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残忍,残忍的是这个世道。

浮华就是世道,而金钱注定了浮华,谁拥有的金钱,就能征服浮华,从而决定世道。

离开赌场,远离了那阵纸币堆积的俗气,一个人站在浮华的天台上,望着兵马嘶叫硝烟滚滚的新上海,想着那些提着刀枪明争暗斗的呐喊正义的商场官场,为了权利耍点小阴谋诡计的乱世江湖,然而,所有人都在朝那座金字塔攀登,只是那座神圣的塔顶,站上去的究竟会是谁?

是赵世书?

他并没有这样想过,如今坐在龙腾这个位置,或许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够让自己少奋斗两年,以如今的局势也很难分清,现在这世道又有谁能坐拥江山千秋万载,楚霸王号令诸候也不过短短四年,谁又能料到明天的事情,指不定明天就会有人代替你,也可能会像赵世书对待史伟阳那样,要知道窥视这龙腾宝座的人,比偷看女人换衣服的还要多。

江湖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既然是江湖,人就如同江湖里起伏跌荡的过往船只,潮起潮落,谁主沉浮。

天气很暗沉,赵世书抬头望了望,喃喃自语,“看样子,这是要下雨了,哎,冬季就是雨水多。”

刀刺进史伟阳皮肤的时候,在那最后一刻,史伟阳突然感觉到死亡带来的痛苦与威胁,灵魂绝望的挣扎,那一刻,他是多么想能再活一天,再看一眼自己的儿子,还有未过门的媳妇,可这一切终归是虚妄,一世的狂傲终究躲不过复亡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会这么快,他看到那一张张曾经死在自己手里的人,那一双双带着审判气质的眼神,不甘而疯狂的怒吼、挣扎,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绝望,原来死亡真的离自己很近。

人在江湖,谁的双手没有沾过一丝半点的血腥,谁又能站出来正义的说我没有罪过。

赵世书最后没有杀他,对于一个已经是一无所有年岁过百的人,他还难做什么,人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逼急了兔子,它也会咬人,何况还是人,虽然史伟阳已经没有反击的能力,但不保证他的后人没有能力,这世上,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放了史伟阳之后,赵世书派人前往奉贤区霸占场子,已经没有主心骨的北阳社完全是一盘散沙,号称北阳四虎之一的黎豪也不见了踪影,很快,北阳社的地盘已经全全归为龙腾所有,其中也自然少不了一些不服的较量,不过,都已经是强弩之末,还能有些什么气候,一番小打小闹,北阳社从此在华东片区除名,而北阳社的十几年辉煌,也将随着岁月悄悄淡去。

事情过了几天,龙腾已经完全占据了奉贤区,一切事情解决,赵世书又开始了他的学业,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又能做什么,赌场每天的收入,足够他使劲挥霍,加上还有一件酒吧,其收入也是相当可观。

@*¥&#*……

正在睡着午觉,突然一个电话打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仔细听像是伏兵的,赵世书迷迷糊糊听见他说龙爷要见你,下午4点上玉龙山庄一趟,赵世书嘀咕半天,昨天不是才见过,怎么今天又要见面,老都老了还突然整个心血**。

具体是什么事情,伏兵在电话里也没有说,一阵满不情愿的起床,套上衣服便朝玉龙山庄跑,开着车在城里溜达,瞧了几眼美女就朝玉龙山庄去,路并不是很远,可今天赵世书突然觉得似乎好长,他左眼皮一直不停的蹦达,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到了,车子被强行拦在了门外,赵世书疑惑的边走边回头,心里念叨着,“奇怪了,往常车子不是能开进去吗?怎么今儿个却要留下呢?周玉龙这老东西做些事情有时候真他妈的让人费解。”

屋子里没有人,还是那几副吴道子的画,赵世书左看右看这画也并没有什么玄机,而电视上还嚷嚷炒着几十万一副,真他妈的是脑子进水了,画是艺术类的细致活,虽然赵世书文科是无敌,可不见得对艺术就很有兴趣,如果来次裸*身人体艺术课,那他或许还有些兴趣。

书房的门被他缓缓推开,开门的第一眼是看见那张黑色的360度转角的沙发,沙发的位置今天是反着的,正坐那方面朝着窗子,站在开门的这个角度看,可以看清沙发上半躺着一个人,看不清样子,赵世书轻脚走近,恭敬的叫了声“龙爷”,可过了大概一分钟,椅子仍没有动静,依旧是那样摆放着,椅子上的男人也没有动。

赵世书好奇的走过去,双手搭在沙发上,坏笑道:“龙爷又跟小子开玩笑。”

赵世书自顾的傻笑一阵,而椅子上的周玉龙却没有理,疑惑了一阵,赵世书安慰自己,或许老东西真的累了,将他搭在椅子上的手收回产生的力量,让椅子摇了两下,当他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周玉龙的脖子一软,接着朝着一边倒了过去。

顿时,一股血腥的味道传了过来,赵世书耸起鼻子微微邹起眉头,看着椅子上瘫软的人,拨弄了他的头两下,当他扳过周玉龙的脑袋时,赵世书突然愣在了那里,看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血液,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血红的颜色比五星红旗还要鲜艳,肆眼望去,周玉龙的左脖子上插着一把银亮的小刀,刀子很精致,刻着龙鳞的刀把,双面锋刃的刀身,正深深的插在周玉龙的脖子里,那一刻,周玉龙脖子前的血迹已经干涸,只是刀柄上还残留着几滴血珠在滴,随着嗒嗒的声音,溅湿了周围一大片,染红了橙黄的木质地板。

赵世书伸手凑到周玉龙鼻间,感受是否还有呼吸,到停顿了几秒,他突然猛的收回手,身体朝后退了几步,快要接近疯狂的不断问着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周玉龙会好端端的被人刺杀,为什么我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

正当他在平息思考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撞开,接着涌进来一批全副武装的打手,手里各色家伙层出不穷,。

“杀了他,他是害死龙爷的真正凶手。”一个声音高叫着,比狗还难听。

赵世书这下慌了,还没明白这其中究竟是件什么事情,就被人莫名的扣上了一顶永远也洗不干净的屎帽子,可眼前这突然冲出来的几十号人让赵世书一阵恐慌,不仅手头的家伙渗着寒意,连脸上的表情都掺着怒火。

伏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依旧是那番模样,一身黑色西装、皮鞋、寸发,只是今天他却没有戴墨镜,而且一向冷酷的表情的他今天似乎很开心,不时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可看在赵世书眼里,那笑容背后好邪恶,他今天没有戴墨镜,透过那双眼睛,赵世书看穿了他眼神里的野心与卑鄙。

赵世书迅速的理着头绪,他的思想回到了电话的前一天,赵世书就见过周玉龙,是汇报关于吞并北阳社的事情,而第二天,给他打电话的却是伏兵,这其中就有古怪,周玉龙一向亲自给自己打电话,从来没有让谁代替过。

赵世书靠在窗台前笑了,是自嘲还是悲哀的笑,谁也看不懂。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伏兵恶狠狠的说,额头的青筋爆鼓。

赵世书斜眼瞟了窗台外面的情况,试着寻找逃生的通道,从正门怕是走不出去,唯有走点捷径,而嘴上又故意托延时间,“明白你今天叫我来的目的啊,难道还要让我说破?”

“住口,什么目的,大难临头还想狡辩,明明是你自己企图龙头的位置,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要说?”

赵世书可以从伏兵颤抖而又急促的声音里听出他在害怕,他的紧张,包括他的欲望,赵世书盯着他,盯着伏兵的眼睛,其实很随和的眼神在这里却变得犀利,仿佛能看穿自己的灵魂,赵世书的眼神让胆怯的伏兵退了几步,赵世书现在可以更加肯定心里的想法。

“别跟他废话,快上,替龙爷报仇。”伏兵急了,对于一个能威胁到自己的敌人,怎么会容忍他多活一天。

蜂涌而出,几十号人挤满了屋子,只为了一个信念,那就是干掉赵世书,赵世书靠在窗台前,背后的手紧紧的拽着窗帘,盯着左右围攻过来的混子,连他自己都感觉一阵慌张,持刀的混子越来越近,赵世书透过人群看着那张熟悉的笑脸,此刻他却是那般的阴险,他拽着窗帘的右手狠狠一拉,宽大的窗帘布被硬生生扯了下来,飘飘荡荡把围攻上来的人笼罩在里面。

瞬间,赵世书快速拉开窗子,翻身一跳越上窗台,不顾楼上楼下的距离有多高,纵身一越跑了下去,着地的时候,在地上滚爬了几个回合,爬起身迅速的逃离这里,这一切似乎是策划好了的,不少人都提着家伙追着赵世书,情急之下,赵世书朝着庄园一条深长的小巷子跑。

窗台边,伏兵双手扶在窗台,望着那个被人群追逐疯狂奔跑的男人,脸上浮起欣慰的笑容,他将半躺在椅子上早就没了生气的老人一扯,老人无力的滑落跌在地上,接着伏兵坐上了椅子,脚踏在老人的尸体上,深遂的眼睛望着远方。

“老子跟了你十年,整整十年,到最后又得到过什么,当年一起拼江山,老子的功老最大,到最后居然还敌不过一个刚入世的山野小子,如果当初你提我坐上那个位置,或许你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哈哈哈……

猖狂,痴妄,无尽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心计与城府,不过只是为了一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