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不等众胡来袭,而是主动袭之,她冲向众胡,而众胡也策马奔来,以一人之力怎能对抗6人之众,胡人的人马越来越近,眼看着马蹄扬起,挑起雪花一片,即将把孟蝶踩于马下,在这千钧之际,只见她突然抑身倒下,瞬间从马的身下滑过,她双手紧握弯刀,对着马肚猛列一刺一拉,马儿受惊,胡人被颠簸下马,然而等待他的又是一刀穿胸,人马均己倒在血泊之中。

孟蝶不给其余五人机会,左右闪之,挥刀砍向众马腿,众人纷纷掉下马来。近身搏斗是她的强项。

孟蝶杀红了眼,仿佛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她的眼前除了红色还是红色,她挥刀自如,灵活敏捷,她犹如一只狸猫,猛的弹地而起,身体在半空中一个腾翻,轻若鸿毛,长发划过一道黑亮的孤线,抓住一胡的身体,反手握刀,雪亮的刀刃横于他的脖子上,重重一拉,一道血线喷射而出,溅了她一脸。

然而这时,孟蝶只觉背后一凉,一阵刺痛传来,原是身后中刀,孟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一动不动,待身后众人提刀凑近时,孟蝶猛的翻身,一个秋风扫落叶,三胡摔在地上,孟蝶纵身而起,以雷霆之速连砍两胡,最后一胡起身逃跑,孟蝶朝着他的背影抛出弯刀,只见一道抛物线在空中划出,弯刀正中背脊胡人随之而倒。

这场打斗终于结束,孟蝶以一人之力连杀十人,十个身强力壮的胡人,这是连她自己都不能想像的,瞧着一地的尸首,一地的鲜血,马儿在一旁打着响鼻,嘶嘶长鸣,风雪还在敲打她的身体,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然而孟蝶毫无表情,好像这一切都并非她所为,她驻立在原地如雕刻一般,大风吹着她的长发,她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片刻,她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到鼻涕虫身边,跪倒在地,用沾满鲜血的双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幼小的脸颊,此刻孟蝶的杀气,戾气全无,她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柔软,然而她的语气却无比阴狠,她喃喃而语:这才是开始,这才是开始…..

她贴近鼻涕虫的脸颊,轻轻的磨蹭着,泪,无声的流下……

复仇并没有让她心里得到多大的安慰,亲人离去,她的天仿佛轰然坍塌,她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她的灵魂游荡在这天地之间找不到归宿,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面对这一场毫无血性的屠杀。

风雪变小,孟蝶弓着身子把鼻涕虫抱在怀里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远处又是一阵马蹄声转来,孟蝶猛然惊醒,她迅速的提起弯刀,跌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双眼变得寒冷,紧紧的盯着前方,如噬血的野兽。然而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隐约之中,有数十众人马朝着她奔来,为首的似乎是一个穿着紫衣的少年……

还没待众人靠近,孟蝶猛的一头载了下去,能撑到现在,己是奇迹。

当赵雍看清远处那个傲然挺立的弱小身影就是近日来寻找的小儿时,心里突然拥起一阵喜悦,马鞭使劲的抽打着马儿,然而再瞧着她倒下的那一瞬间,一颗心居然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受,不就是个妇人吗?对一个妇人他怎能有这样的心思?然而他的行为却与他的思想矛盾。

赵雍等人迅速的策马来到孟蝶面前,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四周一片狼藉,刺鼻的血腥味充斥鼻腔,胡人尸体各具姿态的躺在地上,一匹棕色骏马倒在雪地里哈着气,前腿乱蹭做着垂死挣扎,其余马儿也都目光呆滞,似乎在悲哀它们主子的命运。

而造成这一切的应该就是刚刚倒下的小儿,楼园与仇夜自是认得,他们很有默契的同时看向赵雍,只见他利落下马,朝着小儿而去。

众人纷纷跟上,站于他的身后,警惕的瞧着四周,对赵雍形保护之式。

赵雍快步的走近孟蝶,扶着她,用手探了探她的鼻端,感觉还有吸呼,深呼一口气,瞧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小儿,心里突然拥起一阵怜惜。这样的感觉他很陌生,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从小过得就是万人敬仰的生活,在他的周围有的是阴谋诡计,有的是争权斗势,他也见惯了血雨腥风,从来没有人会让他产生怜惜,可如今却为了一个妇人,让他有些心神不定。只觉得在内心深处,他不希望她就这样死去。

赵雍突感手掌一阵黏糊,摊开一看却是鲜红一片,一惊,小儿受伤严重,赵雍大吼一声:“药”!身旁的仇夜急忙的从怀里拿出随身所带的刀伤药,双手奉上。

赵雍接过来,厉眼一扫,仇夜赶紧退出几步之远,瞧着主子撕开小儿的衣服,雪白的背上一道触目的刀伤现于眼前,众人都赶紧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仇夜的嘴角抽了抽,小儿何得何能,竟能让主公亲自为她上药?

赵雍简单的包扎一番后,回头吩咐仇夜清理现场,随即抱着孟蝶上了马,一路向代郡飞奔而去。

一日一夜的赶路,赵雍众人中途稍作休息后又快马加鞭。

赵雍原本与燕国太子平秘会于两国交界之处,私下达成了协议,两人互相支持对方为各自国家的储君,若一方受其迫害另一方必当全力助之,彼此同心协力,不得坐视。赵雍这样做一方面为了防止赵业的抢位,另一方面牵止住燕国与韩国结盟后对赵形成的威胁。而燕国太子平自然也是考虑到公子职的回国会对他造成的障碍,公子职天生异像,受国民爱戴,再之他的生母易王后,乃秦王之女,同样是子凭母贵。两人的处竟都颇为相似,这才促成两人的私下结盟。

然而在返国途中,却遇胡人侵犯边境,攻占了吴邑城及大片周边土地,而据报,胡人两万大军正向代郡出发,胡人如此猖狂而狡猾,乘着赵魏开战之际,大举进攻边境,让赵国防不胜防。

赵雍忙着应付周边之国却忽视了虎视眈眈的世仇胡人,而此胡人乃是林胡的第一勇士满速,是为报几月前灭部之仇。在赵雍挑起的林,楼之战中,林胡战胜,后满速得知,部落被灭,兄长之死,太子孤偃之身份均是赵国太子赵雍所为,因而不顾林,楼两败具伤之际,满速发动林胡内变,逼迫林胡王强行出兵,是以为兄复仇。

边境告急,赵雍怎能不日夜兼程,在路遇小村庄时,他命人寻找孟蝶下落,在得知其村庄被灭之时,还一度失望,可谁知却在路上重逢,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他又怎能轻易让她死去。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仅仅是边境告急,或许还有他的私心。

次日夜晚,赵雍众人己赶至代郡太子行宫,赵雍急急的把孟蝶送到巫医处,吩咐其好生治疗,这才回到自己的书房,此刻己有众多贤士及代郡郡守,将士,候于在此,乃是为了边境战事。

太子行宫灯火辉煌。

赵雍正襟跪坐认真的看着手上的一份份谍报,眉头渐渐的蹙起,四下里一片安静,众人都低头不语。

良久,只听“啪”的一声,赵雍就着帛书往案上的一拍,众人均不敢抬头,有些胆小的还不由得身子一颤。

只听赵雍厉声言道:

“吴邑边境守将近万人,却在顷刻之间被胡人攻破,我赵国将士难道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言毕,赵雍厉眼一扫,只见一儒士打扮的老者战战怯怯跪上前来,此人乃是吴邑封人,他行了大礼,泣声言道:

“下臣该死,下臣有负太子重望,只怨那守城将领战前遁逃,导至众士无首,胡人乘机而入……”

“住口!”赵雍打断封人的话,封人随之一颤,抬头看了一眼高位上的赵雍,见其严厉的表情,瞬间整个身子都伏在了地上,斜眼又瞟了瞟一旁跪坐在侧的墨衣老者,这位老者乃代郡郡守代公也,封人示意代公为他救情,然代公低头垂眼,面无表情。

封人额上渗出汗来,却不敢拭之。

只听赵雍言道:

“将领遁逃?众士无首?那么汝为何人?大战之间,汝不带头御敌,稳定军心,却弃城而逃,于将士百姓不顾,还敢来此胡言乱语,来人,拖出去甲兵斧钺,斩于军前,以震军心。”

封人听言瘫倒于地,连话也说不出来。

在春秋战国,没有明显的文将武将之分,朝堂之上的各位大臣,公卿大夫都有在朝为官在外为将职能。

因而赵雍对封人的责备是因他的渎职之罪。再者,军中无败将,是以封人必死无凝。

处理了封人一事,赵雍看向众人,语气有所缓和,言道:

“如今胡人以二万之众围我代郡,而我赵之将士又在与魏作战,众卿可有降敌之策?”

赵雍言毕,堂下众人微微抬起头来,此刻乃展现才能之际,众人表情一改刚才的沉闷,大家都跃跃欲试,磨拳擦掌,似要在太子面前展现一番。

只听堂下一贤士稽首言道:

“胡人乃为蛮夷,以区区二万乌河之众也敢挑唆我诸侯大国,如螳臂当车,即使巧胜也不足为患,我赵军乃威武之师,虽人数不及众胡但其威名足与吓破众胡之胆。再者,代郡民富兵壮,城内物资储备充实,我军只须紧闭大门,熬之数月无恙,只待我王得胜归朝,那胡儿定会不战而去……”

此贤士还在夸夸其谈,然而只听“噗嗤”一声笑,却是另一贤士嗤之以鼻,讽刺道:“此话甚是可笑,哼,紧闭大门?那区区几丈高的木门岂能抵挡胡之铁骑?下臣以为,应当帅民众抗之,太子可令赵汤将军从外围进攻胡人,从而形成内外夹攻之势。”

此贤士言话,众人都频频点头称好,赵雍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赞许,但随即言道:“先生此计孤也想过,不过,赵将军己到了河西,战魏军而去。”

“这….”贤士面露难色,一时无了主意。

这时又一贤士接话道:“赵国与燕国临近,可以向燕国乞师。”

“向别国乞师岂非显我赵之无能也,不可不可。”一贤士道。

“太子,下臣不才,愿出使胡营定能凭三寸之舌呵斥蛮夷退出赵境。”

“嗬!那蛮夷若能听子之言,又何必率军攻赵。”

“蛮夷就是蛮夷,那有理字可言。”

“还是向燕国请兵方为上策。”

“不可,不可……”

众贤士开始了争论,有的赞成迎敌,有的同意闭门不战,保存实力,众说纷纭,不可开交。

赵雍认真的聆听每位贤士的意见,不露喜恶,但在心里却对众位的才能一一有了考查,心里失望之极。

他瞟了一眼一直跪坐在侧尚未发言的代公,微微一笑,言道:

“代公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