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长长的台阶连却一点青苔都没有长。周围的空气十分压抑沉闷,总感觉似乎稍微大声一点说话都会惊起积淀的尘埃。

“地下的城堡吗?这里的魔族怎么好像钻地鼠?我记得一般玄幻设定里侏儒矮人之类的种族才住地下吧……”似乎是受到环境影响,白莎莎说话的声音变得很小声,近乎自言自语。

他们已经走下了石阶的最后一阶,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长长的走廊,油灯的光晃晃悠悠只能摇曳着照亮近距离的景像,再往前便是一片被黑暗吞噬的地区,他们无法看到走廊尽处的光景。但在模糊的光中也足够观察到走廊两边排列着若干房门,随处可见生锈的痕迹和大量的蛛网。令人心生警觉的是这里的走廊里也有着一看就非常古老的白骨,与洞穴里的白骨不同,这里白骨的死态基本都是坐着或是躺着。

白莎莎没有靠近探查,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摸着下巴思索着:“能走到这里说明之前的毒气应该没有难倒这些人才对,那他们是怎么死的,这里有什么陷阱?但是……”她把油灯往前力微提了提,又仔细地看了看:“还是没有外伤啊,难道是新的毒气?”

当思考到这里时白莎莎醒悟到这里气氛确实格外沉闷,空气带着奇怪的沾滞感似乎快要沉淀成实体一般。她只觉得自己每呼吸一口,心肺都会变得更加地难受,当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心口时周围的事物突然一起扭曲起来,一阵昏天黑地的晕眩袭击了她。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对于这种情况就十分熟悉亲切了,这是即将失去知觉昏倒的前兆。更可怕的是她听到了身后传来“扑通”“扑通”两下沉闷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跪落在地发出的声响。还有两声咣当,应该是油灯也掉落在地了。

‘威拉德,格斯!’白莎莎的心里警报狂鸣:‘不好,难道真的是有新的毒气,格斯的药水也不一定能对所有的毒气免疫吧?我们太大意了……’

她心里这般想着却不能从实质上阻止这股晕眩的感觉,虽然她还在努力地睁大着眼睛,但眼前已经连扭曲的场景也看不到,变成了一片漆黑里混杂着无数的星星

。每吸入一口空气似乎都是在把某种奇怪的物质灌入肺里,手和双腿也开始发软,油灯似乎都要摔落在地,耳朵边上传来沉闷的声响,好像是被人按在了水里。自己心跳的声音却无限地放大……

白莎莎记得曾经在网上看到过晕眩是人体无法适应某些情况时的自我保护机制,但是显然她的情况如果倒下来就不是自我保护,而是自我放弃了。

‘不行,绝对不能昏过去,如果真的是毒气,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昏倒下后只会吸入更多的毒气,那边那几个白骨难道就是这样……’

尽管眼前一片漆黑,白莎莎还是一直在继续努力睁大眼睛,一遍一遍仿佛催眠一样地对自己说:‘不要昏倒,不要昏倒,坚持住清醒过来,清醒过来,不能死在这里,清醒过来!’

白莎莎也不知道自己是咬着牙当了睁眼瞎多久,突然一种奇怪的图案在她本该什么也看不到的眼前一闪而过接着碎裂成无数片,然后仿佛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她的脑袋里响起。她开始慢慢地恢复了自己的视力,手脚似乎也取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力量,但是空气中奇怪的沉闷感并没有消失,她仍感觉到心慌气短,脑袋也隐隐发胀。

“呼,呼呼,呼……”白莎莎大口地喘着气,刚刚这段时间似乎意外地消耗了她不少体力:‘奇怪,刚刚那个图形是什么,还有那种古怪的声音很明显不是在耳朵边上响起来,似乎是脑袋里直接……’

但是她没有时间多想,当务之急是马上叫醒那两个人尽快离开这里。

她一转身果然看到格斯和威拉德都在地上,只是可疑地是这两个人都完全不是昏倒的状态。威拉德单膝跪在地上,两眼睁得大大的,眼神里却没有任何光彩,也完全看不到有聚焦。他无神地望着前方,白莎莎顺着他的眼光往前看去,只看到走廊的门和地上的不会动的尸体。威拉德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情景,脸上满是惊慌,悔恨,痛苦,不知所措的表情在不停地变幻着……

而格斯则是瘫坐在地上,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可那双睁大的红色眼睛里在不停的流出泪水,仿佛无法停止……

白莎莎被眼前的这幕震惊了,她的脑袋里又一闪而过刚刚看到的图案以及那个奇怪的声音:‘难道……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毒气,这是某种幻术?对了,这可是有魔法的世界啊

。我们是不小心中了某种幻术吗?他们两个是不是现在眼前看到的都是幻觉?’

就在白莎莎思考的时候,威拉德的神色开始慢慢被一种绝望地表情所占领……

“完蛋了。”白莎莎急得团团转,虽然基于地上那些白骨的状态她推测威拉德大概不会做出什么自伤的实质动作来,但是搞不好会有什么精神崩溃之类的伤害?现在她并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幻术,甚至这是否是幻术也只是她的猜测,还不能完全肯定。某些毒气也是会造成人类的精神恍惚从而形成幻觉的不是吗?

“该怎么办?”她用力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事实上现在白莎莎目前依然有着种种不适的感觉,不能排除毒气的可能性。如果是毒气的话,凭白莎莎的力量把任何一个人带出去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最明智的抉择绝对是抛下他们尽快回到洞穴呼吸新鲜空气。

‘怎么可能。’白莎莎看着威拉德和格斯的脸,迅速否定掉了这种最优选择:‘他们可是我带过来的,怎么能扔下他们我自己跑了……’

她站到格斯面前:“格斯,站起来。”可惜格斯没有任何反映。

她凑到他的耳朵边上大喊:“快站起来。”但是依然无济于事。

“这是听不到我的声音吗?灵魂烙印也没有任何反映的样子,这意味着他的灵魂被某种情况给缠住了?幻术的可能性很高……”她眯起眼睛,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只能赌一把了,如果是幻术的话……”

白莎莎向威拉德歉意地看了一眼:‘请再坚持一会,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转头看向格斯,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将眼泪流光了,现在眼睛里居然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泪。眼里汩汩而出的鲜血映衬着他毫无表情的苍白脸色,在如此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的恐怖诡异。

但这一幕却完全没有影响白莎莎,她在他面前跪坐下来,双手捧住他的脸,凝神盯住他的眼睛慢慢将自己脸向他靠近,微笑着自言自语道:“你可是我的奴隶呢,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我的仇还没有报完,你可别想这么简单就跑了……”

她努力回想着订立契约那天格斯与她灵魂接触的感觉,体内契约之主的灵魂烙印开始闪闪发光:“威拉德我没有办法,但是我和你可是有灵魂烙印直接联系的,你拒绝不了我……”

白莎莎的眼前开始模糊地出现一片鲜红色血海的景像,血中飘浮着无数的尸体与白骨,还有一些似乎是活着的人体在血海中不停挣扎,浮浮沉沉间凄惨的尖叫响彻耳边……

血海的前方有一座白骨累成的王座,格斯孤零零地坐在上面

。血海中还活着的人们一旦飘到此处,都在奋力地向王座上爬行,但全都在半路就变成了白骨,王座就这样越累越高。

“这就是你的精神世界吗?看起来果然和你本人一样,又恐怖又阴沉还很危险。”

王座背后有着一圈华丽的红光将整个王座映衬得更加华丽瞩目,背着光的格斯整个脸埋没在黑暗里,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是,为什么又有一种奇怪的寂寞感呢?你现在,是一个人在王座上得意地大笑,还是隐藏在黑暗中背着所有人偷偷哭泣?”

王座上的格斯似乎是发现了现在白莎莎这个偷窥的存在,他的手臂轻轻一挥。

血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白莎莎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吸力似乎要把她也扯入这可怕的血海当中,让她也成为众多尸体中的一员……

她微微一笑:“你这可是二犯了,早和你说过,想对付我都属于自寻死路。”白莎莎没有违抗这股力量反而纵身跳了下来,恐怖的呼啸和凄厉的尖叫充盈在她的耳边,接触到那浑浊血液的时候白莎莎感受到一阵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痛苦,冰冷而又粘稠的血液迅速吞没了她,没有激起一朵浪花。

吞下了白莎莎后漩涡开始慢慢平静下来,整个世界完全恢复成了之前那样,而白莎莎也没有再浮起来。

格斯放下了刚刚挥舞过的手臂,还是静静坐在他的王座上,俯视着血海中的一切,仿佛他从未有过任何动作。

仿佛从亘古以来他便是如此,仿佛一直到永恒他将依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