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晚,窗外夜鸣寂静,月影高挂,树影婆娑。天空中,点缀着几颗闪亮的星辰,熠熠生辉。

月色的清辉投射在一双清透若碧湖的双眸里,那么清晰,那么透彻,那么…深思。她呆呆的坐在窗前,抬眸看着夜空中高挂的圆月,神色有些茫然跟呆滞。

那样皎洁的月色,仿佛不染一丝尘埃,那么美,那么柔和,那么圣洁。低眸,眼神移到自己不得动弹的双腿。手,轻轻抚上膝盖,轻轻掐了一下。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还是没有知觉啊。闭者眼睛微微向后靠了靠,眉目间有着说不出的哀伤跟疲倦。

上天还真是爱捉弄她,前世让她失去父母双亲。在遇见那个人后,她自以为得到了爱情,以为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可是到最后,那个人却是心中另有所牵。她十年真心,化为流水,随着岁月静静流逝。十年美梦,一招破碎,她情何以堪?

不幸掉落悬崖,尸骨无存。所幸灵魂附体,转世重生,得到了她渴望已久的亲情,却也夺去了她的双腿。

不禁苦笑,她是不是前世做的孽太多,报应在今生了?非要在她得到一样东西后,又失去一件?好吧,这个她也接受,有得有失嘛。没有失去,又怎会拥有?毕竟世界上,没有多少人从出生到终老都是一帆风顺的。

可是老天爷是否也对她太残酷了一些?没有了爱情,远离了自己的至亲,又失了性命。难道她灵魂附体,占了别人的躯体,代价就是自己的双腿吗?难道她这一辈子都不能重新站起来了吗?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她恍惚的思绪,凤眸内迷蒙的那一层白雾也逐渐散去,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清冷。

“进来”

‘吱呀’的一声,门被人轻轻推开。浣纱走了进来,脸带微笑。

“小——”一道冰冷的剑锋,打断了她的话。薄薄的泛着锐利冷光的剑刃在月光的照耀下,准确的映照出她满面的惊恐。

她睁大眼,看着那冰冷的剑锋划破黑夜,直直的刺向窗边依旧眉目淡然的女子。还未来得及惊叫出声,便于冷风夜色中,看见那临窗而坐的紫衣女子冷冷一笑,快速的伸出两根秀指,准确的夹住了薄薄的剑身

抬眸间,准确的捕捉到持剑的黑衣男子眼中的惊讶之色。随后,锐利的冷眸划过一道森然的冷意,冷如冰窟的声音响起:“没想到你竟然会武功?”既是惊讶,又是杀意,令一旁的浣纱瞬间惊醒。刚要大喊,黑衣人却在这时左手一挥,茶桌上的茶杯立刻如长了翅膀一样飞向浣纱。她瞠目结舌的看着飞向自己的杯盏,惊恐的忘记了呼吸,忘记躲避。

落倾颜黛眉一横,一道怒意划过妖娆的凤眸。左手长袖一挥,一枚细小的银针便如离弦的箭,快速的射向飞向浣纱面门的茶杯。在茶杯靠近她面门还剩一厘米的时候,却突然被紧追而上的银针射中

‘砰’的一声,茶杯在空中碎裂,落到地面溅起冰冷犀利的寒光,同时刺进黑衣人锐利冷漠的眼眸,激起一片暗流涌动。幽光一扫,杀意顿生。

“扑通”一声,浣纱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晕倒在地。

黑衣人看着仍然镇定自若的落倾颜,眼底掠过一道激赏,但更多的,却是杀意。

“不愧是落家二小姐,这个时候还这么镇定”他手中长剑向前一刺。落倾颜夹住剑身的手指不得不收回,食指轻弹。低头躲过男子刺过来的剑,再次用手握住冰冷的剑身。妖娆的鲜血,如岩石飞浆,慢慢从洁白的剑身上滑落。

—滴—滴—滴—滴—

细微却又嘹亮的声音震得黑衣人瞳孔一缩,抬眸看向那个背着月光,眉目清淡如水的女子。此刻她满目寒霜,冰冷而犀利的光泽冷冷的逼视着他。这样冷寒的眼神,让他不由得怔了怔。

“你是谁?受何人所托取我性命?”女子冰冷却不失沉静的话语令他心下一怔,心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黑巾掩盖下的嘴角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弧度“落姑娘这么聪明,不防猜一猜?”他说着手中的剑又上前一分。

落倾颜黛眉轻蹙,她双腿不便,不得动弹。手上握着的剑却不敢松动半分,只有紧紧的握着,任那长剑划破手掌,任那鲜血肆意横流,落在地板上,画成一副美丽的寒梅送春图。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清冷孤傲,美丽妖冶

男子似被她眼里的决然冷意怔了怔,心底有些佩服。但手中的剑却没有松动半分。右手轻轻转动,剑身翻转,落倾颜被逼无奈,只得放开握住长剑的手。右肩一侧,躲过黑衣人刺过来的一剑。同时左手出击做鹰爪式,抓向男子锐利的双眸。男子一惊,手中长剑一挥,扫落了她面上覆盖的淡紫色纱巾。冰冷的剑光正好映照着脸上那道触怒惊心的伤疤,在这诡异的夜色里犹为恐怖狰狞。

凤眸一冷,冷冷的杀意涌动眼底。右手手指一动‘咝’一根银色的丝线,立刻缠上男子握剑的手腕上,微微一动,那银线立刻没入皮肉。鲜血如开砸的洪水,汩汩流出。惊得黑衣人眉峰一蹙。左手立刻出掌,直直击向落倾颜的心脏处。

落倾颜冷笑一声,扯着丝线的手一动,移到下巴左侧。指尖轻轻的在银丝上弹了一下,那被她指尖触碰的地方,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那银色丝线,似乎变得透明了些许。而且顺着她手中的丝线,以电闪雷鸣的速度扩散开来。而此时,不可避免的,男子凌冽的掌风已经打到她的胸口上。

呲——

在落倾颜嘴角溢出鲜血的同时,那沾满缠上男子手腕上的银丝也完全的变了颜色。只见男子手上不断冒出的鲜血在慢慢的,慢慢的变黑。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配合着嘴角的鲜血,竟是说不出的妖魅。满意的看到黑衣人因为中的而不可置信睁大的双眸,她的力气已经消散,扯着丝线的手指也松开了。黑衣人一旦察觉到自己中毒,立刻撤掌,刚要离去。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带着冲天的怒意闯了进来。落倾颜在晕倒之前,隐隐约约见到一抹月白色的长袍…

幽深的黑眸触及那个嘴角流着鲜血,脸色苍白晕倒在轮椅上的女子。眼底瞬间闪过一抹锥心的疼痛,冷眸一扫。看向那个站在窗前正欲逃走黑衣人,眼底冷光乍现。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的握起。

“你竟敢伤她?”

狂乱的怒意与杀意伴随着凌冽的掌风瞬间袭向眼露惊讶的黑衣男子。顾不得多想,他立即封住全身几处大穴,然后迎剑而上。

犀利的剑光,冷冽的掌风。震得房中桌木倒塌,杯盏摔落,溅起点点水渍

。在这寂静的黑夜显得那么嘹亮刺耳,也惊醒了正在沉睡中的众人。

几乎在下一刻,宝华寺所有房屋灯火通明,然后就听到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接着就是破门而出的急切身影,一同奔向同一个地方…

而在另一边,在房顶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男子闻得越来越多的脚步声。黑衣人眉峰一蹙,自知不可久留,手中长剑划过对面男子的面门。萧漠漓微微退后一步,一掌击散黑衣人在空隙间洒出的的白烟。待烟雾消散后,黑衣人已然消失不见。

萧漠漓幽深如海的黑眸掠过一抹深沉。继而想到什么,身影一掠,立刻穿窗而进。看向那个歪倒在轮椅上的女子,眸底闪过一抹疼惜。

大步上前,轻柔的将她抱起来放到**,把她扶正。然后双掌压向她的后背,将真气送到她的体内。白色光晕下,只见女子光洁的额头上溢满汗珠,脸色却在慢慢恢复红润…

此时,听到屋内响声的众人也已经先后赶到。由于房门是打开的,所以来人立刻就冲了进来,白炎若在见到晕倒在地上的浣纱时惊叫一声,而后看向**的场景,她惊得立刻就想走上去。然,身边的萧子秋却阻止了她。

“落夫人,四弟正在替倾颜疗伤,此刻不要打扰他。否则他们二人都有生命危险。”他好看的眉峰蹙了蹙。看向那个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女子,温润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又看向正聚精会神替她疗伤的萧漠漓身上,眼里的光泽似乎黯淡了些许。眼睫垂落,在眼眶下投下一排暗淡的剪影,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没想到,四弟竟然也来了!

一听得萧子秋略显凝重的话,白炎若也不敢在上前。只是一双美眸还是担忧的看着前方。“夫人,放心吧,有四皇子在,二小姐不会有事的”绿意在一旁安慰,看向那个紧闭眼眸脸色泛白的女子,眸底仍旧不可察觉的划过一丝担忧。

此时,晕倒在地上的浣纱也被碧影叫醒了,正扶着她站起来。浣纱醒来后,眼神有些微的迷茫,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睁大双眼,还未开口,就看到**正专心给落倾颜疗伤的萧漓漠。悠然闭上了嘴巴,心里还有着惊恐和疑惑。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萧漠漓终于收回掌。落请颜虚弱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点,如风般倒在了他的怀里。萧漠漓愣了愣,看着落倾颜依旧还有些苍白的面容

。眼底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怜惜跟温柔。

那边,眼见萧漠漓给落倾颜疗伤完毕的白炎若立刻奔了上来

“颜儿——”

萧漠漓温柔的将落倾颜的身体放平,正要站起来,却听得落倾颜似在梦呓什么。声音太小,他听不太清楚,于是把耳朵凑上去。只听得落倾颜饱含脆弱依恋的声音,霎时震得他全身一僵。

“浩然…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我…为什么…”

萧漠漓讳莫如深的黑眸立刻一怔,眸中的光色凝结成冰。

落倾颜却还在呓语:“为什么…你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为什么要…食言…”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那么的忧伤,那么的凄然…流进一双幽深的黑眸。

那一霎那间,黑眸闪过复杂难辨的光色,冷然、杀意、森冷、狂怒,还有一丝丝不可察觉的…伤痛。

宽大袖口下的手紧紧的握起,手上青筋爆裂。他此刻的眼神异常的恐怖森冷,令一旁的白炎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问道:“四…四皇子,颜…颜儿她…说什么?”

萧漠漓抬眼一瞥,已经恢复了冷然淡漠。起身,扫了在睡梦中睡得不安稳的女子一眼。那一眼,太过复杂…然后不吭一声的走了出去。白炎若刚想要上前看一看落倾颜的伤势如何,却听闻门口处传来萧漠漓冷冷的声音。

“她受了严重的内伤,要静养”然后,那冰冷的声音就消失在重重黑幕里。

浣纱和碧影立刻走了过来,看着躺在**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落倾颜。浣纱一双眼睛蓦地一红,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都怪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小姐。”她说着就衣袖掩面,轻轻啜泣起来。

萧子秋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看着落倾颜担忧的白炎若,又看了一眼还在自责抽泣的浣纱,淡淡道:“你不用自责,你一个弱女子,如何抵挡得了武功高强的刺客?你再哭下去,等倾颜醒了,就该担忧你了”

浣纱一愣,而后立刻擦干眼泪

。抽泣着说道:“我不哭,小姐说过。她最不喜欢哭哭闹闹的女子,所以我不哭”她眼眸里满是坚定,当真没有再流一滴泪。只是——看向**那个虚弱的女子,眼里还是不免的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

萧子秋看了一眼守在榻前的白炎若,又看了看聚在门外的众僧。信步走了出去,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有劳大师们挂怀,倾颜已经休息了”

一个穿着红色袈裟,看起来德高望重的大师向他单手作了一个揖:“阿弥陀佛,没想到寺内竟然会出现刺客。伤了落姑娘,老衲实在抱歉”他一双慈善的眼眸里满是歉意。

萧子秋温和一笑,回以一礼:“大师不必自责,毕竟这件事谁也没有料到。与大师无关”他温和的表情,温和的话语令人心生好感:“夜深了,大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之事,本王自会查清楚”说到这里,他向来温和的眼眸竟然闪过一道冷光。

“阿弥陀佛”那个大师再次单手作揖:“那老衲就先走了,二皇子放心。今日之事,老衲定当禀明方丈,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他说完就带着众位僧人慢慢离去…

眼见他们的身影消散在黑夜里,萧子秋才回过头来。看着还在掩面哭泣的白炎若和正在收拾经过刚才那一番打斗而毁坏的桌椅板凳的浣纱和碧影。

微一思索,然后走了上去。温和道:“落夫人,刚才四弟已经为倾颜疗过伤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多休息几日即可。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不然倾颜醒后知道你为了照顾她而熬坏了身体,定会自责”

浣纱走过来,赞同道:“是啊,夫人,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儿由无和碧影照顾就行了”她看了一眼收拾好房屋走到她身边的碧影,说道:“你身体不好,还是早些休息吧。浣纱一定好好照顾小姐”她保证道

白炎若本来打死也不肯离去的,可是在几个丫鬟软硬兼施外加强行推离之下,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离开了。

送走白炎若,浣纱回过头来,见萧子秋还在床边静静看着熟睡的落请颜。那眼里的担忧自责和懊悔是那么的明显。她心下一暖,走上前,轻声道:“二皇子,这里有我和碧影照顾就行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毕竟…”毕竟男女有别,这一句哈她没有说出来。萧子秋却已了然,微微一笑,点点头:“恩”再次看了落请颜一眼,然后有些不舍的离去。那背影竟然有着一股悲凉忧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