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雪面经过这两天的凝结,表面已变的脆硬,下面却是虚的,人踩上去“喀嚓”一声就陷下去了,马行在上面久了会割伤腿脚,却是比松软的鲜雪路面还难行。

张正彪心中感叹着幸好有这马拉爬犁开路,好歹压出条印来,要不还不知怎么费力呢。心中还叹息着这么简单个架架子,当初怎么没多做几个。任凭心中怎么后悔,却是没说话,只跟在车队中间梅大人的车旁。

当时对工匠们作出的这种简单的载货工具还很不屑于顾的淳熙也看出这东西在积雪路上行驶的好处来。不由得多看了梅香儒乘坐的那辆轻便马车一眼。

马车里的梅大人因为昨晚一宿没睡的缘故,晕车更严重了。才上车就吐的天翻地覆,郑申君这时也顾不上跟他计较,先是给他喂了药,又用银针刺了穴位总算让梅大人睡了过去。

梅香儒躺在车上铺好的皮裘里,盖了厚锦被郑申君则坐在一旁扶住他。

颠簸的马车内一只小炭炉烧的正旺车内却不怎么暖和。

尽管驾车的马夫是技术最好的,也非常小心了,躺着的梅大人还是时时被颠起老高。也幸亏有郑申君在一侧扶着,要不这会他那里还能躺得住,早就被颠出了车外。

梅宰相讹诈萧长顺的那两坛酒,有一坛才行出没多久就被颠破了,清冷的空气中立时弥漫出一阵酒香。寒风中牵马艰行的军卒们,跟猫闻见腥一样,嗅着鼻子,却是没一个敢捡那摔碎的坛子仅管里面剩着半坛的好酒。

梅大人平时待他们并不严,只是要求他们守军纪遵国法就可。他们虽然背下了全部的条条款款却没什么具体的概念。

到了萧山关军中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国法大于天,军法重如山。

皇甫将军军令极严,不论是犯小错还是触大规执行军法是必然的。为了让每一个军卒引以为戒,执行军法时所有人必到较场围观。

大冷的天犯错的军卒被剥去上衣,赤着背,下身只留一条单裤,板子打下去“霹雳啪啦”一阵响声过后,受刑之人必是血肉模糊。也有执行鞭刑的,皮鞭抽下去倒是没多大声响,受刑之后背上的伤口却是更吓人,一道道裂开的老深的大血口子看着都让人心怵的慌。

受刑中人有那硬气的起先死咬着牙不出声,到后来口唇都咬破了,挨到行刑完毕人早就昏过去了,哪还有声息。也有那受不住痛,起先是杀猪一般嚎的响亮,到最后也落个痛昏过去。反正从上面抬下来的都是人也软了,声也没了。

不知道皇甫将军是有意还是无心,反正每次行刑必要他们这些人前去观看。

皇甫将军手下军士或许是早已习惯了,倒不见他们有什么反应。反是他们这些人,不管是学院来的,霸上来的,还是嵖岈来的,黑河府来的,不管是学子、良民、流痞,土匪还是侠士都在这种森严的气氛下生出无上的敬畏和对“法纪”的深刻认识。

即使梅大人从没对他们严厉过,见面夸赞他们的时候倒比批评的时候多。单先生也秉承梅大人的教诲,严于律已宽以待兵,他们还是身不由已的严肃起来,行事也万分谨慎。脑子里原本死记硬背下的军法如一张无形的网,现在已活生生拘束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从梅大人入驻军营后,他们也跟到了军营,那种无形的氛围让他们很快的适应了军队这种紧张而规律的生活。

军中铁纪不能饮酒,就是天再冷,地再寒,再怎么馋酒,他们也只敢看看,却是不敢有什么行动,哪怕只是个轻微的动作。

北风时时卷着雪霰扑面冲来,冻的他们鼻子红了脸皮也僵了,他们是多想喝些酒暖暖身子。想起皇甫堪称的上血腥的军纪,身子在冷风中哆嗦着,一下没了这念头。幸好水囊中装有温热的肉汤可以暖暖身子,打开来喝几口,吆喝一声身后的战马,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