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格斯哥哥,快醒醒啦。”

“唔……”白莎莎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金发碧眼7,8岁左右的正太。

‘你是谁,这是哪?’白莎莎不由地想道。

但奇怪的是嘴唇却自己擅自说出了完全不一样的话:“让我再睡一会啦,反正肯定又是妈妈让我去上礼仪课吧,你就说没找到我好了。”

金发正太一脸为难的样子:“好孩子是不可以说谎的……”

“我的罗兹好弟弟,听哥哥的话好吗?”说着,白莎莎感觉到自己再次将双手垫在脑后,无视了弟弟的呼喊在暖洋洋的午后阳光下再次进入了黑暗的梦乡。

………………

海边的城堡,沙滩上两个小男孩正在用砂子参照城堡的外形同样堆制一座缩小的精致模型。

“格斯少爷,罗兹少爷,该吃晚饭啦。”一个身着女仆装的桔发少女大声喊道

“啊,莎拉等等,马上就好了。”两个小男孩埋首于自己的工作之中,完全无动无衷。

“晚饭已经早就烧好了,再不回去夫人可要生气了啊。今晚可是格斯少爷最喜欢的树莓馅饼,夫人说来晚了的话就不给吃了。”叫莎拉的女仆插着腰更大声地喊道。

“啊,这可不行啊。”砂砾城堡后露出一个黑发黑眼的小正太,雪白的皮肤上混杂着脏兮兮的砂子痕迹:“得赶快回去呢,罗兹弟弟,我们的城堡就交给你了。”说着他朝真正的城堡方向撒腿就跑。

“啊,格斯哥哥,怎么能这么狡猾。不是说好把城堡造完再走的吗,居然背叛我,我才不要一个人造呢。”另一个金发碧眼的小正太也扔下手里的砂子,追着黑发正太朝城堡跑去。

…………

香甜的树莓饼,醇厚的温牛奶。

微笑着的美丽母亲在晚餐前照例让一家人虔诚地向光明女神祈祷。

格斯偷偷抢走了弟弟的那份树莓饼,看起来有点老实面容和善的父亲责备了他一下,却在母亲转头的时候把自己的那份树莓饼也放到了他的盘中。

弟弟整个晚餐时间都在格斯哥哥长,格斯哥哥短叫个不停,被母亲训斥了违反餐桌礼仪后依然毫不悔改。

忠心的老管家满脸慈祥地餐桌旁待命,有点啰嗦却很善良的女仆一直在不停的上菜。

吃完晚餐的两个男孩在阳台上一边吹着海风一边闲聊。

黑发的正太眼角瞄到海水的涨潮,用一下午的心血精力雕琢出的沙砾城堡在海浪面前不堪一击迅速变形融化,消失在海滩上……

他告诉了弟弟,弟弟马上嗔怪他没有留下来将城堡堆好再走。

“堆好又怎么样嘛,现在不是一样会被海浪打没?”黑发正太仰着头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

就像真正的梦境一样,一切都看起来富足美好,却一点也没有头绪的飞快切换

‘这里到底是哪?……这是小时候的格斯和罗兹吗?为什么在水面里看到格斯是黑色的眼睛?罗兹的头发颜色和眼睛颜色都比现在要浅好多,脸上还有雀斑,和现在一点点也不像啊,真的是罗兹的幻年吗?他们两个不是朋友吗?怎么会其实是兄弟?这个幻术是会让自己陷入以前的回忆里,还是妄想?’白莎莎迷惑着,她感觉自己似乎是困在了这个幼年格斯的身体里,借着他的双眼看到周围的一切,却对身体没有任何的指挥权:‘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吗?我该怎么办才能把他从幻境里拯救出来?’白莎莎充份感觉到了有劲无处使的无奈

………………

“真可怜啊,这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吧?”

“是啊,看着这无辜的样子都快下不去手了……”

“先生们,我们不能被黑暗的外表所欺骗。我们已经在光明神坛确认过,这毫无疑问是一只吸血鬼,只是似乎还没有觉醒。他并不是克莱蒙先生的孩子,而是一个所谓流浪冒险者的,吸血鬼的血统应该是他那里继承的吧。本该让他公开在火刑架上进行审判,不过克莱蒙家族似乎并不想把这事情闹大。夫人也真是可怜,明明是那么虔诚的人,知道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居然是黑暗的眷属,打击真是太大了……”

“既然神父大人已经确认了,那我们也就没话多了。”

两个男人耸了耸肩,举起了手中银制的长剑……

黑发的小男孩缩在墙角里,睁大了惊恐的眼睛,他已经12岁了,有些话虽然还有点一下子消化不了。但是看到对方手里的武器也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当长剑刺来时他疯狂地扭动着企图躲避攻击,他躲开了一把剑,另一把剑则刺穿了他的肩膀。

对方很快把剑抽出来,再次向他刺去,鲜血从伤口飞溅而出,剑上抖落的鲜血喷在他的脸上。

疼痛和恐惧似乎激发了他的勇气,不管是什么生物,临死时似乎都经常能发挥出可怕的潜力。他迎着那两把剑向对方冲去,一把剑刺穿了他的手臂,另一把剑则刺入了他的小腹

。而他则张嘴咬在了对方的手腕上,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对方咬出血来。

‘好奇怪,人类血液的味道是这么甘甜的感觉吗??为何喉咙好像在发烧,这滚烫的感觉要怎么才能停止,好渴好渴啊。伤口的疼痛似乎都在慢慢消失了。都吸出来,全部吸出来才行……这甜美的味道,无法停止……’

被咬的男人惊恐地不停甩手:“他咬到我了,咬到我了,救命,救命。”

另一个男人一边用银剑继续不停地在格斯身上制造新的伤口,一边同样惊恐地喊道:“他的眼睛,眼睛变成红色了,伤口在恢复了!”

牧师:“他觉醒了!攻击其它地方是没有用的,用银剑刺穿他的心脏,心脏!”

“快停下笨蛋,我都刺不中他的心脏了,停下来笨蛋。”

白莎莎似乎也能感受到格斯所有的感受。即将被杀的恐惧,临死的奋力一搏,无法停止的渴望,就像传说中的瘾君子发作一般,千万蚊虫爬过心间叫嚣着自己的不满足。眼前的场景开始蒙上一层薄薄的血色,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流过喉间,眼前的血色越来越多,渐渐变成深渊一般的纯黑。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哥哥”,然后意识似乎被强制断绝了……

………………

一瞬间巨大的落雷在窗外炸开,炫目的光明中母亲大人本来美丽高贵的脸和父亲大人原来和善的脸孔,都扭曲得仿佛不似人类。

白莎莎感受到刀尖插入身体时无法忍受的尖锐疼痛,而刀锋离开身体时带出的血珠在空中飞舞着,在雪白的墙壁和家具上洒上溅落的血滴。

恐怖的落雷声都无法掩盖屋内人类疯狂的吼叫。

“你这个吸血鬼,你为什么还没有死。我为什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不~~!去死吧,去死吧,我对光明女神虔诚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请宽恕我,我的女神。请不要惩罚我,我的女神。”

“为什么要杀死他,罗兹是无辜的。死的应该是你,罗兹才是我的儿子,你这个冒牌货!去死吧,去死吧!!!”

不是银制的刀具造成的伤口很快就会自我恢复,于是又可以在这愈合的伤口上再扎上一刀,仿佛是可以延续至永恒的酷刑

可是我的心呢?为什么它不会愈合,为什么它碎成了肉末,你们还要继续将它碾压。

不管是哭喊,还是祈祷,都没有任何人听到。只是一天的时间,为什么我就突然变得非死不可,连活着本身都是一种亵渎。

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的痛苦都无法传达给对方,幸福就好像砂土堆成的城堡在海浪前轻易地分析崩离。

为什么,你们感受不到呢。我的痛苦。

为什么,你们听不到呢。我的哭喊。

为什么,你们会这样憎恨我呢。我的亲人。

白莎莎的脑海被格斯冷冷的问话声音占满。

少年的眼泪已经流干,汩汩的鲜血将他的双眼染红。

这样的世界我已经不需要了。

崩坏吧,所有的一切都和我一起崩坏吧。

墙角的尸体们在鲜血中缓缓站起,他们将尖叫的母亲和父亲扑倒在地,那个本来应该名为弟弟的尸体用长剑贯穿了他们的胸口。

又是一道落雷照亮了屋内的情景,一家幸福美满的人。爸爸妈妈坐在餐桌主位上,女仆和老管家在旁边伺候,客人们在客座上同样安静地坐着。弟弟和格斯的椅子靠在一起,头也靠在格斯身上,仿佛在悄悄低语。

格斯满身鲜血和伤口对着坐在对面的客人微笑着,他已经是12岁的小少爷,身为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家里人早已刻意在培养他做为主人接待客人的能力。

这一家幸福美满的人在这充满了腥臭鲜血的客厅里安静沉默地各司其职,格斯的笑容好像是画在脸上一样定格不动,客人与主人的身体都奇怪地扭曲着,一切好像一场猎奇的哑剧……

这世界的所有人都是演员,只有白莎莎是唯一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