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安逸的背后,总会藏着一些坎坷,赵世书这前半生,可谓是顺风顺水,没有任何过多的磕磕碰碰,他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从一个低下穷山沟里出来的贫困小子,晋升为高中时代学校小霸王,背后无非是由橙子撑着门面,所谓有了资本,才有一切说话的本钱,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橙子这畜生拿两小钱就塞住就完事儿,而上大学以来,从高中时领悟的一些生活本能,再溶入上海这繁体地段,心计与城府,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从一开始龙腾周玉龙的百般拉扰,再到慕雅诗的投怀送抱,这一切都不符合逻辑,背后似乎酝藏着阴谋。

周玉龙无非是找个替自己买命的接班人,毕竟年岁已高,不再有多少青春能够挥霍,一些打打杀杀的场面,需要有人能够来顶替,自己作个幕后黑手,坐山观虎,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而对于周、史、李三家的局势,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史伟阳野心勃勃,不甘心呆在松花区这一片吃喝等老,就像一个人,有一块钱,就想要两块钱,有了一百万,又想要一千万,人心的欲望永远没有尽头,等有了足够的财富,又想涉入政坛,做一个决定别人生杀大权的能人。

李家常驻青浦区,倒是平平静静,从不涉足地盘的争斗,也没有掀起什么多大的波澜,这是一种沉默,往往这种沉默是最可怕的,沉默的鄙视,安心经营自己的地盘,等有一天能足够称雄的时候,一鼓作气,端掉史、周两家,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从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贫民,他赵世书这辈子无非是要有钱有势,不再忍受那些年头吃不饱穿不暧的日子,看着老爹穿着补了一次又一次的中山服,吃着带些锼味的苦菜,他心疼,从上初中起就计划自己的人生要轰轰烈烈火,就算做一只狗,也要做那种残忍凶狠的守山犬,他这一生最怀念的就是他娘了,他没有见过娘,也不知道自己的娘长得咋样,只记得那张泛黄的照片娘穿着旗袍瘦弱女人的美丽身子,那照片他也只见过娘亲的最后一次,后来被赵三光在娘的坟头烧了,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脑子里只知道父亲一遍遍的叮嘱自己,安安份份做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他可以看清父亲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如果不然,也不会守着狼藉的土地坚持这么多年,赵世书还记得,有一年除夕夜,父亲在山里狩猎足足冻了三个晚上,目的只是为了让爷两听一顿像样的年夜饭,或许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赵世书不安逸父亲的条件,平平庸庸的过活一辈子,人这一生能有几个一辈子,趁着年青,干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才对得起男子汉这个称谓。

神秘人的电话,只是告诉他去徐家塘的一家叫文兴的垂钓园,到地方之后,自然会有人接引,挂了电话他一直坐在窗前默默的抽烟,纠结着自己明天是否真的要去赴约,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一阵老男人沙哑的声音,没有说原因,也没有半分威胁的口吻,完全一副你爱来不来的模样,苍老的声音似乎有着一种难以逃脱的魔力,用简单明了的方式,直接勾起一个局外人的好奇心。

要知道,赵世书的手机号码可是很少人知道,除了周玉龙之外,其次龙腾里的几个重要人物,除外也就是橙子几人了,这个老头能轻易的了解到自己的电话,还能准确的说出自己的姓氏,想必这背后并非泛泛之辈,在睡觉之前,赵世书最终决定单身前往,瞧瞧这老头究竟是何方神圣,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二天,赵世书又开始逃课,从橙子手里骗来车钥匙,一个人怀着心思朝徐家塘赶去,徐家塘是属于青浦区李家湾的地盘,与奉贤区、松花区并称半个小上海,其三家势力相对,青浦区的李家湾势力还是稍大一些,而李家湾龙头李显长,如今看来,也是上五十的槽老头子,此人很是低调,自从统一青浦区之后,就没有再涉足江湖,听说李显长已经归隐养老,其李家湾由其子李鹤民打理,主要经营码头与赌场之类的商业。

李家湾是一处靠山靠水的好地方,靠西面是碧蓝的大海,因此码头的行当很是适合,因为靠海,度假村之类的连锁商业就凭空崛起,徐家塘是青浦区的一个小地方,容不下什么大佛,不过徐家塘的旅游业搞得是风声水起,其中以度假村与垂钓最是有名,度假村无非是青年男人休养生息的天堂,而垂钓则是许多有钱人士的喜好,养心散神的好去处,或许正是钱多了没地方花,跑到这些小地方来钓鱼散心,不过这招还挺有用,吸引了不少的游客。

车子步入正轨,开上高速公路行驶了近二十分钟,越过一条龙桥,这已经是进入青浦区的领域,越过龙桥,朝着指示路牌辗转几道弯路,可以看清靠海边的有一座小镇,赵世书其实对上海并不是很熟,在北竹港偶尔都会迷路,这大城市不比那些小乡下,闭着眼睛也能走到家,上海是一个繁体的城市,光北竹港大大小小的街巷都够他记上一阵子了,何况单枪匹马杀到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几番辗转,终于迷路了,幸好街边有买实制地图的摊位,花了十块钱买了张徐家塘小地图,捧着地图琢磨了好半天,赵世书一个字也没看明白,私下怀疑是俺的地理知识太差,还是这地图不属于这个年代。

“他妈的,这不是民国时候的军事规划图。”赵世书发觉自己不当了,居然买了一张盗版的陈年老地图,还一番滋滋有味的细心琢磨,左右看了几下方位不对,大骂自己煞*笔,对于几块钱,赵世书自然不稀罕,只是觉得心里十分憋屈,花了钱居然没买到好货,就好像你花百块钱去找鸡,迷迷糊糊的上完之后才知道她是凤姐,花了冤枉钱,又没有快感,总之两个字,窝囊。

上海人也算地道,一路上经过路人的指点,赵世书终于找到了徐家塘的那家文兴池塘,刚把车子停好,手机铃声就响了,说话了仍是咋晚那个老人,标致性沙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问,一番唠叨挂了电话,赵世书望着一座古典中式的别院,外表与紫荆城的建筑没什么两样的高大屋子,正匾额上提着‘文兴池塘’四个大字,四周青砖绿瓦,竹窗红墙,是属于那种比较怀古的风格。

他踏步朝里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细看此人,猜测年龄足有三十多岁,一身笔插西装配上硬朗还算英俊的外表,一头短寸黑发,一米八的个头,整个看上去十分精神。

“你就是赵世书?”男人停在门外似乎等了好久,看见赵世书就急忙的迎了上来,脸上的笑意很随和,完全没有什么显摆架子,给人一种能称兄道弟的冲动。

不管对方是处于什么目的,对于陌生的男人还是需要有一些警惕,这是赵世书一向作人的原则,他可不想被人阴了还被蒙在谷里,虽然乡下人的思想,吃一点亏不算什么,可对于城里人来说,特别像赵世书现在的身份,就算小小的亏,也能让他们一辈子翻不过身来。

赵世书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浅笑的嘴角露出极不和谐的动作,中年男人笑着作出请的动作,动作很娴熟,赵世书警惕的眼神打量了院子里一番,转眼看着中年男人,伸出左手示意让他先行,中年男人应该看出些什么,淡淡笑了笑,接着转身朝里面走,赵世书自然的跟在身后。

院子很大,基本上都是种着一些花花草草之类绿化的植物,是一处比较幽静的地方,没有闹市的喧哗,平淡,宁静,一切回归于自然,拐了几道弯,可以看清不远处有一座千多平方的小池塘,池塘水面上修建着一种像飘浮的石桥,顶上是属于那种琉璃瓦翘角的皇宫设计,柱子跟桥身上,都雕龙刻凤,在水光的映射下,很是生动。

桥段的尽头是一个亭子,亭子里不大不小,坐着三个人,他们都拎着鱼杆静心的等着鱼上钩,两边的男人都比较年轻,唯独中间那人,从身体外表看上去,倒是有些年岁,雪白的头发无法掩饰掉岁月的磋砣,枯瘦的双手在身前鱼杆上摩挲了两下,盯着水面上的浮筒,紧接着快速抬手,一条三斤左右的鲤鱼浮出水面。

迎客的那中年男人凑到老人耳边说了些什么,老人缓缓扭过头来打量着赵世书,眼光有一种狼一般的深遂,接着,他嘴角淡淡一笑,道:“你就是赵世书,龙虎堂堂主?”

老人冲身边的两汉子递了递眼色,两人与那迎客的男人,都同时退了出去,整上空荡的鱼池,就剩下赵世书两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俟什么,也不明白这老头的真实目的。

“过来一起坐坐吧。”耳边响起老人的话。

赵世书并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老人旁边的椅子上。

“说说吧,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今天找我,究竟想要做什么?”赵世书利落干脆的直入主题,对于一些事情,他可没有什么好耐心。

老人抖了抖鱼杆,笑道:“年轻人,以你的智商,猜出我是谁,这并不算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