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顺手之劳
这被爷爷抛开的半边黏土跌落下来，落在了翠若的身上，竟没有如同空气一般直穿而下，反而粘在了上面。
半刻时间，一个活生生的真人出现了，正是翠若。爷爷看着翠若道：“这具肉体乃黏土所凝，最多坚持半个小时，你们就趁这半个小时好好徐徐旧吧！”
“谢谢大师了。”翠若朝着爷爷弯了弯身，转身就是抱向了住持，这回算是抱住了。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听得爷爷朝着住持大吼了一声：“小心。”
爷爷说的快，可住持的动作更快。只见得爷爷的话刚出口，那一直静坐在住持怀中的女子已变成了点点绿光散开在了这片空阔的天地间，只有一捧土从住持的怀中掉落下来，掉在地上。而住持就这么一直毫无波动的看着前方，一只手掌炫着一种奇特的黄光这样举着，伸在了刚才翠若的背脊处。
“为什么？”住持仰天一叹，两行清泪顺眼角直下。他带着一股哭腔说道：“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会是一场虚幻。二十三年过去了，当年的我如今也是一个半边身材踏进棺材的人了，可是为什么你的风彩却一如往昔，这样的你，又怎么会是正常人啊！老天啊，你为什么不让我这个梦做得再长一些，为什么不让我迟些再醒来，改好残忍啊！”住持说着一口血喷出，有着一道淡金色的血迹托在了唇角。
“金色佛血。”爷爷看着住持唇角的这道血迹惊呼出声，两步跨到了住持的身前手指疾点，压住了住持的这股血色。而后爷爷看着住持道：“你金色佛血已成，只差最后一步了，你便会肉身成圣的，立地成佛的。”
“呵呵……”住持牵动着唇角自嘲地笑了笑，看着爷爷与我，慢慢的将手搭在了爷爷的手背上说道：“没用的，老友啊！你我一起这么长时间，你真的知道我吗？我是一个屠夫啊！我的手心沾满了鲜血，我手里葬送了太多的生灵啊！我甚至害的这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我的亲人，恋人都因我而亡啊！我手中的孽太多了，我度不过啊！”
“你想多了。”爷爷说着用手抚了抚住持的胸口，慢慢的我只听见一声厉吼，回荡在定天际道：“我渡不过啊！”低头看时住持竟头一歪，晕了过去。爷爷看着怀中的住持又看了看我，低声自语道：“你受了太大的刺激了。”
“爷爷。”我唤了唤爷爷，待得他回过神来方才道：“爷爷，你看……”
“什么？”爷爷顺着我的手指抬头向前看去，只见远处一朵轻云飘过遮住了天空中的那轮金日，一时间这朵云朵的周身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而最令我惊讶的，却是这朵云朵的形状，好巧不巧的却是一座金佛象。
“异象。”看着天空上的这样的一座金佛，爷爷微微的眯了眯眼，伸出手指掐算了起来，过了半响方才长出一口气，眼神一凝道：“天现异象，佛身已塑，现在是该尽快的回到老秃顶的道地，准备渡劫了，这该死的，要不是算不准时间也不用如此仓促。”爷爷说着背起了住持，便向着这块地外走去，到了不远处的小镇上就可以车回家了。
“这是哪儿？”夜晚，住持终是悠悠地醒了过来，盯着凑在头边的爷爷问道。
“你的道院。”爷爷说道：“因为不知道你何时渡劫，所以就趁夜将你送了回来。”
“清华寺吗？”住持转着眼珠看了看四周，而后对着爷爷说道：“将我扶起来了。”爷爷依言将他扶了起来，靠在了身后的枕头上。
住持靠在身后的枕垫上，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假寐了起来。而我和爷爷就这样站在地上，相对无言，一时这座禅房里陷入了可怕的静谧中。
“老道啊！”终于还是住持开口，打破了这种静谧的氛围说道：“老道啊！你我相交多少年了？”
“数十年吧！”爷爷沉吟了一阵子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数十年了啊！”住持慢慢的睁开了眼，眼中透出了一缕精光看着房顶道：“想不到转眼，已是数十年时间已过，我放下屠人之刀亦是数十年了啊！可是……”住持说着举起了双手，放在灯下看了起来，看着看着道：“可是我这双手上的鲜血却是至今仍未洗掉啊！我还能看到这斑斑的血迹，这可都是别人的，这可都是活生生的生灵啊！”
“别想太多了。”爷爷伸手攥住了住持那伸在半空的双手说道：“你不要想太多了，留下一点儿精力，还是应付那最后的一劫要紧啊！谁也不知道这最后的一劫何时到来，你也不要自暴自弃了。”爷爷如此的安慰着住持。
“就在后天。”受爷爷的感染，住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爷爷沉思了一会儿说出了一个时间。
“确定？”爷爷惊异的说道。
“嗯。”住持答了一声，道：“我自己的劫数我感觉得到。”
“那你可有把握？”爷爷看着住持问道。
“不知道，及至跟前再看吧！”而后住持抬头看着爷爷道：“这么多年了，你我相交一直没有在对方身上下太多的功夫，如今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住持说得很是小心，虽然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可怎么再我听来似乎有种一去不返的悲壮。爷爷似乎也是听出了住持口中的不对，沉吟了一阵道：“我不是不曾在你身上下点功夫，而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两人相交知心即可，知道的太多反是累索啊！既然你想讲，那么我便给你当一回听客吧！”
“呵呵……”住持一笑，看着我与爷爷半响，方才伸出手来抓住了爷爷的手，一笑道：“此生可以与你相交，也便值了。至于这次，能挺过去是我之幸，挺不过去是我之命啊！”然后收口又是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