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的死状,一般正道杀人都以兵器为主,或砍或刺。而这几个死者的面部狰狞,显然在死前受到极大的痛苦,且肤色泛黑泛紫,很可能中了毒,较像邪道中人的做法。”

他的分析并不无道理,然而夏楚悦却是摇了摇头:“刚才才说好人坏人与正道邪道没有关系,你现在的说法明显还是将正邪两道区分开了正气凛然的人杀人或许干脆利落,但是谁晓得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杀人时是何模样。其实,越表里不一的人心里越变态,杀人的手段也更加离奇古怪,有些不亚于邪道人的手法。”

“哈,娘子说得是,我一不小心也钻入了圈套。”凤斐听到夏楚悦的话笑了笑。他看着夏楚悦的目光更加灼热,那并非是男人对女人的*,而是当一个人发现到宝贝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珍贵的时候,眼中自然迸射出的惊喜和爱恋。

“要不,我们去林子里看看?”夏楚悦眼睛微亮。

凤斐表情微滞,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那里不好玩。”

“你不去我自己去。”夏楚悦闷在酒楼好几天,难得碰上一件离奇的事,心里的好奇便被勾起。指望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抓到真凶,不如她自己去探一探。说实话,夏楚悦有些后悔没早点行动。昨晚没有死人,不知凶手是不是因为众人的谨慎而下不了手退却了。也许今晚去了只能空手而归,但不去她又心里痒痒。

凤斐见她去意已决,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那为夫只好舍命陪娘子了。”

夏楚悦斜睨一眼,越来越贫了。

凤斐则笑着将她扑倒在**。

“该死的,我的头发!”

“没事,晚上我再替你梳。”

门外,速水无奈地收回打算敲门的手,心中感叹,爷和夫人的感情还真好。

两人几乎整天都腻歪在屋子里,难怪速水会有此感叹。她所不知的是,其实大部分时间夏楚悦都在打坐练功,而凤斐则在处理公务,两人各忙各的,一天时间很快就能过去。

而速水,自上次打扰了凤斐的好事,被凤斐冷眼警告了一下,以后再听到房内传来二人的笑骂声,都识趣地不去打扰。

晚上,分配好守夜的人一个个站好,尤其是镇子的入口,两边分别站着四个手持兵器的大汉。

夏楚悦身着黑色男装,而凤斐也没穿那种能闪瞎人眼的白袍,而是换了件紫黑色的袍子。此时二人还在清风楼顶楼贵宾房中,夏楚悦站在窗边道:“看你的了。”

她透过月光,可以看得到镇上许多地方都有人守着,街上也有人在走动。以她如今的功力,想要做到不被发现很吃力。如果没有遇到五官灵敏、内功深厚的人,以她的隐匿之法,想要避开他们并不难。前世,科技发达,红外线遍布的实验室,她都能够来去自如,足见她实力了得。可惜,到了这个世界,她便再不是顶尖高手,而只是个比普通人厉害点的武者。

凤斐闻言弯起嘴角,她简单的四个字是对他的信任,“抓紧了。”他紧搂住她的腰,从窗口飞出去。

夏楚悦总算明白为何顶层的窗户造那么大,感情是为了好路过。

没有时间给她去胡思乱想,外面不乏高手,两人在空中当飞人可不是好玩的,要是有人察觉到或者有人突然抬头看月亮,瞧见他们就麻烦了。而她,不喜欢麻烦缠身。

她屏住呼吸,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头几乎埋在他胸口。

凤斐眼眸含笑,能让她主动依靠他可不容易。

两人在空中当飞人时间不长,毕竟太过惹眼,很快他带着她落到一片阴影角落,是死角,人们很难注意到。

夏楚悦感觉脚碰触到地面,便松手要退开。

凤斐则将手臂紧了紧,把她往自己身上贴近。

这种时候夏楚悦不敢挣扎和出声,担心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好蹙了蹙眉。

凤斐唇角扬起一丝弧度,手顺着她的腰滑向她的手,十指交叉,紧紧交缠,然后他紧了紧手掌,夏楚悦心头跟着一紧,他拉着她的手向前跑。

夏楚悦眸子一睁,她记得前面不远就有人守着。心里这样想,动作上却十分配合他。她相信,他不会傻到自动暴露在别人面前。

果然,凤斐拉着她冲到有月光的地方,忽然往另一个角落闪去,又是一个死角。

夏楚悦抿着唇角,目光定凝在他脸上。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凤斐扭头看来,这里的光线很暗,因为内力深厚,他可以模糊看到她的脸,虽看不到表情,却仿佛能看出她的心思,他冲着她眨了眨眼。

怎么样?好玩吗?

夏楚悦则在前世训练过夜间视物的能力,除了借助夜视仪以外,不借外物也要训练,他们自然做不到像猫一样能够在夜里看得那么清楚,但是模模糊糊却有可能。

其实这样的训练很大成果来自于人体潜能的开发。人的大脑只有开发少部分,绝大部分大脑都处于无工作状态,有科学家说如果能将人的大脑百分百开发,那么每一个人都将是超人。

这种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羽林的训练方法正是挖掘潜力,用另一个说法也就是开发大脑。羽林的成员个个聪明,学什么都快,和羽林从小的训练方式不无关系。

因此,此时夏楚悦也能依稀看到凤斐眨眼的动作,她没看懂凤斐的意思,也跟着眨了眨眼,这纯粹是不明白的表现。

凤斐无声一笑,紧了紧拽着她的手,用口形说道:“走吧。”

在两人配合默契下,躲开守夜的人到了镇子外面,等离镇子入口有些距离后,两人同时呼出一口气,动作一致,不由对视一眼,凤斐轻笑出来,夏楚悦也抿唇浅笑。

两人刚才心惊胆颤地躲过一个个眼线,和打游戏似的,又像做贼的人,此刻想来颇为好笑。也就凤斐事事迁就她,要换了个人,哪里会陪她这样玩闹,早把她绑回去关在屋子里了。

夏楚悦侧眸望向男人,眼神比平时柔和了些。

她知他轻功身手都了得,想不到他隐匿的本事也那么强悍。

“看什么?是不是觉得我今晚比平时更好看?”凤斐歪着脑袋调侃。

“看你是不是当过贼。”夏楚悦直白地说出心中的想法。

凤斐闻言一愣,继而笑着摇了摇头,“世上有我这么俊的贼吗?”

“有。”夏楚悦点头。

凤斐轻笑:“你可别说是我。”

夏楚悦斜看他,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写着——不是你还能是谁。

“唉,哪天娘子不打击我一番估计天得下红雨。”凤斐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夏楚悦直接留给了他一个背影,背对着他的脸隐在月光下,唇角稍稍扬起。

两人走向前面的林子,据说就是在这片林子里发现死人的。

而且,就是在林子外围。

从远处看,林子黑漆漆一片,胆子小些的看到了就会远远躲开。两人进了林子,光线瞬间变得更暗,通过树叶缝隙穿越进来的月光星星点星,十分微弱,视线受阻,听力便无限扩大,虫鸣声、树叶震动声、风声,原本是自然中常见的声音这时听起来却有些慎得慌。

凤斐不由握紧夏楚悦的手,似乎是在无声地给予她力量。

普通人面对这样的环境或许会吓得逃跑,可夏楚悦更危险的地方都去过,胆子比男人都大,哪里会害怕这些。不过凤斐无言的安慰仍令她唇角慢慢翘起,隐在黑夜中的眸子一闪一闪的。

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周围的环境,隐约可以看到东西,二人一起沿着林间小道前行。不一会儿,他们停了下来。夏楚悦蹲在地上,用手去碰地面。

“脏。”凤斐抓住她的手。

夏楚悦挑了挑眉,定定看着他。

凤斐同样眼也眨地直视着她。

片刻后,夏楚悦妥协,“我不碰。”

凤斐手一滑,绕到她的手掌,拉着她站起来,“这里应该就是人们发现尸体的地方之一。”

“四具尸体,那么就是四个地方。”夏楚悦说着,在附近查看,“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

“不过血腥味很重。”凤斐接道。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除了血腥味之外。”突然,他皱着眉问。

夏楚悦闻言动了动鼻子,“没有,什么味道?”

“说不上来。”凤斐皱了皱眉,“有点香,可仔细闻着又让人想吐。”

“还真是奇怪的味道,更奇怪的是我闻不到。”夏楚悦讶异地揉了揉鼻子,他没病没伤,鼻子不该失灵呀。

凤斐也觉得奇怪,总不会是他的幻觉吧。

夏楚悦放下手,“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这时,凤斐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夏楚悦看着他,忽见从他身上发出一道柔和又明亮的白光,“夜明珠!”

看到那圆圆亮亮的东西,夏楚悦瞳孔微缩。

“走。”凤斐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夏楚悦蠕动着唇,目光仍落在凤斐手上。

“刚才忘记身上带着这东西。”凤斐朝她笑了笑。

夏楚悦眼角微不可见地**一下。

有了夜明珠照明,两人在林子里走路快了很多,不一会儿陆续找到了另外三个地方,四处案发现场离得并不远,每处都有着浓郁的血腥味,现场看不到打斗后的痕迹,除此之外,夏楚悦都会闻到那股奇怪的味道,凤斐则没有感觉。另外,四处的血腥味也有轻重之分,应该是和死人的时间先后有关系。

因为夜明珠的关系,观察起来方便许多,之前夏楚悦想碰地面被凤斐阻止了,这下可通过夜明珠的光看到地上凝结的血渍,呈黑色。

“看这些不如去看青城派和点苍派的尸体。”因为没有打斗,很容易便让人想到中毒,半夜来看案发现场,实在有些不明智。

夏楚悦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自然不是要看受害者有没有中毒,主要目的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见凶手。

忽然,她的目光一滞,停在了地面上。

凤斐的夜明珠到了她手里,她将夜明珠靠近地面,凤斐察觉到她的异常,也凑了过来。

朦胧的白光下,地皮表层显露在二人眼前。虽然现在是秋天,但泰山这边仍然绿意盎然,林子里也长满了草,这片草地被血染黑,即使有人经过,也是将草踩折踩弯腰,可是此刻二人看到的却是翻出泥土的地面,像是被什么硬物挖出来的。他们借着夜明珠又察看了一下其他地方,发现只有这一小片地方有,深浅不一,都是连泥带草翻开了。

“看,树上也有。”凤斐随着夏楚悦的示意看去,果然看到在靠近树根的树干上,也出现了不正常的痕迹,像被利爪狠狠挠过,四条深痕方向一致,深度也大体相同。

凤斐把自己的手指贴了上去,正好符合。

两人对视一眼,夏楚悦道:“听说死者面部狰狞,再看这些痕迹,想来遇难的人死前真的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只不知凶手有什么目的,为何要让死者生前受尽折磨和痛苦。”凤斐很早就知道死者生前定然经历了一番折磨,却也好奇凶手这么做的原因,总不至于是变态杀手吧。

“开始死的是青城派和点苍派,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两派的私人恩怨,但在两派的长老联手查真相,凶手立即将对象放到其他江湖人上,说明凶手并非针对两派,但也可能是故布疑阵,可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更奇怪的是杀人的地点为何选在林子里,把对象骗到林子里,岂非徒添麻烦。”

“骗?”凤斐一愣。

夏楚悦自己也怔了一怔,她看向凤斐,“死者都住在镇子上,而在那几天,住在郊外的人不少,凶手若然带着人从镇子跑到林子里,被人发现的几率有多大?”

凤斐眼睛一亮,“九成九,除非他是江湖中顶尖的高手。”

夏楚悦推测:“假设凶手为了欣赏对方死前的挣扎,那么他把杀人地点选在林子里就可以说得通。而要避开他人的眼线,把受害者从镇子转移到林子,将其骗来不正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办法吗?”

凤斐觉得她的话有理,可是,“那些人也不是傻子,想要把他们骗到这里,凶手必然十分了解他们,就为了看人痛苦挣扎着死去,凶手费的功夫是不是太多了?”

“变态的做法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凤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真的认为凶手是变态?

“就看今晚他会不会再次行动吧,如果他出现,那么真的是变态。”夏楚悦用手包着夜明珠,仍有光线泄露出来。

凤斐嘴角微抽,背着双手望向天空,视线被树枝树叶挡住,只能看见斑驳的白。

“啊!——”

安静的林子内突然响起惨绝人寰的叫声,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莫名的精光,两人不约而同寻着声音跑去。

跑到一半的时候,凤斐的步子顿了一下,蹙眉捂住胸口,心里似有东西躁动不安地跳动着,异样很短暂,不久便消失了,凤斐沉了沉眸,跨步追上夏楚悦。

夏楚悦在前面,她并没有发现凤斐的异样。

随着靠近,那叫声越来越清晰。夜明珠被夏楚悦用布裹住,放在怀里,二人全凭着感官和直觉靠过去。

“啊,不——不——啊!”

黑色的林子,凄厉的惨叫,配合在一起,形成最恐怖的画面。

凤斐拉起夏楚悦的手,她身子一僵,手臂硬直,就要朝凤斐出击,“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夏楚悦才记起二人是一块儿来的。她回握住他的手,目光则穿过草丛看向前面的空地。

两人躲在树干后面,蹲着身体,半个身子隐在草丛里。

看着面前的景象,两人目露骇色。

两人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因此离空地尚有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