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围赵,于赵国境内掀起了酣然大波,赵国君主刚逝,众国乘火打劫,舆论上天下贤士纷纷指责五国,赵国各个利势空前“团结”,国将不存,内斗还有何意?

五国相攻,意在欺其年少,欲瓜分其国,赵雍不派使者于五国之间贿赂,割地,求饶,而是以强硬态度应之,倒是出乎众国之料。

黄口小儿,竟敢以一敌五,自不量力,于他们而言,赵雍应该割地求和,就连其赵国长公主也帮着齐国欲分得一羹,众国更不把他放在眼里,显然是忘了,如今的赵王,曾经的太子,曾深入林胡,败胡人,平内乱,殊逆党,手段雷厉风行,且贤名在外,他们看到的仅是赵侯己薨,赵国争权激烈,赵雍无母家势力,此刻相逼,俟机图赵。

赵雍命令全国全境处于戒严状态,代郡、太原郡、上党郡和邯郸的赵军一级戒备,准备随时战斗,三军调动平繁,士卒铁甲披身,兵器霍霍,战车鼓鼓,百姓丁壮授甲,缮守益坚,赵国上下全民皆兵。

赵雍墨鎄治兵,广发告示:魏,秦,楚,齐,燕,无耻之辈,乘人之丧而伐之,非仁也,吾等赵国民众,誓死与国存亡!军民士气大增,

摆开决战的架势来迎接这些居心叵测的吊唁使者。

另一方面,赵雍派肥义再次入韩,要求联合抗敌。

战争一触即发。

韩国新郑,质子府,孟蝶于小屋内,写写划划一番,又蹙眉沉思,手敲几案,低头垂眸。

自赵雍离去,转眼数月,赵国竟是发生了诸多之事,攻魏失败,赵侯病薨,赵雍继位,五国围赵,她还未从赵雍继位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接下来的担忧己充满全身,他是能解决的,她知道,因为赵国不会灭于他的手中,然而,孟蝶仍旧为之思索着解决办法,她甚至突然有了入赵的冲动。

此刻的他该是如何的心急与烦躁,刚登大统就遇到这样的挑战,若是处理不善,就有身死的危险,他会怎么做?而自己又该怎么做?

脑子里出现一个身影,严峻的神色,紧锁的双眉,孤寂的立于广袤的天地下,在他四周竟是五国精兵,个个凶悍,手持长戟,朝着他刺来……

孟蝶猛的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又拿起手里的帛书,几个国家的地理位置显现于眼前,目光一聚,突然瞧见了宋国,灵光突现。

宋国公子不正出使于韩吗?

好不容易等到燕职从韩宫回来,孟蝶急急寻之于书房,燕职正与士旬商谈要事,见孟蝶突然而至,有些惊讶,因此刻,天色己晚。

士旬退出书房,徒留二人。

孟蝶正欲开口,燕职先言道,

“可是因赵国之事?”

他明知故问。

“嗯!”孟蝶点点头,急切而言,“如今形式如何?”

燕职瞧着她一脸的焦虑,知她是担心赵雍,心里一番苦涩,却面不露色,柔笑道,

“虽然五国围之,然必不敢用兵,赵之宰相即将入韩,相商对策。”

孟蝶听言,喃喃而道,

“五国相围,分明是欺人太盛,赵国定是人心惶惶,也不知赵之士气如何?能战否?赵雍又如何应之,是割地?还是抵抗?以赵雍性子,想必会死战到底,赵相入韩,定是要求出兵相助。”

燕职点头,

“或许,此刻赵国示弱方为上策。”

“示弱?”孟蝶轻蔑一笑,“咬住的羊肉怎能轻易松口,若赵国示弱,定有亡国之忧,区区割地怎能满足狼子野心,不过,他们似乎忘了,赵国并非是羊。”

燕职听她分析,心里倒是佩服万分,不由得言道,

“谍报,赵国上下,戒备森严,各地城门,重兵把守,边境上更是严阵以待。”

孟蝶听言,不仅为赵雍叫好,如此威镇五国,定能令其不敢轻易妄动,为自己争取时间。

接着,孟蝶问来,

“宋国公子可还在韩国?”

“嗯?”燕职凝视着她,不明其意,只听孟蝶缓缓而言,“若是赵国能与宋国结盟,以三敌五,胜算颇大。”

燕职心下大骇。

孟蝶离去后,燕职思索一番她的言语,心里有所明白,立即急书,秘派人送往魏国。

此番纠集五国,乃魏国主谋,报攻魏之仇,燕职急书告之,赵若联合韩宋,五国图谋受阻,须尽快行动。

两日后,肥义入韩,与韩侯于秘室商议要事,而另一边,孟蝶来到肥义下塌的馆驿,等待其归。

夜晚来临得很快,眨眼间,天空漆黑,连一点星光也瞧不见,厚厚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馆驿点起了油灯,屋内也燃起了火盆,孟蝶跪坐于客房内,闭目沉思。

孟蝶乃一贤士,又颇受韩侯看待,是以馆驿奴仆对她以礼相待。

不知过了多久,有奴来报,赵相己归,孟蝶急急起身,寻肥义而去。

书房内,肥义正在翻阅帛书,见着一清秀少年从容而入,微眯双眼打量一番,早有奴仆回报,质子府贤士孟蝶求见。孟蝶的名字他略有耳闻,曾为太子食客,如今投入燕国公子名下,曾助韩侯平乱,受韩侯礼待。

翩翩少年郎于肥义面前行礼,态度不卑不亢,举止潇洒,颇有儒雅之态,肥义还礼请坐。

“孟君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赐教?”

肥义乃赵国第一贤士,公卿之首,对人待事,谦逊有礼,不骄不躁,有谦谦君子之风。

孟蝶再次叉手恭敬行礼,

“赵相严重矣,某岂敢赐教,此时而访,乃为贵国退敌一事。”

肥义听言,有些惊讶,再次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少年,心有疑问,然此刻非常时期,有贤士相助,也颇为感动,于是相问道,

“孟君有何看法?”

孟蝶从怀里拿出一张帛书,铺于几案之上,肥义细细阅之,帛书上标注的是各国的地理位置,肥义不明其意,向看孟蝶,眼神透露出不解。只听孟蝶问道,

“赵相此次入韩,可是与韩侯商议抗敌之事?”

肥义点点头,孟蝶又道,

“赵韩联盟,固然可行,然,未必起到震憾众国之效果,如果贵国同时与宋联盟……”孟蝶指了指宋的地理位置,又指了指赵韩两处,继续道,“赵,韩,宋,三国形成‘品’结构,可将秦、魏、楚、齐四个国家置于两面受敌或者三面受敌的被动局面,使其不敢轻易挑战,如此结盟,更有利于贵国退敌。”

肥义听言,瞪大着双眼,瞧着帛书上,比划一番,又瞧了瞧孟蝶,片刻,脸上大喜,竟朝着孟蝶叉手道,

“孟君此言甚是,此言甚是。”

孟蝶赶紧回礼,“如今宋国公子正出使于韩,赵相可与之相谈,许宋公子贿赂,宋国虽势不如前,但是能绊住五国之力足矣。”

肥义点头称赞一番,显得颇为激动,悬挂的心突然有了着落,“老夫这就起书,送往邯郸,告之吾王,与宋合盟一事。”

言毕,拿起几案上的文笔竹片,沉思片刻,似在考虑如何下笔,尔后,神色一正,急急书写起来。

孟蝶瞧了瞧一脸严肃的肥义,欲言又止,然终究放不了心里的担心,咬咬唇,小声言道,

“不知赵王如何?遇此番大事,想必心力交瘁。”

肥义并未抬头,接口道,

“吾王乃少有明君,虽受强国欺凌,并未胆怯颓废,而是勤于国政,养士训武,修复关隘,严兵固守……。”

言语一半,却是抬起头来,疑惑的瞧着孟蝶,孟蝶一怔,随即尴尬一笑,立马言道,

“某曾为赵王食客,受其赠食之恩,某愿为赵国出微博之力。”

孟蝶之言令肥义颇为动容,

“孟君真贤士矣,不知孟君可否随老夫归赵,共同御敌?”

“啊?”孟蝶瞪大着双眼,不料赵相会有此一邀,肥义看出她的惊讶与疑惑,又言道,

“赵国虽能与韩宋结盟,与五国形成夹攻之势,然并非退敌之策,五国仍会与之相峙不下,如此一来,老夫恐赵国力耗尽,士气渐衰,若到那时,五国合而攻之,赵国危也。”

肥义言之有理,孟蝶深知此法,只是权宜之计,拖延时间而己,若要真正逼退五国还须他策。孟蝶沉思,肥义瞧着她又道,

“孟君曾献策退林胡,有谋士之才,还望孟君能随之入赵,助赵国一力。”

肥义言毕,竟起身朝着孟蝶一拜,孟蝶受宠若惊,急急扶起赵相,颇为矛盾,犹豫不绝……

她曾言,她不会入赵,她曾言,与赵雍不会再有瓜葛,而如今,她的心似乎早己飞到他的身边。

她也说过,他若有难,定会全力助之,只为报救命之恩,如今,她该如何?入赵,是否又与他纠缠不清,没有结果,何须为之?然而,她的心却始终放不下,他陷入危机重重的境界,她真能做到袖手旁观吗?

孟蝶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听着外面猎猎的风声,想像着此刻的赵雍在做什么?或是与众臣商量政事,或是于书房处理文书,或是立于长廊之下装酷发呆,他有没有想她呢?

思到此处,孟蝶突然脸上拥起一丝红晕,拉起被子,捂住了脸面,暗忖,又像是在给自己寻一借口:他于我有恩,此番入赵,若能助之一力,就当了却这段孽缘。

孟蝶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急急起身,翻出昔日写在帛书上火药制作方法,紧紧的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