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孟蝶众人终于回到了新郑,而赵雍却比他们早到半月。

孟蝶身子仍旧虚弱,几乎足不出门,这次风寒来势凶凶,加之风餐雨露,这才拖着一直没有痊愈,燕职一回到质子府,就开始忙碌起来,韩国权贵的请贴纷纷而至,燕职助韩侯平内乱,自是朝堂之上的红人,韩侯允许其可以自由出入韩宫,赏下的珠宝美女无数,然,珠宝收下,美女却是一一退回,一时间又引起流言四起,原来,这燕国公子也不喜女色,令贵女们一阵嘘吁不己。

众人开始猜测,燕国公子为了一个食客不惧危险出入深山之中,而那位食客孟君确有灼灼风姿,莫是公子职好男风矣?

孟蝶的女子身份只有燕职的家臣得知,她一直以男子示人,故而才有此等流言而出。

而其中最无法接受的就是韩国的两位公主,十三公主把自己关于屋内,整日以泪洗面,早闻赵国太子好男风,为何连燕国公子也如此这般,她恨自己为何不身为男儿身。

十五公主怒气冲冲的来到质子府,欲寻孟蝶质问,却被护卫拦住不得而入,一时间,整个新郑百姓传开,两位公主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这使得韩侯面子尽失,特别是十三公主,与赵太子有婚约却还因燕国公子不思饮食,于是一气之下,废了十三公主母妃夫人之位,这才让她安静了不少,另一方面又给赵雍送去众多美玉美人,赵雍一一收之。

赵雍回到新郑,也让原本出现缝隙的韩赵两国重新言好,众人皆以赵太子坠崖乃公子明所至,韩侯也因此心有歉意,加之赵雍助他平乱,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与赵合盟,并拒绝了魏国的称王要求,甚至同意了合兵攻魏。

赵侯一心要称霸三晋,战败魏国,全力破坏韩魏联盟,就为再一次攻魏。

新郑驿馆,赵雍与肥义商量了一番攻魏之事,肥义进谏道,

“此番攻魏,君上必让赵汤为前锋,然,老臣以为,太子应当另择他人。”

赵雍沉思不语,赵汤虽为百金之士统帅,但此人太过奸诈,对赵雍也并非完全忠心,据谍报,近日又与公子成等一批老权贵过于亲密,虽公子业被诛,但其党羽并无一一清除,他们都在伺机而动。

要壮大自己的势力,在军中必须要有自己的将领,赵雍暗忖一番,看向肥义,

“义公可有贤人举之?”

“然,有一人乐池也!”

“乐池?”

肥义捋捋山羊胡,言道,

“此人乃乐羊之后,自乐氏在中山国失势以后,其族人纷纷来到赵国,其中以乐池最贤,有扛鼎拔山之能,经文伟武之才,堪为大任。”

“哦!”赵雍大喜,“既然如此,还请义公招之。”

“诺!”

肥义向赵雍行了行礼,赵雍还礼道,“如今朝堂之上,看似平静,然各族势力不容小嚣,各自为政,中饱私囊,一团散沙,有谁能真正为我赵国担忧,还望义公谘访豪杰,引为吾辅。”

“诺,老臣定为太子寻得良才,增我国力。”

两人又商谈一阵,肥义退出,随后楼园被宣了进来。

赵雍一边看着帛书,一边询问质子府的情况,楼园脸色一沉,嘴角一抽,暗忖着,孟蝶如此不识抬举,主公何须还念念不忘?

见着楼园不言,赵雍瞟了瞟他,厉声喝道,

“言!”

楼园这才缓缓道来,

“公子职频繁出入权贵府邸,孟蝶几乎足不出户。”

“足不出户?”这不是她的作风。

楼园又道,“闻之,身体有恙,于府内休养。”

听言,赵雍眉头一蹙,她病了?

赵雍没去探望于她,他心里也堵着一口气,骄傲的自尊,不允许他一次次的为她而妥协,特别是当他看到从邯郸传来的消息时,一张冷酷的脸顿时拥现出一幅得意的笑容,那张笑容阴得让楼园都打了个寒颤,暗忖,孟蝶又要倒霉了?

在质子府内的孟蝶突然心口猛跳,一丝不安拥上心头,让她备感诧异,这样的感觉曾在父母被屠之时有过,事隔一年,为何又现,莫非有事发生?孟蝶走出屋子,来到大厅,询问燕职所在,奴仆告之,公子正在宰相府赴宴,孟蝶怏怏然的来到院内,却瞧着华正在舞剑,于是走上前去,提起一把青铜长剑,休养十日,身子早就生了绣,此时,正好活动一番。

然而,华一见到她,扭头就走,丝毫不于理会,孟蝶一愣,这厮何故?

她对他大喊一声,气冲冲的来到他的面前,一幅痞子模样,

“哼!跑甚?怕打不过我?”

华低头不语,表情严肃,孟蝶奇怪不己,

“怎的?谁欺负了你,蝶为你撑腰。”

华鼻子一哼,像是鼓了极大的勇气,转过身来,瞧着孟蝶言道,

“公子这几日颇为辛苦,蝶可知否?”

“嗯?”孟蝶眨眨双眼,未料华与她说起阿止之事,自从回来质子府,阿止一直忙于应酬,她知晓,华今日言起,何意?

见孟蝶不明,华有些着急道,

“公子对蝶之心意,众人皆知,为何蝶对公子如此不上心,华为公子不平矣。”

孟蝶听言,瞬间石化一般,觉得有些好笑,这个时代的剑客都这般的可爱吗?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子妒气,她瞟了瞟他,调侃道,

“华与公子相处多久,怎能帮他说话?吾与华乃出生入死的‘兄弟’,汝岂能帮着别人?”

华听言,涨红着脸,反驳道,

“公子为蝶也出生入死,岂为别人,蝶为何不承公子之情?”

“吾….”孟蝶还真不知如何解释,正在这时,突然一奴仆急急的跑来,神色惊慌,见着孟蝶匆匆行礼,喘气而言,

“孟君,公子出事矣。”

孟蝶与华纷纷一惊,原来真有事发生,孟蝶的心又突突的跳个不停,上前两步,急切问来,

“公子何事?”

奴仆突而哭泣道,“公子在相府赴宴,突然韩宫护卫闯入,绑了公子,言之,十三公主饮了公子所赠之酒,己中毒身亡。”

什么?十三公主中毒身亡?此消失犹如晴天霹雳,砸响在孟蝶耳边。

来不及询问详情,孟蝶又道,

“那公子如今何处?”

“被囚于韩宫大牢。”

孟蝶听言,惊得倒退两步,怎会有这等事发生?韩侯的赏赐还未拆封,阿止就被投入了大牢,好歹他也是一国公子,助韩侯平乱之人,为何这般?

一个个凝问全都在她大脑里闪过,此事有疑,阿止何故要取公主之命,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一阵吵闹,紧接着拥进一大群手持长戟的士卒,有数百之众,

孟蝶又是一惊,华紧紧的把她护在身后,而质子府的护卫提着剑,神色惊慌的步步后退,奴仆,士旬也被这些士卒们赶到了院内,瞬间,质子府的大院内,站满了人,一向冷清的质子府从来没有这般热闹。

士卒一一排列开来,把府内众人团团围住,他们深寒的铁甲,在阳光下发着刺眼的光茫,让孟蝶不由得哆罗了一下。

这时,一个黑脸甲士走上前来,瞧了孟蝶一眼,厉声言道,

“公子职毒害我国公主,己被收押,尔等缉于府内,不得外出,违令者斩!”

言完,手一挥,士卒们上前卸了众护卫的配剑,随后把守住各个大门,质子府被围得如铁桶一般。

这一瞬间的变故令孟蝶懵了!

时间过得很快,天渐渐黑暗,孟蝶困在屋内,不得外出,也就无法得之外面情况,她焦急的在屋内左右渡步,奴仆送来的吃食,还原封不动的放着,府内死一片的宁静,偶尔能听见士卒巡视的脚步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此严密的防范,她如何能混得出去?

越是紧张时刻,她越能急中生智,可为何这次却偏偏想不出法子?毒杀公主乃是重罪,阿止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在这个时候,谁还会给他帮助?又是谁在陷害于他?

孟蝶跪坐在几案旁,以手抚额,展转寻思,反侧不安,身心如在茫刺之中,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一点的理顺思路,随后,又拿出笔,在帛书上写下一个个与燕职有着关联之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子平,此人几番刺杀于他,无果,莫非这次也是他之阴谋?他竟有如此大的势力,伸入韩宫之中,这似乎又不太可能。

然,谁又会陷害于他?一个无权势的质子。

孟蝶一阵思索,终于脑子里出现了赵雍的身影,心里咯噔一跳,急急否认了这个想法,赵韩结盟,他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行事?可是,他明明有杀他之意,那日在山村若非自己的阻拦,她相信,赵雍定会下得了手,是他杀了十三公主?是他嫁祸于阿止?然后,他再以势相压韩侯,毕竟他与公主有婚约,如此以来,阿止就会毫无悬念的被处死。

想到此时,孟蝶嗖的站了起来,越来越觉得此事与他有关,不行,她得想法出去,她必须得见赵雍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