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和浦启治立刻停止了争吵,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无声的交流着。

小合用眼神问浦启治,“会是谁?”

浦启治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二人的心不约而同地提了起来,就怕按门铃的是松本信彦。要是那样的话,就全完了。

前一秒,两个人还吵得鸡飞狗跳。这会儿,两个人像突然失去了生命的石雕,静静地,一动不动,一声不出,甚至连呼吸的次数和幅也减缓缩小了。这一时刻,二人的共同心愿就是:这突如其来的门铃声,能因二人停止争吵而赶快消失。

可惜,没能随了他俩的愿。

门铃叮叮咚咚地响着,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最后,浦启治忍不住了,野狗似地冲着门的方向嚎了一嗓,“谁呀?”

门外传来了一位年轻男的声音,“卡萨布兰卡蛋糕店的,有您的蛋糕。”

嗯?小合和浦启治面面相觑。

“你订蛋糕了?”小合低声问。

浦启治摇头,“没有啊。”说完,他又冲门口嚎了一嗓,“我没订蛋糕,你找错了!”

门外传来回答,“请问是浦启治先生吗?”

浦启治犹豫了一下,“对!”

门外人说:“那就没错了。是有人在敝店订了蛋糕,叫敝店今天给您送过来。请您出来签收一下吧。”

一听这话,浦启治和小合又是一愣。

“是谁让你把蛋糕给我送过来的?”浦启治如坠云中。

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自从小合嫁给松本信彦后,他一直低调地活着,像一只蛰伏在地下的鼹鼠,和过去的朋友断了联系,不交任何新朋友。就怕这些人走漏了他和小合的关系。现在住的地方,是小合给他租的,过去的朋友都不知道。甚至连他在亲西的双亲都不知道。

“是一位叫柳原爱的小姐,”门外的人说,“请您出来签收一下吧。”

听到给浦启治送蛋糕的是个女人,小合顿时就把眼睛立起来了。稍稍有所回落的火气,也在刹那之间重新高涨起来。

“去开门。”她低声命令道。

“我不认识什么柳原爱。”浦启治急忙辩解。

“我让你去开门!”小合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浦启治双手向下,作了个稍安毋躁的手势,“好,好,我这就去。”

双手扶着桌从榻榻米上站起来,晃晃当当地走到门口,浦启治先把门边的安全链挂上,然后才把门打开。门欠了一条不大的缝,透过这道不大的门缝,浦启治藏在门后,只露了半个脑袋和两只眼睛。

门外,真的站着一个穿着白衣黑裤制服的年轻男。男的白制服上,左胸的位置用片假名写着“カサブランカ”(卡萨布兰卡)。斜眼向下看,男的左手提着一个大大的蛋糕盒。看样儿,真是蛋糕店的。

见门开了,制服男马上两脚一并,着给门后的浦启治鞠了个30角的躬,“您好,我是卡萨布兰卡蛋糕店的,给您送蛋糕来了,请您开门签收一下。”

浦启治虽然满心不愿,然而最终还是把安钱链扯了下来,把门打开了。制服男马上变出张单据和一支中性笔来,指着单据的相应部分,“在这儿签就可以。”

浦启治在制服男指定的地方,医生开处方似地划拉了两下,划拉出个狂草似签名。制服男看了一眼浦启治签名的地方,收回中性笔,小心地把单据收好,然后双手捧着蛋糕盒,递向浦启治。

浦启治接过蛋糕盒,“辛苦了。”

制服男微笑着又给浦启治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拿到蛋糕盒时,浦启治发现绑蛋糕盒的缎带下,十字花的压着一张粉红色的小信封。一边关房门,浦启治一边皱着眉头看那个信封,到底是谁在搞鬼?关上房门,他刚一转身,蛋糕吓得差点儿脱了手。小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翻着白眼仰头吁了口气,浦启治埋怨小合,“你吓死我了。”

小合不理他,一把夺过蛋糕盒,几步走回到小桌边坐下,把蛋糕盒往桌上一放。绷着脸,一言不发地解绑蛋糕的带。很快带被解开了,浦启治想要去拿信封。

不料,手刚伸出去,还没等碰到信封,手背就挨了小合一下。他条件反射地把手往回一缩,信封落进了小合手里。信封挺干净,正面反面都没字。撕开信封,露出了里面的贺卡。

贺卡几乎是纯白的,只在正面印了一个女人肉感的红唇,红唇的右上方是个黑色的美人痣,瞅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世界公认的性感女神玛丽莲*梦露。翻开贺卡,几行肉麻暖昧的话,闯进了小合和浦启治的眼中。

阿治:

今天是我们相识一天整。

虽然人不能在你身边陪你,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

爱你的柳原爱

签名之下,又补了一句:

ps.期待着我们下个月的“蜜月”。吻你。

小合不看则已,一看气得七窍生烟。多亏她年轻,血管壁弹力强,若是她再老个二十岁左右,兴许能气得当场爆血管。把贺卡往旁边一放,哆嗦着手打开了蛋糕盒盖,一股奶油的甜

香扑鼻而来。一个精致的草莓蛋糕呈现在了二人眼前。

蛋糕上有字有人。

人是一对紧紧相拥的青年男女,男的穿西装打领带,女的穿着雪白的婚纱。男的下面写着阿治,女的下面写着小爱。

及至看清了蛋糕的造型和字,小合二话不说,抬手照着浦启治的脸就是一记耳光。这记耳光甩得力道十足,“啪”的一声,打得浦启治一偏脸。

“你疯了?”浦启治捂着脸,怒声质问。

小合像只要跟斗牛士决斗的公牛,呼呼地喘着粗气,“我疯了?对,我是疯了!这个柳原爱是谁?是谁?!!你爱她还是爱我?!”她抬起手,带着哭腔地去抓打浦启治,“你这个混蛋!我跟了你十年,你就这么对我!那女人是谁?她哪点比我好?”

浦启治两手交叉挡住脸面,抵挡着小合的进攻。

“合,你听我说,我真不认识什么柳原爱。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挑拔我和你的关系!”

小合进攻不停,“谁?谁会挑拔我们的关系?挑拔我们的关系,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浦启治被问住了。

是呀,挑拔他和小合的关系,捣鬼的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一个愣神间,小合的爪到了,“咔”一爪下去,浦启治一声惨叫,脸上又多了几道血檩。

“叮咚”,门铃在此时又响了。

当是时,小合正骑在浦启治的身上,气喘吁吁地寻找下...

爪的机会。而浦启治则是狼狈地躺在榻榻米上,脸上左一道右一道,尽是血檩。打斗中,蛋糕被挤到了地上,蛋糕上的两个糖人,大头朝下地被压在了蛋糕底下。

“谁呀?”浦启治躺在小合的身*下,仰脸向门的方向吼了一嗓。

“富士旅行社的,给您送机票。”门外,传来一名年轻女甜甜的声音。

房里的两个人闻言又是一愣,尤其是浦启治。机票?

“你弄错了,我没订过机票!”浦启治冲着门口喊。

“机票的确不是您订的,但是订票人指定这票是给您的。”门外传来回答。

“谁订的票?”小合高声问。盛怒中的她,智商直接跌到海平面下,完全没有能力考虑出声是否会曝露自己的问题。

门外静了片刻,“是一位叫作柳原爱的女士。”

小合瞪着身*下的浦启治,“是去哪儿的机票?”

门外又静了一会儿,“请叫浦启治先生出来签收一下机票好吗?”

小合放开浦启治,坐到一边,抬手一指门的方向,“去,把机票拿进来。”

浦启治反手指着自己被抓花的脸,“我这副模样怎么出去见人?”

“你去不去?!”

浦启治认命地重重叹了口气,“去去去!”说完,他从榻榻米上爬了起来,走去开门。

这一次,浦启治不再犹豫,也没再挂安全链,而是直接开了门。门一开,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马上出现在了他眼前。门外站着一名矮胖的女职员,也是穿着制服,二十七八的模样,脸大眼小,皮肤挺白。

浦启治漠然地瞅了眼女职员因微笑而露出的虎牙,伸出手去,“票呢,拿来。”

女职员本打算全程保持微笑来着,然而浦启治这个模样实在有吓人。脸让猫挠了似的,一道又一道,丝丝缕缕地往外渗血。理智和情感发生了强烈对撞。情感上,她有点笑不出来。然而理智上,她告诉自己,继续微笑,这是职业道德问题。

两下一挣扎,她的脸抽筋似地动了动,从随身背着的小坤包里取出了一张机票,躬身双手递给了浦启治。

浦启治沉着脸接过票,不管女职员对自己这副尊荣作何感想,“不需要签字吗?”

女职员光顾惊诧了,让浦启治一提醒才反过神来,“啊,要,要的。”连忙伸手从坤包里又取出个小本和一支笔。翻到了相关页面,把笔递给浦启治,让浦启治在某处签字确认。

浦启治在女职员指定的地方又划拉了两下。划拉完了,一转身他进了房,“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留下女职员站在门外发了一会儿愣,讪讪地走了。

浦启治刚一进屋,小合就把票抢过去了。

票是飞往巴黎的往返票,下个月十号的。

“巴黎?”小合扬着票,嘲讽又辛酸一笑,“行啊,你可真有本事啊。”

“随你怎么说吧,”浦启治似乎是解释累了,一副破罐破摔模样,“反正我跟你说我他妈不认识什么柳原爱,你也不相信。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你不认识她,她为什么给你送蛋糕,还给你订机票?你俩是不是下个月要去巴黎蜜月呀?带上我呗,反正她有钱,也不差我一张机票。”小合讽刺浦启治。

浦启治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没问题,你要愿意去也行。不过就怕到时你找不到借口出来。”

一听这话,小合上手就来抓他,“混蛋,我跟你拼了!你这个混蛋!”

两人重新撕扯起来。只是还没扯几下,电话响了。二人一齐愣了一下,愣过之后继续撕扯,没人管电话。像是知道家里有人似的,电话锲而不舍地响个不停。

&nb

sp;电话响了能有四分钟后,浦启治一把推开小合,要去接电话。然而在他拿起听筒之前,小合扑了上来来,手疾地按下了免提键。

“哪位!”浦启治站在电话机旁,语气不善。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带着法语味儿的英语。浦启治只有高二的化程,正宗英语都听不明白,别说带着法语味儿的英语了。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小合。小合好歹是大本科毕业。

只见小合先是皱眉听着,接着又和电话里的人简单交流了几句。最后,使劲一按免提键,结束了对话。

“知道是谁打来的吗?”小合皮笑肉不笑地问。

浦启治预感不好,“谁打来的?”

小合说:“巴黎一家旅馆打来的。”

浦启治皱起了眉,“巴黎的旅馆?巴黎的旅馆往这儿打什么电话?”

小合阴阳怪气,“你和爱小姐去巴黎蜜月,总不能睡在大街上吧。所以人家来跟你确认一下你昨天预订的房间,问你是不是叫浦启治,是不是要住四天,是不是两个人。”

闻听此言,浦启治激动得两手乱挥,“我都跟你说一遍了,我不认识什么柳原爱,也没订过巴黎的旅馆?诬陷!全都是诬陷!”忽然,他停了下来,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小合,“等等!不会是你对我感到厌烦了,故意找人设计了这一切吧?然后又说我有了外心,一脚把我踢开。怎么,你是又找着新人了,还是爱上你了你那个丑八怪丈夫?!”

“你少血口喷人,自己出了轨,还要诬赖我?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小合气得脸通红。

浦启治流里流气地笑了,“我算不算男人,你还不清楚吗?这十年,难道你是和女人上*床吗?”

“混蛋!”小合扬手要扇浦启治。却被浦启治一把叼住了腕,两只手胶在了半空中。

“小合,我告诉你,”浦启治的眼里射出蛇样阴冷的光,“想甩了我直说,用不着使这么多花样儿!”说着他使劲甩开小合的手,把小合甩了个趔趄。指着小合的鼻尖,他的表情异常严肃,“想甩了我也行。我绝对不会死缠烂打,只要给够分手费,从此你我一刀两断!”

小合望着浦启治不住冷笑。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明明是自己出轨,却要反咬一口赖在我头上。不但如此,还要管我要分手费。

这就是男人!这就是喜欢了将近十年的男人!

她的眼中涌上了泪水。

这时,小合的电话响了。小合吸了下鼻,走到屋的一角,捡起了在二人撕打中掉落在那里的皮包,从皮包里掏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是吉田家的电话。

小合作了个深呼吸,稳定了下情绪,然后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了佳的声音,“夫人,打扰了,我是佳。先生让我问您,今晚回不回来吃餐了?要是回来,晚餐想吃点儿什么?先生今晚想吃中餐,问您有没有意见。”

小合垂着浓密的人工睫毛,“你告诉先生,今晚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