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淡淡的月华沁润少女的周身,她仿佛月下仙子,让人望之移不开双目。

男子瞧着少女美丽的面庞,还有她低头时露出的雪白的半截粉颈,随后端着酒杯慢慢品了一口,云淡风轻道:“很有意思,近来发觉你很有意思,与我所见过的大多女人都不同,我想我可以纳你为妾。”

为妾?冰儿一怔之后,不禁懒洋洋一笑,不曾料到这个男人居然会这么说。

当然,这不是交涉的条件,而是在给她施舍。

她看着他的眸子,认真道:“公子真是说笑了,冰儿已经有婚约了,而且发誓一世一双人,永不会为人的妾侍,公子不要多想了。”

一世一双人?男子低声轻笑了一声,这女子原来也会异想天开,世上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这女子的想法还真是稀奇,不得不说还是年轻了些,不懂得现实。

他习惯性地眯着眸子,淡淡道:“你说陈枫?可惜他不是你的未婚夫,而且他早就有通房了

。”

“我知道,我也从来不认为他是。”

“那么你喜欢的人是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目光深不可测。

“当然是我值得喜欢的。”冰儿如水的眸子淡漠清凉,却闪过一丝暖意。

陈大公子轻轻冷哼了一声,已失去了交谈的兴趣,“来人,带她去休息。”他不再多看她一眼,身姿翩然地靠在马车的靠垫上,翻看起身侧的书卷。

当少女出去后,陈大公子慢慢抿起嘴唇,墨发丝带一同随着夜风飘扬,那修长挺拔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料峭,一袭月白色的袍子衬得他眉目俊朗,看上去就是一个慵懒儒雅之人,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表象而已。

在陈大公子的脑海中,从来没有善罢甘休,也没有过仁慈。

他相信那个女人自然是深知自己秉性的,但是却夸赞自己是名士之风,心怀仁慈,真是讽刺,而刚才相面的内容,其实不过是她自己机智想到的罢了,关于易经他也涉猎过,单从一个人的面容怎能看到那么多?不过这个女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有趣。

掀起帘子,管家从外面走出来,不可置信道:“少爷,你很久没有让人看到你的真容了,今日真是给那小娘子面子。”

当然更令他惊奇的是,今夜主子居然让女人碰了他的手,甚至是对她发自肺腑的笑过,随后又因为她的拒绝而不悦,这让他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总管,对于这女子你怎么看?”陈大公子慢慢地道。

管家认真地思索道:“少女明明身世平凡,然而却又是一种极度耀眼的感觉,而且她非常的聪慧,宠辱不惊,清凌孤傲,遗世独立,没有寻常女子的曲意奉承,矫揉造作,显得甚是落落大方。从她开始毛遂自荐的时候,我就觉着这个女孩子非常不一般。虽然身份并不高贵,但是骨子里却是非常高贵的气质,大概也这种女人才适合陪伴在大少爷身边吧?若是她不需要名分的话。”

“你说的不错,路上我看到陈柔冲撞了她,她却并没有完全发作,我想她隐忍不发而已,若是她以后出手对付了陈柔和陈枫,我们就当没有看到好了

。”

“是。”管家躬身回答,他知道少爷从未把两人当作兄弟姐妹。

“记得写一封信,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洛家人弄到秦国的矿场来。”

“明白。”

待到管家离开,男子披着银色的月光,昂起头看着车窗外,月光下的眉眼淡化了面部清朗的线条,显得有几分不真实,他悠悠道:“其实她说的不错,我曾经大概是一个仁义淡薄的人,可惜身为大家族的嫡长子,有些事情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要做到某个位置上面,却只能比他们更善于阴谋,但是本公子其实也不喜欢这样的,也只能沦落如此。”

月色蒙蒙,鸟语花香,周围依然是一片热闹的气氛。

冰儿离开陈大公子的马车后,并没有休息,而是看向周围的贵族男女。

谈到贵族,大多时候这些人都是喜欢附庸风雅的,譬如此刻,十几个少年少女正围坐在一起高谈阔论,正谈论着画技,大概众人平日虽在燕国却难以聚首,好不容易有个相聚的机会,众贵族们当然会在一起互相比较,展现自己的才华,骐骥在贵族的圈子里展开自己的名气。

“王公子画的真是不错,这画面堪比大家风范。”一个少年目光欣赏地赞叹着。

“不知何时可以向王兄讨教一二,我们当中只有你的画技出众。”另一人也心中无比感佩。

“诸位不需要这样说。”但见一个清秀少年手中执笔,面前已绘出一张画来,却摇头不满道:“不妥,这山水画虽然表面上看不错,其实却是神髓不佳,骨子里却少了几分韵味,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妥。”

“王兄当真是妄自菲薄,我们觉着你画的其实已经数一数二了。”

“这张画的画技炉火纯青,我们都心服口服。”

那少年却叹息道:“我的画技已经达到如此,无法上进,却觉着这张画本该更好才对。”

正说着便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这画面的韵味本在描画人的心中,公子只想着在人面前表现画技,则画面少了几分神来的韵味

。”

“哦?”众少年回眸,正看到今日弹琴的美丽少女,个个目露惊诧。

“既然你这么说,便由你来画个几笔好了。”那少年也不以为忤,轻轻一笑,毕竟他对少女的印象还是颇为深刻的。

冰儿也未客气,一手接过少年手中之笔,走上前来,那少年立刻让开了案几。

然而,一旁却传来一个女郎不屑的声音,“王公子,她不过是想借你之名而已,怎知道她不是为了表现,一个好表现自己的人又有什么好的画品?大家何必理会这个出身不高的人呢?”

“无妨,若她是没本事的,只怕也弹不出那绝伦的琴声。”王家少年说道。

那女郎冷哼了一声,瞧着冰儿的目光本是极其不屑的。

但见冰儿已悠然而立,一手抚在案上,一手提笔,美丽的身姿在众人的眼里已是一副绝美的画面,而她笔锋一转,挥毫泼墨,顷刻之间,画面上已多了几株精神奕奕的秋菊,可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画面的景色俨然已跃于纸上。

在她笔锋回旋之间,忽然又拿起另一支笔,双手左右开弓。

众人脸色微微一滞,不想少女居然可以双手同时作画,目光再看时,面面中溪水潺潺,湖面中垂钓翁栩栩如生,甚至连那清风也是畅快了,一草一木仿佛能从画中跃出。

须臾,这一张山水画像是赋予了灵魂。

周围的少年瞠目结舌,只觉着少女姿态优雅,风采不凡。

王家少年站在那里沉思默然,目光仿佛凝滞在了画上,感觉少女的笔法与自己如出一辙,只是左右手画图的确速度不凡,但自己画出的感觉偏偏是另一番天地。

冰儿轻轻放笔,笑道:“如何?”

众少年此刻已经是无比的震惊!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似是看到了一个绝世奇才。

虽然,世外桃源的弟子他们也曾经见过,而在他们身旁也有不少去世外桃源的贵族子弟,却是从没有这么才华横溢的,王家少年的眸子更是充满了狂热与欣赏,暗忖这少女果然是不同凡响

这可真是神来之笔,画龙点睛,世上竟有如此风情的才女!

一时间,众人的眼中闪动着兴趣盎然的神彩,就连几个女子对她也是非常钦佩。

当冰儿放下笔后,先前那女郎昂起下巴轻哼一声,冷冷看着她道:“画的好又如何?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哦?请教阁下,本姑娘怎么个不知道廉耻了?难道我画一张画就没有廉耻,那么姑娘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大家在这里作画都很无耻了。”

众少年立刻用质问的目光看着她。那女郎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只骂了对方一句话,居然被对方牵扯出一堆人的不满来,她咬了咬牙齿道:“你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不成?千浔是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的,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千浔是何人?冰儿想了半晌才记起这是陈大公子的名号,看来这个女子的确是把陈大公子当成自己的人了,称呼的如此亲密,她轻笑一声道:“他有心上人与我何干?”

女郎满脸质疑,咄咄逼人地问道:“可是你刚才在马车里,又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冰儿轻笑道:“我们说了什么又与你何干?若是你想知道,何不亲自去问他。”

女郎顿时气得瞪着眼睛,她自幼仗着身份高贵,偏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狠狠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你……”

忽然,她眼圈红了起来,一副泫然欲泣的小白花模样,仿佛受尽了委屈,然而周围少年都笑着摇头走开了,她咬着嘴唇左右看了看,心中觉着为何会如此,难道旁人不该帮着她指责着冰儿,幸好这时候她的大哥上前,他是个护短的,冷冷看着冰儿:“喂,女人,我听说你是世外桃源的弟子,儒家以礼待人,难道世外桃源的弟子就可以这样对待一位贵族的吗?”

冰儿目露睥睨,昂着下巴看他道:“阁下既然知道我是世外桃源的弟子,那么可知道我还是一位玄术师。”

“玄术师?”那男子身子一僵,冷冷回眸看她

“如假包换。”冰儿笑着看他。

在燕国,玄术师或许并不是极为受到重视,但是当今秦国的贵族没有人不知道阴阳家与玄术师的,当成秦始皇便是借助这些人的本事去的蓬莱仙岛,这些都是一些实力让人敬畏的人物,众人看着她的目光又立刻变得不一样了!欣赏之余又带着一些惧意。

“等等,她是在胡说!世外桃源怎么会有玄术师?”那个女郎忽然尖声叫道。

众人顿时心头一震,世外桃源都是儒家弟子,的确没有玄术师,看向冰儿的目光又有些探究与怀疑,毕竟一个人的人品若是不佳,那么才华横溢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身败名裂?

冰儿微微一笑,毕竟,世外桃源只有老怪物一个玄术师。

只是她暂时不便告之自己十三代弟子的身份。

她慢慢上前看着那兄妹,微一施礼,神情却并无多少恭敬,她淡淡道:“我的确是玄术师,不论两位如何瞪着我,但是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的,不过难得公子从燕国离开,得偿所愿回到秦国,我想你一定不想再回燕国,对不对?质子殿下。”她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是一种看淡看破一切的傲然与不屑。

男子紧紧抿着嘴唇,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也被她看出来了,周围众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来历?难道真的是玄术师?

“罢了,我们走。”男子伸手带着少女离开。

“大哥,不能让她骗了大家,大哥。”那少女不情不愿地尖叫着,她本想让对方声名狼藉的,为何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住口……”

榕树下,陈枫始终是心神不宁,一整日他瞧着那女子便常常做错事情,此刻又看到那少女居然画出一手好画,琴棋书画已经占了两样,没想到居然是个有才的,只是为何会在世外桃源扫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坐在众人当中又显得漠然低调的少女,当她气息一敛,依然还是在人群中那么出色,这女子绝不能让别人弄走了,而他决非容易满足之人。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陈枫,那个女人你已经看上了她,已经喜欢上了她对不对?”

“姐,我……”

“其实,你只是看上了她的美貌而已,这种女人配我陈家嫡子还是不妥

。”

“我明白,我只是想把她收房而已,而且最好尽快生米煮成熟饭。”

陈柔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被美色迷昏了头的,这样子能成什么大事?难道你真的以为大哥以后会出头?我们陈家迟早还不是三叔的。若是我们一直跟着大哥,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务之急是把簪子弄到手。”

陈枫点了点头,他毕竟是个自私的,没有什么比他自己的利益更重要了。

“我已经安排了人手,明日动手。”

“都是什么人?”陈枫连忙问道。

陈柔招了招手,暗中那尖嘴猴腮的小厮慢慢走出来说道:“我已经飞鸽传书告诉了三爷,现在已经在半路上了,所以对付那个女人的时机不错,而且还可以趁机打击容家人,所以三爷特意派来一些帮手过来。”

陈柔凝着眸子道:“可是我刚才听那女子说自己是玄术师。”

“不怕,因为这次三爷请来的也是玄术师,既然这个丫头自称是玄术师,那么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玄术师,三爷请来的可是不一般的人啊!这次顺道可是要对付一批厉害的高手。”

“记得吩咐下去,不要杀那个女子,只要夺走簪子就可以了,我还是要把她收房的。”陈枫轻抿唇角道。

陈柔瞪他一眼,声音阴沉地道:“既然安排了如此大的手笔,那些贵族怎么办,万一死人了又如何是好?”

尖嘴猴腮的男子冷冷低声说道:“三爷说了,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日后我们陈家是要做宏图霸业的,这些贵族都是绊脚石,多死一个少一个,说起来且都是林间匪徒做的,到时候与陈家无关,与他无关。”

……

山巅,夜幕已经降下,虽是夏日,此地却是寒风飒飒,阴寒澈骨

萧琅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负在身后,慢慢来到山崖上站定,负手而立,那里已经有四个黑衣侍卫在等着他。

“十三爷,你终于来了。”众人恭恭敬敬地对他行礼。

萧琅点了点头,俯看着周围,此地在三国的交界处,燕国,赵国,齐国都离得很近。这些萧家人却是在齐国,不想居然会突然来找他。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者看着萧琅,虽然在众人面前是德高望重的模样,却对他毕恭毕敬地道:“子曦,今日难得把你请来,如今你是世外桃源的得意门生,也是我们萧家人的骄傲,虽然你对萧家有些不满,但是你别忘了自己也是萧家的人,所以你能来老朽真的是非常高兴。”

萧琅微微一笑道:“我已答应过你们,每年会回来一次,只是长老用加急信笺叫我来有何事?”

老者叹息一声,目光渐渐望向了天空,喃喃道:“宫廷的阴阳家已经帮我们看过了,在齐国看到的天象已经变了,与天象盘的格局截然不同,我们萧家开启的阵法已经无法封印这一片天空的异像。”

“所以……”

“所以我们不得不让子曦你过来布阵,也只有你的阵法才能够封印此地。”

“长老真是高看了子曦,在下只是看过汉书天文志,区区一个读书人罢了。”萧琅慢慢勾起嘴唇,他慢慢昂首看向头顶的天空,凝视了半响,天空依然星罗密布,森罗万象,如大海深渊,又如巨大的棋盘,但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几颗主要的星芒各自据守原位,四象二十八宿也是没有任何的异动,所谓的天象布局的变化又从何说起?萧琅唇边勾起浅笑,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芒,难道萧家所说有误?他慢慢收回视线,转身看向老者道:“子曦看到的并无变化。”

“不,很快就有变化,每隔七日子时,会出现异动。”老者叹息一声,否则萧家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地。正谈话间,忽然天幕变得异常闪亮,一道星芒诡异地从空中飞过。

众人脸色一变,猛地抬头。深蓝色的夜幕星空,银河盘旋,月光暗淡,但见那从空中飞过的星速度极快,在夜空里划出银亮的轨迹,却是璀璨光华,夺目耀眼,众星昏暗,光芒暴涨,气势逼人,刹那间映得天地间一片如白昼般亮泽

“这突然出现的莫非是流星?但是又似乎巨大了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上星宿代表着世间的贵人,但是这流星却是有人开始破坏整个大局,而且时常会出现,不知究竟是何人?”老者神情若有所思,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下面怎么做?难道要封印异相?”萧琅回眸,眼神华光璀璨,悠然问道。

“这个阵法是萧家祖上传了百千年的九龙镇邪阵法,只是近来已经年代太久了,只有你才能帮忙,所以还请子曦在阵眼处执掌。”老者抬眸认真说道。

萧琅神情淡淡,慢慢走到阵眼处的位置,手掌扶在那突起的水晶上面。

“子侄,你也一起来帮忙。”

话音刚落,一个白衣劲装男子凌空飞来,他轻功极佳,可踏雪无痕,可凌空飞雁,夜风吹起男子的衣袍猎猎飞舞,而他足尖点地,慢慢地落了下来,但见男子眉目俊朗如画,五官如雕如塑,丰神如玉,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的目光看着萧琅,慢慢点了点头。

萧琅,侧首,一笑。

“摆阵!”老者清喝一声,周围五个黑衣男子立刻出手,开启了阵法,白衣男子也双手齐力按在西方阵法的机关处,霎时一道巨大如柱的光泽从阵而出,指向天际那新星出现的地方,似要掩盖住其光芒。

萧琅则站在阵眼处,目光从容,笑容浅淡。

老者一脸严肃道:“天下大局,只有七国天子说了算,岂是一个小小祸乱的妖星能随随便便就改变的,这颗妖星自从这个月出现,光芒淡淡,只是有些奇异,可如今光芒不减反增,虽不知道这妖星究竟从何而来,但是绝不能让它危害世间。”

“对了,这妖星究竟是男是女?”萧琅淡淡问道。

“老夫能力有限,并不知道妖星代表的何人?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知道这是置死地而后生的妖星,陨落后又崛起,已经开始扰乱大局

。”

萧琅眯了眯眸子,微微皱眉,仿佛不适这周围强烈的光线,却是缄默不语。

但见那颗“妖星”被阵法一照,瞬间变得黯然,接着开始发生了移动,似要趁机离去,阵法的光芒迅速集拢向它袭去。

妖星的光芒越来越暗淡,天空的星宿再次光芒大增。

就在这时候,萧琅仿佛有些不支,向后退了一步,四周突然拢起云雾,凤星连带着周围几颗星芒煞然而隐,进入云层。

众人不由一惊,没想到居然要功亏一篑,老者连忙抬手,再次按下,阵法在天地间凝聚灵力,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那妖星却已经向西方飞去,那里是秦国的方向,而它依然光华笼罩,消失之处显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

封印居然失败了!老者满脸的沮丧与不甘,面容仿佛也苍老了许多。

“罢了罢了,只是天意,这颗妖星不知会到星宿中哪个地方躲起来?”

“既如此,长老也莫要担忧,来日方长。”萧琅慢慢说道。

“虽然来日方长,希望还有机会。”

老者深深叹息,佝偻着身子,在众人的扶持下,慢慢向山下东面的道路走去。

萧琅淡淡一笑,转身顺着另一侧的道路离开。

只有那穿着白衣的男子,依然站立在山崖上,风吹起他的黑发,白衣男子的目光看向天空,嘴角噙一抹冷笑,玉树临风般地站立着,然而,目光中却闪过了一丝清冷而复杂的意味,慢慢看着对面走来的两个男子,抿了抿嘴唇,转头道:“你们说最近出现了玉倾舞在世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一人冷笑一声,“大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提起这个名字。”

另一侧的一人挑了挑眉头,笑道:“你仍在心疼吗?还是在想着她?”

白衣男子冷冷一笑,那负在背后的手却是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我还在想着她,岂不是太无趣了?”

那人的轻声一笑道:“谁让你们当初也是海誓山盟你侬我侬的,当年是你喜欢和玉倾舞在一起的,也是你先看上她的,最后却是又狠心把人家抛弃,虽然你报仇的心情我能理解,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女人,偏偏这个女人居然是仇家的嫡长女,最后居然还是仇恨占了上风,还真是无情的人啊——”

他语音刚落,只觉对方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接着一道白光又闪过他面前,而后突然消失,随之又一阵风袭来,他立刻下意识地翻身向前一躲,却是被人狠狠地在身后击出一掌,他一个趔趄,踉踉跄跄跪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地回眸瞪着那白衣男子,没想到居然会被他攻击报复

“你……你为何要这样?难道我说错了!”

“过去的事情,我不喜欢再提,我只想知道现在是不是玉倾舞出现了?是不是有人放出的谣言?”

“大哥,千真万确不是造谣的,上次我们和容家人一起时,遇到一个刀疤脸,说是遇到了玉倾舞的鬼魂,但是不过应该是有人假扮的。”那个黑衣少年摸了摸头,傲然地笑着。

被打倒在地的那人看也不敢看白衣男子,吸了口冷气道:“我也问了问,说是那女鬼穿着玉倾舞的衣服,而且轻飘飘的在树上如鬼魅一般,后来我们派人去那个林子看个究竟,没想到,玉倾舞的衣冠冢已经被人挖开了……”

“衣冠冢?”白衣男子慢慢抬眸问道。

黑衣少年慢慢道:“是容跖替她造的衣冠冢,当年他也是喜欢她的,里面所有的衣服首饰都是玉倾舞曾经喜欢穿的,倒是大哥你这里一件都没有……”

白衣男子目光冷然如冰,“还有什么?”

“没什么了,目前再也没有听到玉倾舞的消息了,就好像那个人遇到只是一个鬼,一个恶作剧的女鬼……”黑衣少年悠悠说道。

“好了,她已经死了,你们不用再查了,各自去忙吧。”

“知道了,我们走了。”黑衣少年起身扶起另一个受伤的男子,那人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此地,只留下白衣男子一人。

白衣男子慢慢皱起了眉头,他从怀里摸出一枚簪子,轻轻抚摸着,正是玉倾舞当初从悬崖下扔下去的簪子,他慢慢叹息一声,“原谅我吧,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却不得不如此

。”

他昂起头,闭着眼睛,喃喃道:“好了,只是一个恶作剧罢了,你两年前已经死了。”

……

山崖下,那身形优雅从容的男子慢慢踏过了石桥,哪里有刚才体力不支的模样。

“萧三先生。”暗中出现了一些带着面具的人,正是琳琅阁众人。

“对了,冰儿现在怎么样?”

“已经快到秦国了,而且路上结识了很多秦国贵族,表现极佳,不愧是世外桃源的弟子啊。”

“你们准备好,我要去一趟秦国。”萧琅忽然蹙了蹙眉,面容闪过一丝痛楚道:“我必须要过去一趟,开启禁地绝非小事,她一个人应付不了的。”

话音未说完,他“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说来,今日布阵时不知为何,他隐隐当中不愿意替萧家做这件事情,在最后一瞬他改变了阵眼周围的阵纹,却是被力量绝大的九龙镇邪阵法反噬了身体,现在五脏中如火焚烧,为了不让人生疑,他一路上隐忍到了现在。

“萧三先生,你没事吧?”

“扶着我去马车,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你们记得赶路。”萧琅那清雅绝伦的容颜泛着惨淡的白色,这次他伤的不轻。

……

秦国的边界处,夜色已晚。

“陈大公子,好像一会儿要下雨了呢。”冰儿慢慢策马来到陈大公子的马车前,语气悠然道:“不管公子信不信,不如提前做好防雨的准备。”

引路人抬头看着晴朗的星空,眨了眨眼睛道:“姑娘,虽然你有些本事,可是我真没看出这天空有下雨的兆头。”

“按照她说的做,把马车都停好,把车厢周围都堵上,马匹也安置好

。”陈大公子的语气毋庸置疑。

见陈家队伍停了下来,正在安顿众人,远处,那日被冰儿得罪的贵族女郎叫道:“那骗子胡说些什么,在这里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下雨,天气这么好,月亮这么圆……”

她正叫嚷着,忽然一滴雨点落在了她的面容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雨了,下雨了,进马车。”雨势说来就来,无比猛烈。

“不行,马车里也会漏雨的。”

“本来天明地朗的,怎知道会下雨,我们没有准备避雨的东西。”

“前面好像有很大一间院子,趁着雨没有下大,赶快进屋子里面躲躲吧。”容家队伍里的一些贵族说道。

“各位,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去那间屋子,尤其是女眷。”忽然,瞧见冰儿披着雨披,身姿婀娜地走了出来,她眉目流转,眉宇间说不出的风情动人。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啊?凭什么管着我们?”先前那女子因为吃瘪,此刻还是不情愿地说道。

“冰儿姑娘,你说我们为何不能去屋子避雨?”容跖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目光炯炯地瞧着她,被雨淋湿的发丝性感地贴在他红色唇边,显得异样妖娆。

“那间屋子是客栈,已经住满人了,而且不会欢迎有人进去,谁若进去,一定会被吓到的。”冰儿回答道。

“既然住满了,就给我们腾出来,我们是贵族,那些贱民都应该给我们让着。”那女郎明显就是一副不信邪的模样,立刻打着伞向客栈的方向走去,后门跟着很多护卫,其他人也一起跟着。

冰儿唇边慢慢勾起笑意,可惜这些贵族女郎并不听劝,她们自幼高人一等,总是觉着处处非常优越,实际上却都是不懂事的。

不过,这女子对她不敬,她不介意给对方一些教训。

那女郎身旁的护卫上前用力拍了拍门,那门却是非常的结实,半晌,窗口亮出一点光泽,显得非常昏暗,屋子里传出沙哑的声音,“是谁啊?何处来的客人?又要从何而去?”

“开门,我们是秦国的贵族,要在你这里住宿一宿

。”

“几位请回吧,你们说的暗号不对,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速速离去。”

“死老头,装神弄鬼做什么?小心我们把你的门给撞烂了。”

“诸位客人稍安勿躁,这里虽然是客栈,却不是随随便便的客栈,而且已经住满人了,诸位还是请回去吧!”

“混蛋,危言耸听,来人,把门撞开。”那个女郎尖声叫着。

众护卫门摩拳擦掌,正要合力去撞门,却看到门忽然间打开了,里面露出一张惨淡发青的面容,双眼下泛着黑青色的老者,模样十分诡异。

时辰已是子夜,风雨大作,众人在院中如落汤鸡一般。

老者叹息一声,用嘶哑的声音道:“既然来了,我也无话可说,民不与官斗,现在的贵族越来越跋扈了。”

众贵女纷纷向屋子里面走去,趾高气昂地吩咐老者去准备热水热汤。

老者打开了一间空房,目光阴恻恻地看着众人道:“你们就在这屋子里,其他的屋子绝对不能进去,而且这里的柜子也不要打开。”

“死老头,明明有空屋子,居然骗我们说住满人了。”

“我们这么多人,这间屋子怎能够挤下?”

众人慢慢打量着周围,这间客栈说是客栈,其实和寻常人家的两层院子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这里的门窗很结实,而且门非常高,而且在屋中间摆着一张破旧的桌子与床,点着一盏奇怪的灯,桌子上放着香案,里面点燃着香烛,整个屋子昏昏暗暗,而且屋中立着一个巨大的柜子。

那柜子黑黑漆漆的,油漆掉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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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先发初稿,回来我再修改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