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含泪把村庄所有人的尸体聚集在了一起,总共78具,还不包括己经葬身火海的村民,这些人大多是妇人与小孩,还有不足月的婴儿,吴女在也其中,父亲最为惨不忍睹,己完全没了人形。

孟蝶己经麻木不堪,这些都是她所熟知的人呀,共同生活在这个小山村质朴村民,她曾与她们上山采果子,野菜,她曾与她们一起织布谈笑,她曾与她们打闹疯耍,原来鲜活的生命如今就躺在这冰雪之地,狂风嘶嘶似乎也在悲伤她们的命运,是如此的凄凉。

孟蝶用雪水清流了她们的脸颊,整理好她们的衣服,不能让她们爆尸天地之间,不能让野兽叼啄他们的肉身,就让这场大火让他们永远沉眠于箕山之下吧。

大火燃了整整一夜,终于一切化成了灰净。

雪停了,寒风还在“飕飕”的刮着,本身就湿透的孟蝶此刻感觉不到寒冷,只有那无尽的仇恨。

鼻涕虫还没有醒来,孟蝶摸摸他的额头,才发现他全身烫得惊人,顿时大惊。紧紧的把他搂在怀里,用身体为他取暖,但却无济于事。她大声的呼喊着他,心里突然拥起一阵恐惧,喃喃自言:不会的,不会的,老天爷不会这样残忍,你不能丢下我……

孟蝶把身上的外衣撕成一条条布条,紧紧的把鼻涕虫捆在背上,必须找到药材,可是这冰天雪地之中,那里去寻找?去吴邑城,说不定己经被胡人攻占。却代郡,却是路徒遥远。孟蝶思索着,唯一可去的就是驿站,在这官道上每隔三十里就会有驿站,想必那里定有药材与食物。即使被胡人占领,孟蝶也会拼一拼。

于是孟蝶不再犹豫背起鼻涕虫急急的朝着最近的驿站而去。

行至十里,孟蝶己是饥寒交迫,疲惫不堪,步伐蹒跚。她不敢停下来,不敢休息,鼻涕虫开始说着胡话,娘,娘….一声声的呼唤着,孟蝶心里痛苦不堪,她转过头去,嘶声的命令道:鼻涕虫你要给我挺住了,挺住了……

午时,太阳升起,照射着冰雪大地,孟蝶却感不到一点温暖,鼻涕虫的气息越来越弱,最后,他连胡话也不说了,脑袋搭在了她的肩上。

不敢回头,孟蝶用袖拭了拭了脸颊的泪水,断续朝着前方而去,嘴里喃喃自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终于,眼前有了房屋出现,心里一阵欢喜,竟是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去。

这里就是赵国设制在官道上的驿站,孟蝶不敢大意,观查一番后,才推门而入。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屋子里有数具尸体,有两具着赵军服饰,想必是驿站守兵,其余几具却是胡人,里面有打斗的痕迹,必是胡人也袭击了这里。

穿过尸体,把鼻涕虫从身上放了下来,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孔,还有气息,孟蝶顾不得休息,开始四处收索。

驿站一般为官办,主要负责为传递信息之人提供马匹及食物,为官家服务,也有不少客商会夜宿于此,但只针对贵族及有身份的客商。因而驿站储藏的食物及生活用品必然不少。

但是孟蝶收索了整个驿站却一无所得,这里也尽被胡人抢劫一空。

孟蝶顿时瘫倒在地,瞧着奄奄一息的鼻涕虫,心如刀割。

突然她眼神扫过了胡人的尸体,眼中立马闪出一丝光亮。她扑了过去,开始翻腾尸体。终于,在他们怀里,她找到了一些肉干还有一壶酒。

孟蝶心中升起了希望,她急忙扶起鼻涕虫往他嘴里罐了酒水,然后拔下他的衣服,用酒擦拭他的身体,随后又拔下胡人的貂服紧紧的裹在了鼻涕虫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孟蝶累得己无一丝力气,这时她才感觉头晕脑胀,摸了摸额头竟也是滚烫一片。她打开酒壶,连喝几大口,再将身上的湿服换下,就这样靠在了墙边休息。

没有药材只有靠物理降温,以前在原始森林训练,好歹还有草药,还有队友,可如今只有自己,但她并不认为就会丧命于此,她从来没有如此强列的求生欲望,因她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那个如此温馨的家,但却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她不甘心,父母受害的场景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娃,活,活……”

“娃,凡事慎之……”

这是他们留给她最后的遗言。

孟蝶想着竟也迷迷糊糊晕睡了过去。

“娘,娘……”在一阵微弱的呼喊声中,孟蝶悠悠转醒,她移到鼻涕虫旁边瞧着他己经睁开了双眼,心里一阵激动,紧紧的把他搂在怀里。

小心的喂着他肉干,喝了点雪水,鼻涕虫又睡了过去,孟蝶再次摸了摸了他的额头,不似先前的那样烫,心里疏了口气,却又不敢掉以轻心,心里想着晚上还要再给他擦擦身子,代郡虽遥远,但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要想彻底治好伤寒,必须要找到大夫。孟蝶裹紧鼻涕虫身上的貂服,再次打起盹来,明天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第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没有风雪让孟蝶心里松了口气,鼻涕虫己经清醒,自己也不在头晕脑胀,孟蝶又给他擦了擦身子,喂他吃了肉干,把他裹得厚厚的再次绑在了背上,朝着代郡而去,她加快步伐,希望天黑之前能赶到下一个驿站。

然而到了下午,天气突然暗了下来,阵阵寒风又开始摧残着大地,刚平复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前方一片平坦没有驿站的影子,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孟蝶艰难的在官道上迎风而行。

雪花纷纷散散,她的头发,眉毛全染上一层冰霜。鼻涕虫被包成了粽子此刻正熟睡在孟蝶的背上。风雪越来越大,甚至看不到前方的道路,但她却不能停下,因为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远远的前方出现了一片房屋,孟蝶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然而身后一阵马蹄声转来,“得得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伴着阵阵吆喝,孟蝶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胡人的骑兵,她脸色慌张,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的向前跑着,虽然没有任何意义。

突然只觉身后一轻,孟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原是一胡人用长戟挑起了鼻涕虫,扯断了布条,把他高高的举在了空中。

“哈哈…..”肆无忌惮的笑声响遍在宁静的官道上。

“姐……呜呜….姐…….”鼻涕虫吓得大哭起来,并四下挣扎,像一个被套上绳子的木偶。

孟蝶跌撞着起身,瞧着把她团团围住的十个胡兵,瞧着半空中的鼻涕虫,顿时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放了他,放了他……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胡人用力一抛,鼻涕虫被高高抛起,待他落下来时,长戟顿时刺穿了他的身子,只听一声闷响,那是利器入肉的声音,瞬间鲜血滴落在雪地上,犹如展开的花朵,那么的妖艳。

时间仿佛就此定格,孟蝶不可置信的瞧着面前的一切,良久才发生嘶声肺裂的喊声:“不……!”。

她瞪大着双眼,瞧着挂在半空中的鼻涕虫,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那是怎样一种景情,怎样一种画面,胡人还在“哈哈”大笑,孟蝶只觉脑袋嗡嗡着响,她频频的摇着头,倒退数步,倒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鼻涕虫的尸体被抛了下来,就落在孟蝶的面前,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嘴角流着鲜血,脸色苍白,身上的血窟窿还是不停的拥着血,那一件淡色的貂服早己被染红,血渗透在雪地里,犹如一幅水墨画。

孟蝶大叫一声,扑在他的身边,缓缓的抱着他,这个还不足七岁的孩子,这个常常挂着鼻涕的孩子,这个被她欺负的孩子,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没有一丝生息。

她紧紧的搂着他,紧紧的搂着,为什么要这样残忍,连孩子也不放过,为什么老天爷这样的不开眼,为什么,这是她唯一的亲人,难道也要夺去?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道?

“啊!”孟蝶再次对天长喊,那声音充满着愤怒与仇恨,她抑首看天,很想质问老天爷怎么这样的不开眼,却见着片片雪花飞舞,白得如此纯洁,妖妖绕绕,像一个个天使在跳舞,那是天使吗?可为什么像恶魔一样,还张牙舞爪的扑来。

四周的笑声还没有停止,孟蝶缓缓的放下鼻涕虫,跌撞的站了起来,就那么一瞬间她站得笔直,在这风雪之中,傲然独立,犹如一棵挺拔的青松。

大风吹散了她的长发,狂舞飞扬,肆意飘散,仿佛幽冥中伸出的鬼魅之手,众胡见她是位女子,笑声更浓,却不知此刻的孟蝶己如魔鬼附身,她双眼充血,双手紧握,突然又抑天长笑,她笑得那么妖艳,那么妩媚,那么猖狂,她的笑声盖过了众胡,令他们为之一怔。

瞬间,笑声停止,她怒眼扫来,寒冰般的锐利漫凉,犹如一把把尖刀直刺向众胡的心脏,随之冷寒的声音响起:“汝等陪葬之。”

汝等陪葬之!仅仅五个字,声音不大,却冰冷刺骨,杀意浓浓,威镇于耳,仿佛一个判官宣判着众胡接下来的命运。

众胡不由得打了一个寒碜,面面相觑,其中一胡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挺起长戟朝着孟蝶刺来,带着阵阵凉风,孟蝶冷笑一声,侧身抓住他的长戟,借其力道,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在空中她迅速抽出腿上的利器,对着胡人的胸口狠狠的插了进去,然后一个翻腾,稳稳的落在了雪地上,而此胡却是瞪大着双眼掉下马来,身子抖动两下,没了生息。

众胡大吃一惊,纷纷持刀策马砍来,孟蝶随即利器用力一掷,正中一胡额头,此胡坠马不起,面对众胡围攻,孟蝶左右闪之,灵活敏捷如山中跳动的灵猴,众胡居然近不得身,孟蝶突然又跃起到一胡人身后,双手捧着他的脑袋,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却是此胡脖骨断裂,扑倒在马背上。孟蝶又夺过他的弯刀,蹲立于马背,向着另一胡骑扑面劈来,瞬间,此胡也毙命于马下。

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有四名胡兵倒在血泊之中,而此刻孟蝶犹如古罗马的战斗女神,手持弯刀,立于风雪之中。她的脸上,手上,身上满是血迹,眼神冷酷犀利,嘴角却淡淡的含着笑,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立,犹如地狱来的夺命妖魔。

余下6名胡兵开始急燥不安,连马儿都怯于孟蝶的强大威力,长出“嘶嘶长鸣”众胡骑在马上,踌躇不敢向前,实在不能相信这个弱小的女子会有如此好的身手,竟然连杀四人。虽然此刻的孟蝶虽气势强盛,却身体渐渐不支,刚才瞬间的爆发己达到她的极限,但是强列的愤怒与仇恨支撑着她,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她,她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鼻涕虫,暗道:你放心,姐定为你报仇,定要这些人与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