己送到一匹狼的嘴里,就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咬了。

“方大哥,我这就把来人赶走。”李焦愤恨恨的道,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不过这也是真为方大哥心急,孔有德的要求确实太过分,如果不是李焦在这件事忙了大半年的空子,连毛承禄都是他一手拉拢的,这才让孔有德露了口风。

若不然根本不会把进来告诉方生,而是直接将孔有德的来使赶走。

“让他去跟孔有德说,若是有心,那就亲自过来谈。”方生道,至于孔有德来使回去后转告了这些话,孔有德、李九成等人是什么脸色,他方生就不知道了,也不用知道。

带了口信的人刚回了孔有德占据的,前登莱巡抚孙元化的办公衙门后,就把方生要带去的话一句不漏的转告。

这次不但孔有德变了脸色,李九成父子二人的脸色更是有多难看就多难看,毕竟,此二人是最不赞同投靠济州岛的,只是如今也指望不上女真人,这才勉强同意毛承禄的意见,让孔有德派人去试探。

“毛承禄怎么没来。”孔有德扫视一番四周,这才发现平日里最不显山露水的毛承禄竟然没来,要说此时此刻,他毛承禄反而是最应该在场的。

诸人里面是他最先和济州岛一方的接触了,要说孔有德不是忘了跟着方生一块离开的耿仲明,听说如今在济州岛那边可是二号人物,若是能联系上,那也是好事,而且,大家伙一块联合在一起,也比被一个外来人压着好得多。

可这只是想想,登州城里的这帮人跟本连口信都送不出去,更别说联络耿仲明了,而方生除了让耿仲明写过几封信拉拢毛承禄外,也让人牢牢盯着耿仲明的信件,他可不想这么个心还没彻底定下来的家伙和孔有德一帮人联络上,到时候指不定被一蛊惑,他方生就得后院失火。

“毛承禄,那小子怕是早把营地搬到南城了。”李应元瓮声瓮气,不阴不阳的道。

南城那也就是方生等人待的地方,从李焦半年前到达登州开始,孔有德看来人还有用,也没下手夺了船只,毕竟七八艘船作用再大有限,还不如养着,可这一养如今半年,什么都没去管过,如今看到,怕是养了个祸害。

双方的身份已经颠倒过来,所以才是个祸害。

“这方生,半年前还是个丧家之犬,如今不过七、八个月已经可以势压我等一头,甚至还要逼降我等,实在是厉害。”张觉说话还比较中肯,不动声色将李应元的话牵了过去。

要说李家父子即使在登州城里那也未必多的人心,毕竟,如此这境地,是李家父子一手造成也不为过。

谁想造反,连孔有德都没想过会闹这般大,攻城掠地,这可不是谁都有那胆子干的出来的,众人虽然都是武将,平日里是桀骜不驯,可那也只是大明的体制下,不是说反就敢反的。

要说登州的阵营里,张觉算是正统大明武官出生,不同于孔有德等人,出生都低贱了些,要么是矿徒,要么是流民,可张觉也算义气,虽然被孔有德拖下趟了这趟浑水水,但往常也是中规中矩的。

张觉的麾下兵力也是众人里最大的一只,一万余人,大致是跟着孔有德就保持这么多人,又多是大明的官军出生,当初随着张觉直接投过来的,不同于其他几人的麾下兵马,算的上除了东江镇一路跟过来的兵卒外战斗力最强的。

李应元被堵了话头,自然面色不满,这就要发作,却被李九成瞪了一眼,只能怏怏的憋在那,只是恶毒的目光的挖着张觉。

要说李九成父子没一个是安分的人,李九成最多算个小人,可好歹顾忌兄弟情面,这个李应元就压根是个狂妄的无知小辈了,一天到晚从来就不安分。

只是众人碍着李九成的面子,不想落个欺压小辈的名头,所以张觉干脆对李应元不理不睬。

“我又何曾不知,只是现如今如若不依靠济州岛的水师,我们根本出不了登州。”孔有德叹了口气,说出了众人都心里都知道的。

自己这些人说到底,虽然没到绝境,可那也差不多,如今的光景也不比半年前,对方只是个无名小辈,带着几艘船口口声声声称要投靠,那时候诸将半信半疑,干脆就让耿仲明跟着一路去了。

有机会夺船就夺船,夺不到也没什么,那时候自己这些人是多逍遥自在。

到如今,对方显然在海外开辟了另一番情景,大摇大摆的就回来了,至于耿仲明,半年多一个消息都没传回来,从毛承禄听来的消息,那厮早投靠了那济州岛,即使顾念兄弟情义,孔有德等人都未必肯信。

更别说如今连个人都找不到了。

这绝境,逼得自己这方根本没有时间去和对方讨价还价。

可这要让诸将贸贸然答应济州岛的条件,那也不可能,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要我说,干脆出去杀它一番,岂不是更好。”李应元在下首嘟囔了一声,这反倒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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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有德没再派人过来,方生虽然几分失望,不过也心知此事尚不是时候,只要有李九成父子在,少不得孔有德还得吃大明官军的苦头,这苦头吃多了,再加上无路可走,最后条件才好谈。

至于前几日孔有德派来的使者,说是谈条件,那不如说是试探方生的态度而来,如今这试探成了,那心里自然不肯罢休。

双方也就陷入了停滞,只不过毛承禄干脆的表明了态度,把营地搬到南城区,随之而去的还有麾下的两千多人马,这下子孔有德等人虽然各个心里大骂,可那表面上还得和和气气的,如今即使想打歪主意,内有毛承禄抵挡,外面的刘泽清看起来又和济州岛这些人不清不楚,若不然也不会凭白放了进来,哪还能动手。

毛承禄投靠济州岛那是没办法,他先是背叛了大明,至于女真人又和他有着血海深仇,投靠过去那又说不过去,落草入寇那还不如投靠了济州岛。

至少那些个私盐一批批卖出去毛承禄一次没漏的看在眼里,说起来登州府毛承禄才是地头蛇,方生不得不花钱买通他。

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这在毛承禄看来就足够了。

千里做官只为银子,谁说他们这些武将不想当个富家翁,有了银两,可比征战沙场来的好得多,那可是一不小心就会丢掉小命。

在看到方生让李焦私下又送来的五千两银子后,毛承禄二话不说,彻底投到了方生这边,若是不找好机会,下次投靠恐怕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