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禁地很近,也是禁地唯一的入口。”陈千浔如实告之。

闻言,冰儿神情若有所思,自从她进入这山崖顶上的一刻,就觉着这里风水奇特,五行相生,不失为一个疗养的好场所。

正说着,看到前面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背着药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看就是位德高望重的大夫。

陈千浔恭恭敬敬地上前施礼,轻声问道:“御医大人,我父亲他现在怎样了?”

御医摸了摸胡须,叹息道:“你父亲一直精神不好,目前还在睡觉,一日有十个时辰都在睡觉呢。还有两个时辰稀里糊涂,神志不清。自从公子离开后,他每日醒来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说话,这些日子已经开始沉睡,几日前还一连地睡了三日三夜。”

旁边的药童说道:“可不是,连吃喝拉撒都是我们吩咐人伺候着。”

陈千浔脸色一沉,他离开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糟糕,没想到转眼间,老爷子居然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当然这些日子,陈老爷的待遇也本是极其殊胜的,皇宫的御医都在这里替他每日诊治,还有专门的药膳师替他做食疗,甚至有专门的侍婢每隔半个时辰,替他按摩全身上下的穴位,舒筋活络。

“公子,是不是需要我去看一看?”冰儿问道

那御医看了一眼冰儿,知道她是世外桃源的弟子,倒是没有给她脸色,只悄然告退。

陈千浔带着她向前走了几步,忽然看向冰儿笑道:“对了,在这里还有一位了不起的道长,是我曾经在山上休养的时候,替我治病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他医术也好,道术也好,就是性子稍微古怪了些,这次能够把他请来照料父亲,我方才放心出来的。”

冰儿点了点头,一眼便见到门两侧悄然安静地站着几名婢女,见到二人立刻低着头,只是恭敬地行礼。

刚刚进入屋中,房中非常昏暗,她瞧了陈老爷一眼,面色红润,倒是不像有大病的模样,而且脉象平稳,安排的侍婢也是两个时辰换一轮,没想到陈家大公子对老爷子照料的很不错,只是熏香不大好闻,冰儿眸子眨了眨,轻声道:“你们把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打开,散散味道。”

侍婢对她并不理会,一人道:“道长说近日不要打开窗子。”

陈千浔蹙眉,“那就打开一会儿。”

“是。”几个侍婢立刻又变得听话懂事。

冰儿出了屋子,在对面便看到一个红色砖瓦的院子,那个院子极大,看上去古色古香。然而在房檐底下,却是挂了一方八卦风水镜。

冰儿看到那奇怪诡异的东西,慢慢后退,靠在北面的墙柱子上,看着屋檐下的风水镜子出神,面容神色严肃。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陈千浔低声问道。

冰儿微微蹙眉,“这东西是谁挂上去的?”

“怎么了?不妥吗?”陈千浔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这是驱邪用的,此地风水明明很好,为何要挂着这个驱邪之物呢?难道此地有邪?”冰儿喃喃地说道,神情若有所思,眉宇间带着一说不出的风流清韵。

正说着,一个少年带着点老气横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道:“这里当然很是邪气了,你这种外行哪里懂得?我家师傅看过此地风水问题很大,不是你这种公子哥儿觉着有邪气就有邪气,没有邪气就没有的邪气的?”

“小兔崽子,住口

!”一个道士满脸高深莫测的模样走了过来,手中拿着戒尺。

瞧见来人,他捻了捻胡须,笑道:“原来是千浔回来了。”

少年始终紧紧盯着廊上这两人,他初来乍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大少爷。”

“见过道长。”陈千浔长揖说道,“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千浔,这山顶固然风水不错,却是千变万化,是个变数,而且周围闹邪却是闹的很厉害。”道士慢慢说道。

“原来如此。”陈千浔点了点头。

“所以大老爷绝对不能离开那个宅子,窗子最好也不要打开,我这可是防患于未然啊。”

“哦?这里如何邪气?”冰儿目光流露出不解,轻轻抬眸一笑,心中对禁地周围颇有些兴趣。

“当然邪气,本公子就亲自遇到过的。”那个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冰儿挑高了眉毛,轻描淡写地问道:“那么你看到什么了?”

她低头看向那个少年,却目光一怔,总是觉着少年有些眼熟,却是没有印象。

“喂,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少年被她盯得浑身有些不自在。

冰儿眉眼半晌一动,却觉着只是面善罢了,接着道:“你说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少年侧着头看她,深色认真地慢慢道:“本公子本来不喜欢傲气的贵族,但是我对你并不讨厌,你问的话我可以给你回答。”

道长轻轻一笑,毕竟,小孩子总是不会骗人的,由他说出来可信得多。

少年站在原地一脸假高深地道:“实不相瞒,前天晚上,我刚从老爷的屋子里出来,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叫着救命,我立刻跑出去一看,见到一个侍婢躺在院子里捂着胸口,我本来以为有西施病,就叫来御医给她看一看,结果御医说她是被吓到了

。”

见对方似乎并不相信,少年有些气恼地道:“后来我问过那个侍婢,她说那天晚上出去起夜,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一动不动的,当时她以为来了刺客,猛然一看居然只有半张脸,另外半张脸就像被狗咬过一样,那双眼没有眼珠子,牙齿是呲出来的,然后就突然跳起来,朝着山下的方向跑去了。”

“这就是你的闹鬼之论?”冰儿笑着问道。

少年轻轻哼了一声,“从此之后,晚上各种事情不断,搞得我们这些守在禁地入口的人,大家心里惊恐万分,幸好道长用阵法封住了周围,要不一会儿晚上还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呢?”

“嗯,有点意思,大家都很不容易,你这少年胆子很大。”陈千浔赞叹地说道。

“那是当然,这禁地周围闹怪事也很多的啊!”少年昂首挺胸,觉着自己胆量与胸襟都是很大的,接着道:“很多老爷们在这周围都被吓到半死,本小哥还是胆子最大的……”

“够了,够了,人家不是来听你吹嘘的!”老道士一手拉过少年,一边沉着脸道:“天色已经晚了,明日你去山下打猎,给我们弄点美食,这几日光吃药膳,嘴里快淡出个鸟了……”

少年撇了撇嘴,“这山下都是对付活人的阵法,除了那些邪物敢出入,我哪儿敢乱跑。”

“放心,道长,我会嘱咐下人送来美酒佳肴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吩咐下去。”陈千浔笑着说道,正要替众人倒茶,却是不慎轻轻地碰到了冰儿的手指,他霎时眼波如水,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泛热。

他因为常年在山上修身养性的缘故,并没有碰过女人,如今倒是渴望与眼前少女多多亲密接触。

此刻,桌上的茶水一看就是不凡,如春色碧波,陈千浔轻轻品了一口,眉眼舒展。

随后,几人在这里坐着,道士开始给冰儿与陈千浔讲起诡异邪气的事,说得头头是道。

大约到了辰时,四周渐渐一片寂静,道士拿着罗盘围着此地开始盘查了一圈,喃喃道:“今儿晚上相安无事就好……”

须臾,他慢慢进屋道:“你们瞧,这里风水已经开始变化了

。”

环视四周,冰儿点了点头,目光闪亮而动人,对道士的判断很是赞同。

到了夜里,周围屋内的灯火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此时此刻,万物俱籁,只余下满院子花草幽冷,寒冷的山风凛然吹过,让人遍体生寒,从山顶向远处望去,白日看着景色雅致的地方,夜里却满是夜枭刺耳的啼鸣,冷月下的密林黑影让人心感不安。

“禁地周围邪乎的很,据贫道所知,这里山下虽然布置着阵法,但是那禁地里面才是真正的大阵法,偶尔会发现迷路几年的人,进去后居然已变得痴痴傻傻的了,若是问他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性子发狂暴躁,要不就是瑟瑟发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据当地的谣传所说,周围坟地里曾经埋着的死人,过一段时间个别的尸体居然不见了。却并非是盗墓者所为,因为那泥土都是从内而外的抛开。”

“后来有人跑去禁地周围寻人,隐约看到前面走着一位故人,却是已死去三年的故人,但见身影一闪而过,让他心有余悸!”

“你是说死而复生?”冰儿蹙眉问道。

“不一定,曾有个人夜里守着禁地三里范围,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立刻出手向对方脑袋打去。结果不慎给打破了一个洞,本以为自己杀了人,仔细一看那具身体根本就没有弹性的,应该是死了很久的人,但是周身却没有腐烂。”

“那么是不是传说中的起尸术?”冰儿问道。

“起尸术很多种,就是茅山也有起尸术,但这些人其实并没有活着的,也没有人控制。而且据说那尸体上面绘着文字,很是吓人。”

“殄文,亡者之书。”冰儿喃喃说道,道士点头轻笑。

“禁地里果然到处是迷。”陈千浔喃喃说道。

“禁地据说是连接死亡的国度,又是亡者的乐土,里面非常诡异,不是随随便便什么玄术师想进去就进去的,很多人都是有去无回,贫道我也是不敢随意进去的

。”老道士虽然这么说,却是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形容着,似乎很是向往。

“对了,我家老爷的病如何了?”陈千浔轻吁了口气,沉声问道。

“不必担忧,人年纪大了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嗜睡不过是精力不足的毛病,当然禁地里会有延年益寿的药物。”

冰儿眸子一亮,朝向道士问道:“您是说禁地有很多的珍宝草药,对不对?”

“不错。”老道士立刻捻须点头。

冰儿想起这一世母亲留下的书籍,其中很多药物都是没有见过的,难道在禁地中会出现,或者有人曾经出入过禁地,做过记载。

于是,冰儿问道:“请问大概有哪些种类?”

老道士平稳地笑答:“有人记得看到了黑血紫芦草、万金白珊瑚、天香白莲草、冰寒灵芝、灵智人形参、蓝菱莲……”

冰儿吸了口冷气,居然是这些价值连城的药物,也难怪引来很多人不顾性命,偷偷进入采摘了。

陈千浔看到冰儿眸光闪亮,淡淡一笑道:“禁地很多人都想进入的,但是禁地不是一时就可以开启的,私自进去会很惨,而且你说的那些铠甲与江湖人都没有备好,我们还得慢慢准备。”

“我明白。”冰儿点了点头。

道士却在冰儿身边坐下,问道:“少年,看样子你也想去禁地?”

“嗯。”冰儿拿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道士目光扫过冰儿,悠悠道:“我看你面容是个有福之人,而且是有贵人相的,有你这种大福大贵的人跟着,我相信你们一定会顺利的。”

道士说出这些,口气变得轻柔自然,看了一眼陈千浔,眼中露出说不出的疼惜,接着说道:“千浔幼年时受苦太多太多了,就像我自己的儿子一样,他一定要成为陈家家主才可以,老夫在这里先感激你。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找老夫,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办到。”

听到这些,冰儿的动作不自觉的变缓,点了点头

见状,陈千浔眸光霎时变得闪亮,他淡雅一笑,眸子泛着朦胧不清的光泽,睫毛垂下如同一柄漆黑的扇翼,薄薄的嘴唇慢慢勾起,漂亮得仿佛是晶莹的寒梅。

……

众人在陈府不知不觉过了几日,洛玉离很忙,在秦国还要与其他琳琅阁的人联系,这几日忙得不亦乐乎。

闲暇的几日,冰儿并不着急,只是在咸阳各大街道看了看,瞧瞧周围生意兴隆的程度。

因陈家进进出出都安排了马车,所以冰儿在咸阳出入倒是非常方便。

马车内,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正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对着冰儿不屑地翻着白眼,这少年正是在道士身旁伺候着的少年道童,冰儿觉着他手脚麻利,为人聪明机警,于是要求他跟着自己当个小厮,当然,她总是觉着这个少年有一些眼熟的感觉,却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好在那道士立刻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喂,我说你还要跑多少地方?跟着你整日东跑西逛的,本公子肚子都饿了。”少年揉着肚子说道。

冰儿手中握着戒尺,正是道士给她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身侧车厢道:“你师傅性子非常严厉,而你跟着我平日里可以吃香喝辣的,有时间还可以出来见识见识,难道你还不愿意不成?”

少年撇了撇嘴道:“小爷是要学本事的,跟着的必须是大人物,不是你这种没本事的小白脸,”

冰儿轻轻一笑,对着外面御夫道:“把马车驶去天香酒楼,顺便把这小子丢到路上。”

少年立刻瞪圆眸子道:“小白脸你居然过河拆桥,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我今日跟定你了。”

冰儿勾了勾嘴唇,目光看向窗外,玉手托腮,并没有多说话。

酒足饭饱之后,冰儿与少年一起来到咸阳有名的中介处。

她仔细地算了算,手中如今的银子只有两万两,租铺子每年的租金很高,若是买下铺子则会更好一些

商人都是重钱重利的市侩之辈,所以历代皇族与读书人都对商人不喜,然而贵族们的眼光无不盯着商业那些丰厚的利润和荷包。所有管理商铺的买卖信息都由朝廷的中介行涉入,当冰儿从中介行出来后,径直命令道:“驶去东街的铺子。”

东街是咸阳中档的铺子,地段不错,她去的是个杂货楼,地方宽敞,就是生意不佳。很多人都难以看到这铺子的独特之处,但是冰儿却能看出此地风水极佳,是个聚财之地,只要改变部分影响大局的风水,则会成聚宝盆的格局。

马车停下,铺子老板见冰儿进来,瞧着她非常年轻,立刻垂下眸子,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冰儿进入铺子后,负手而立,发现还有一个对铺子感兴趣的大汉,两个人各自都把铺子周围看了一遍。

“哥,有新的客人来了呢。”一个男子本来一副打蔫儿的模样,但瞧见冰儿,顿时眼前一亮。

他瞠目结舌地盯着少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出众的少年郎君,风仪优雅,风姿翩翩,让人一见倾心。

铺子老板漫不经心地一笑,摇了摇头,站在男子身侧,开始给自家兄弟教导经商看人的本事,他动着三寸不烂之舌道:“三弟,你觉着这铺子里面两个人,哪个才是真正来买铺子的?”

男子眸子转了转,暗忖半晌,“应该是那个少年,我看他气度不凡,非池中之物。”

老板又摇了摇头,一脸高深状道:“买铺面不同于租铺面,都是家族里的大事情,都是由家里靠谱的人出面,你看的少年虽然身上穿戴的华贵,但是每个月不过最多五十两月钱,所以说这个少年肯定不靠谱。倒是那个汉子应该是有钱人家的管家,穿着虽然寻常,其实是深藏不露的。”

那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暗道还是姜是老的辣。

却听闻那大汉问道:“老板,这铺子多少钱?”

老板立刻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道:“这位爷儿,这铺子共一万两白银,概不议价。”

“太贵了,我只出八千两

。”大汉冷冷说道。

“抱歉,这铺子还要给中介交税,已经是不能再便宜了。”老板对大汉点头哈腰。

“你若不卖给我,只怕也卖不出去。”那汉子的手已往怀里摸去,一脸鄙夷地模样。

“老板,这是一万两银票,这铺子我要了。”但见,那俊秀美丽的少年已经随手甩下十张银票。

半晌,老板目瞪口呆地接过了银票,眼睛顿时都瞪直了,没想到这少年居然出手这般阔绰,本身这种大面额的银票也不是谁都可以拿出手的,而且他看到这银票上面盖着容家的戳子,所以少年定然是与燕国容家有关系的,然而后面几张银票却是盖着秦国陈家的戳子,这个少年居然同时能拥有两大家族专用的银票,身份果然不凡。

当然,若对方用这银票可以期限三年,自己若是拿着这银票,只能快速到银庄兑换银子,或者换成普通银票,否则三个月后必定作废。

此刻,一旁的汉子慢慢眯起了眸子,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他飞快地闪身来到一个暗巷中,那里停着一辆看似并不寻常的马车。

汉子来到马车侧面,俯首低声道:“萧白凤公子,刚才那个风水极好的铺子被别人买走了。”

“哦?什么人?”马车内传出清雅的男子声音,语气仿佛漫不经心。

“那个人好像是陈家人,又好像是容家人。”

“是么?”马车内立刻伸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慢慢地掀起帘子,露出半张精致的眉眼,那眉毛斜挑的风情,如剑意流泄婉转,无比动人,只听他清冷的声音喃喃道:“你带我去看一看。”

另一厢,老板恭恭敬敬地招呼着少年,九十度鞠躬说道:“公子,这是地契,铺子现在已经是给您的了。”

冰儿接过地契,悠悠说道:“老板,若是我雇佣您在这里干活儿,一个月要多少酬劳?”

老板本就因为经营不善,所以不得不卖出铺子,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要雇佣自己,顿时面容露出喜色,“不多,每月给我一百贯,就可以把我们兄弟二人雇佣下来,如果再加上所有人的工钱,每月只要二百贯,要比租下一个铺子要便宜多了

!”

“很好,这是一个月的月钱,等到过些日子,我介时会来安排的。”冰儿潇洒地转身,轻轻甩袖放下一百贯的飞票,接着向外走去。

“您慢走,慢走。”老板笑得快要合不拢嘴,他今日真是遇到了贵人。

然而,当他一转身,看到自己弟弟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连忙自嘲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次遇到的可是一个有钱的主儿啊!”

慢慢走出铺子,冰儿抬起素手,轻轻掠过额间发丝,却发现一辆宽大的马车拦阻在自己的马车前面。

冰儿立刻挑眉说道:“阁下,你的马车挡住我的路了,可否让一让?”

马车里面的华衣男子斜倚在塌上,清冷的面容不带任何情绪,姿态甚是慵懒,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冰儿,半晌才道:“叫在下让开当然可以,不过你手中的地契能不能让给我呢?”

旁边的汉子冷冷道:“把地契放下,我们买了,否则今日,你休想踏出这里半步。”

“阁下,难道想要强买强卖不成?”冰儿蹙了蹙眉,但她听得出这个人用得是假声,学了易容术后,她也知道有可以用药物改变声音的方法。

“如果我说是呢!”马车里那华衣男子语气冰冷,在他前面挡着淡淡的薄纱帘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那男子的面容有一些神秘且又有一些静谧,但是依然无法阻挡那男子雍容华贵的气度。

“你真是说笑了,若是我不愿意呢?”冰儿向前走了几步。

“我会让你心服口服,这世上还没有人敢随意忤逆在下的。”男子仿佛身上有一种天然上位者的姿态,目光睥睨,声音冷淡地说道。

冰儿双手抱怀:“这世上也许没有人敢忤逆阁下,但是我却不喜欢被人威胁。”

那大汉目光一凛,冷冷道:“今日你非卖不可,我家公子不喜欢威胁别人。”

“本公子给你一万两银票,我向来不亏欠别人的,你我银货两讫

。”但见帘子里露出男子修长洁白的手,手中捏着的正是十张一千两银票,却是盖着萧家的戳子。

“银货两讫?”冰儿看到那戳子目光一冷,接着似笑非笑地来到男子马车旁,似乎要接过那一万两的银票,却忽然伸手摸了摸马匹的鬃毛,慢慢顺着脊背抚下,看似一掌拍向那匹马的臀部,却是袖中一甩,用簪子飞快扎了下去。

金庚之精无比锐利,虽然扎的不深,那匹马顿时吃痛,臀部如被火烧了一般,凄厉嘶鸣了一声,疯狂地向前跑去,拦也拦不住。

“小儿该死。”那汉子立刻施展轻功追去,已经顾不上去对付冰儿。

冰儿冷冷一笑,看着对方一前一后狼狈的模样。暗忖看来这个萧家男人无比自信,出门时居然只带着一个武功高强的随从,这回载到自己的手里。此人马车虽然遮挡着帘子,让冰儿无法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神情,但是她想一定是非常吃惊的。

这些贵族男子,尤其是萧家的男人,想要在她面前摆谱儿,还是等到下辈子吧!

只见那汉子立刻一路狂奔追去,连连追了不知几条街道,撞翻了十几个摊位,马车方才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车内华衣男子神情并无变化,只冷笑道:“居然失策了。”

“小的该死,是小的看低了那个少年。”

那男子冷冷地道:“你跟着刚才那个少年,把他买下来的铺子通通都记下来,若是无人的时候,就一把火将那铺子都给烧了便是。既然是陈蝶衣小姐得不到的,也不要让别人得到了。”

“遵令!”汉子连忙俯首称是。

随后,那男子的马车一直向前行驶去,居然是陈家的方向。

路过咸阳湖畔,那个男子目光看向湖岛中的一艘船,冰冷的眸子慢慢地凝起,暗道还有几日,陈蝶衣小姐应该就要回来了吧!

介时,秦国的贵族男儿定会给她接风洗尘。

自己该要如何去见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