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对弈的两方,其中一个把军、马、炮摆在界河前打算吃掉别人的子,却突然被人的过河卒子将了军一样,剩再多的棋都没用了,吃别人再多子也白搭。

釜底抽薪的做法梅香儒喜欢对别人用,当得知有人打算对自己用这招时他能不急吗?

薛益知道梅大人没他这么复杂的心思,狠下心来掐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收敛心神专心回道:“大人,切勿着急,大人烧了他们的粮草,几万大军所费颇多,蚩戎本国并无粮草,全靠晟西国供应。这一牵扯到两个国家所费时日就长了。再者,相爷回来时也看到大路上的雪都有几尺厚,山中的雪更深,早就封山了,他们要想行动除非另开出条道来,否则进山容易出山难,以最坏的情况算他们另有图谋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行家就是行家,几句话就打消了梅香儒的顾虑,让乱了方寸的梅宰相镇定下来。总算能稳当的坐在椅子上听他说话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么大的雪山里的劲风会把雪吹得拥堆在一起,根本无法通行。这么简单的事他怎么没想到?看来还是关心则乱啊。更重要的还是心里没底,虚的慌。

他知道自己指挥军队的最大弱点就是对这时代的各种条件、实际情况不熟悉,虽然自己有数千年的智慧结晶,却不知道哪些可以在现有条件下使用。

当一切摆在眼前时,找出应对策略他是没问题,就像敌军攻城没有弓箭他马上可以想到草船借箭的典故,也可以照猫画虎的弄出个相应的计策来,可是要让他预测敌军会有什么打算,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他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又没有这个时代的思想还真就预料不出来。

就像现在这般,他的致命弱点就暴露出来了,这也是他要緾着薛益恶补的原因。

战争动辄夺去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他可没有视人命如草芥的封建士大夫的上位思想。

这时代官员那高人一等的意识还没能在他心里筑底,无视别人生死这样的狠戾梅香儒还没有练成。双方对垒中的血腥他都不能无视更别说让他拿万千儿郎的生命去验证自己的一个想法增加自己的实战经验了。

他是知道外行指挥内行会误多大事,所以他才在中军帐中不乱发一言,免的误导别人。

可他又不能完全无视,所以他才会慌乱。沉下心思的他开始镇定的思考这种情况下怎样做才是较好的选择。

薛益见他不言语,神情却已安定,又开言道:“大人的提议不能不说是一种理想的选择,大军全部驻扎萧山关,增加萧山关的粮草供应压力不说;这也让兵力部署不均匀,如果不确定敌人会攻哪里就更应该分散兵力去驻守各城。蚩戎现在不可能再像先前一般派重兵围困一城一池。就算他们围困住哪一个城池,也可以调集其他几地的兵来增援。这反而比被人全困在萧山关城中好的多。”

梅香儒听了他的分析突然插话问道:“为什么先生会认为敌军不可能再派重兵围困一城一池呢?”梅香儒对自己的提议能不能得到薛益的支持并不在乎,却很关心薛益做出的判断。

薛益郑重道:“大人,益作出这种判断是基于蚩戎国内的情况,蚩戎当初攻打大兴目的不是想扩疆掠土而是为了掠夺大兴的财富来帮本国臣民渡过危机。现在他们非但不能掠来物资,大军还要消耗不秒物资就让他们国内百姓的生活状况更加恶劣。图乎儿拖了这么久不能胜利必然会承受来自各族宗长的问责。这样的压力下他必然会把当初挑起战争的初衷—抢劫物资作为战争的第一目标。而且他还必须很快的拿出些成果来说服宗主们。又怎么会围着一个久攻不下的城转呢。”

梅香儒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子道:“是哦,他们现在这抢劫的土匪心态怎么会有耐心攻城呢?”

经薛益这么一分析,梅香儒心里已有了明确的想法。看来分兵驻守各城是必然的趋势了。

薛益却在此时提醒他道:“大人,别处倒无所谓谁去,唯有这盐城恐怕派皇甫手下的哪一员将领去都不合适。”

梅香儒疑惑的望他一眼,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什么?”

薛益看一眼他,他不相信派出强大阵容出去“探听情况”的梅大人会没听说这事,可梅大人眼中确实是疑问的神色,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再说梅大人也没必要拿这事跟他装腔作势,只好解释道:“当初皇甫驻扎盐城时,盐城百姓对军士们非常礼遇,听说军中缺粮甚至捐出家中口粮。在大军撤出盐城时,当地百姓官员跪求皇甫即使不留下全部人马,最起码留下一支助他们守城。结果吴监军和皇甫将军争执不下,最终是没给盐城留下一兵一卒,盐城在他们撤出后很快失守,城中百姓沦为蚩戎人的奴隶,盐城又是蚩戎占据时间最长的一座城,大人可以想像百姓所遭受的苦难也就可以想像百姓对皇甫大军的恨。盐城百姓甚至发誓,皇甫大军再过盐城连城门都不会为他开。皇甫将军本人去的话恐怕吐沫都能淹了他。”

梅香儒当初只想着怎么样夺回盐城对这样的八卦真还没注意,听了薛益这一说才“哦”一声,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先生放心本相不会教将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