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儒已经习惯了睡不着就一步步推演作战计划,他把薛益今晚在大帐中说的又在脑中演示一遍,连先生说的地点他也根据自己曾经看到的加进去,才梳理了一遍,远处就传来了大大小小的声响。

微一抬头,看见沙漏已过去了两个多时辰,这会儿怕是战报都该到了,起身叫进门外的小厮。等自己穿戴整齐、洗漱完了,这才轻唤道:“先生,快起来了。”

薛益不知何时早停了呼噜,或许是练武的人睡觉都轻,梅大人只唤了一声,先生就惊醒了。

看到梅大人干净整齐的站在床前,惊呼一声:“大人,怎生不早些叫益。”

梅香儒笑盈盈道:“先生累坏了,该多睡会儿。只是战报一会就该到了,要不爷要让你睡到日上三杆呢。”

薛益才下了地,两个小厮过来,很快给他穿上梅大人的一套新衣,却把他的旧袍子收了。等他自己套上靴子,这空当,小厮连早饭也呈上了。

梅香儒把他按坐在椅子上,有小厮上来给他洗漱,梅相爷自己则取过小厮手上的犀牛角梳子,手脚利落的把薛益的头发挽起,又用了自己的一根嵌翡翠的发带打死。

薛益享受的微眯着眼眉,勾着的唇瓣泄露出他心中的欢喜。

若是让他的弟子见了此时的样子怕是要被惊倒。这难道就是他们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师尊?

梅相爷转到他面前端详了一下,看来对精神饱满,雄姿英发的军师非常满意,这才拉他到饭桌前落了座。

饭后,两人相携出帐。换来护卫、值守军校们的一脸惊异。

昨晚,相爷的寝帐,传来军师呵呵的笑声。军师一夜未归,直到天色微明,两人才出来。这一夜让他们颇费猜疑。

昨夜,心有顾忌的梅香儒没睡,薛益却睡得很好,二人之间倒真没发生什么出格的举动。如果牵手、拥抱都不算的话。

梅大人对薛益这一晚的表现是很满意的,他是很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拉到两个正常男人应有的关系的轨道上来。

可是他也知道,直接要求薛益作到这一点有点困难,即便是他们不在一起,薛益也做不到马上忘情于他,何况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日日厮混在一处。

梅大人以现代的婚姻理论学推论出以下结论:一,思迷中人,思而不得的那个是最好的,就像是白玫瑰与红玫瑰;所以,他不能让薛益觉得他是他得不到的那个,而是要成本他不想要的那个。二,再深爱的人日久也会生厌,呆在一起时间久了,出现审美疲劳是难免的,相看两相厌是迟早的事。由此他认为只要和薛益平心静气的和平共处一段时间,薛益就会从对他那极不靠谱的一见衷情式的迷恋中清醒过来,恢复一个大名士应有的理智。

他之所以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自己分析的有理有据,是因为他以为薛益并不是个毛头小伙子,心智很成熟很理智,一时的痴迷不会代替长久修炼出来的理智。

在这样的理念指导下,梅相爷对薛先生的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亲昵动作来者不拒,坦然接受不说,还始终对先生表现的很亲切,很随意。

就比如说现在,先生握着他的手,食指在他掌心轻轻划过,这动作堪比西门庆之握潘金莲的脚,充满挑逗意味;梅大人一任他握着自己手拢在袖中在掌心扣啊扣,漠然置之。

迈着小碎步往大帐去的梅大人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毛呼呼的。

现在不是什么高科技时代,淳熙领的也不是什么特种兵,就那样去冲击几万人组成的大营,不是睁眼往火坑跳吗?

他现在很是后悔没把那些御林军的训练纳入到自己的日常事务当中,也没把电影、电视中那些特种兵的超强训练真接搬到自己的训练计划当中。而只是很中性的在兵卒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训练他们。

他总怕做的太极端,让人窥破他的不与凡人相同的特质来。现在的梅大人可以用懊悔两个字来形容他的心情了,僵硬笑容下是对淳熙深深的担忧。

两人进了大帐,皇甫将军早已坐定在大案一侧,将领参谋们也被大将军撵了回去。他现在对身边的人也起了些疑心,开始注重起保密工作来。

这时间还有些早,三人坐定后,都不言语。按说战报早该到了,左等右等不着,梅大人先就急了。

军师穿着梅大人的新衣,人是越发的俊逸不凡了;此时,气韵深藏…灯光下远观还能看出些飘逸和神秘感来。

梅香儒看着薛益的脸,神色变幻不定,他是真的焦虑淳熙能不能从敌军大营那个火坑里蹦出来。心里也更佩服起军师什么都很厉害,不但聪明才智在此年月无人可比,就是心理素质也比自己这个在商战中淘出来的人强悍的多。

梅香儒都想不通他一个小小教师从哪里修练出的这作派,这气势。

忽略了梅相爷眼中的焦虑,薛益状似无意的说道:“少将军,明察秋毫,怎能不知踏营之凶险?之所以敢接令正是因为他有必胜的法门。他虽年少,又少年得志自有一种清高傲气。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却也不是凭空而来。正是他胸中有万壑千山,凌云之志的体现。”

第一次听到薛益夸赞少将军,梅香儒多少有些意外,不解。扭头看去,发现他正在自己身后,手撑着他的椅背,上身前倾,这样的话分明是在安慰他。

梅香儒轻语了句:“益,幸好有你在。”他在心里多少是感谢薛益还能这般镇定从容的。却不知自己是想的太多,才吓得不轻。

随着时间的推移,梅相爷脑子里更多的浮现出少将军一去不回的场面来,怎么说淳熙也跟着他有些日子了,一想到要跟他从此生死两茫茫的时候心里就像刀割一样,哪有不急的。

薛益却在听到相爷的话后,立即笑容展现,甜蜜幸福得不像话。

这一切皇甫将军都当是空气般无视了。昨晚他在城上观点来着,星光惨淡就是使上梅大人的稀罕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时候还不来战报,那小子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淳熙晚间去踏营,既没像薛益说的那样一挥而就,轻易冲将过去。也没像梅大人想的那样蹦进了火灶跳不出来。还真让他的伯父猜着了,他遇到麻烦了,还是大麻烦。

郝参将领了军令就去找他,问他打算从哪闯营,从哪儿撤退自己好去打埋伏。淳熙这才明白感情就是让自己当个诱饵,把敌人引出来,螳螂在这呢!

当下也不客气,把自己早就探好的地形和撤退的路线明明白白说给郝参将。郝参将也把自己的埋伏地点指点给淳熙,两人就此分手,郝参将带得是步兵,自然先行悄悄出城埋伏去了。

淳熙等郝参将行出一段时间之后,估计他该到达预设地点了,这才带着骑兵,悄无声息的出城去。

临近敌营,呼喝一声,冲杀过去。

他选得的是西北角上的敌营,这里相对营帐少些。应该是敌军的没关紧要的伙夫或是搬运物资的民夫们睡的地方。

淳熙猜的不错,带着兵都冲过去一半了,才有人稀稀拉拉往外跑。这似乎也太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