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二小姐跳了脚,施大小姐嘴皮子钝,顺着施二小姐道:“就是!”

谢琳琅笑道:“怎么会呢?自然有两位表妹的,只是刚刚两位表妹进来,想是走得快了些,我竟没捞到个影儿,便没送出去。”又吩咐碧桃,“把两个荷包给两位小姐送去。”又幽幽对碧桃补了一句,“失了礼数就不对了。”

施二夫人闻言脸上一红,忙喝道:“你们两个怎地忘了给你们表嫂见礼?还不快去!”

施大小姐和施二小姐一脸不情愿,潦草一蹲身,谢琳琅也不在意,递给她们二人一人一个荷包。

施二小姐当着众人面儿就将荷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两只小金猪来,刚从鼻子里嗤一声,拎起来细一瞧,只见其中一只憨憨而立,另一只却是打滚儿翻着肚皮,溜到嘴边儿的挑剔顿时一噎,咽了回去。因为实在是可爱得紧,而且她又是肖猪的,拿在手里把玩着,爱不释手。

施大小姐见状便也将她手里的荷包打开来看,拿出来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身后还跟着两只极小的鸡仔儿,那鸡仔儿虽小,却活灵活现。施二夫人在一旁瞧见了,都忍不住托在手掌里细看,啧啧道:“这是谁想出来的?心思实在是巧!”

谢琳琅矜持一笑,“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不值什么,只要妹妹们喜欢就好。”

施太夫人也赞道:“我瞧着外孙媳妇也是个心思灵巧的,能想出这些个小玩意儿来给姐儿们,也是极有心了。”

旁边的媳妇子又附和一回。

妇人们凑成一堆儿说话,没两句就扯到衣裳首饰上去。被男人们听了可能会觉得一句正经话没有,但在妇人们眼里,这都是极要紧的事了。

到吃饭时,虽说都是亲戚,但男女还是分席而坐,男席和女席之间隔了一座紫檀木镂雕缠枝莲花的大屏风,共有八扇,每一扇上都镶了一块瓷板,上面画了八仙过海的人物图。

成氏拉着谢琳琅坐在身边,施二夫人见状就笑道:“果然是亲舅母呢,不像咱们隔了房的,自是比不了你们亲近!”

谢琳琅倒有些愕然,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忍不住要发难了。

成氏闻言淡淡笑道:“确实如此。”

施二夫人顿时一噎,准备好的长篇大论一下子都被顶了回去。施太夫人瞥了一眼她的这个儿媳妇,眼里露出不满意的神色,与成氏斗了这么些年,却一点也没长进!

施太夫人慢条斯理的调转了话头儿,道:“我这老婆子镇日在府里猫着,总觉着耳朵都背了。还是前几天才听人说起来,说是慕王府的周侧妃和冯夫人去了,眼瞧着就只剩下一个赵侧妃,还有一个李夫人。外孙媳妇也别嫌弃我这老婆子多事儿,我思量了几日,终归是放心不下,王爷身份尊贵,就这么两个人又怎么能伺候好王爷?就是有事的时候,外孙媳妇也少个帮衬不是?”

施二夫人听闻这话,立时想起之前的算计来,往慕王府塞两个人,不就是自己的人手了?心中极是衬愿,连忙笑道:“还是老祖宗想的周到,要不怎么是老祖宗呢!外甥媳妇是个懂事的,必能体会老祖宗的一番心意!外甥媳妇说是也不是?”

谢琳琅含笑道:“周侧妃和冯夫人之事,是皇上的旨意,既是圣意,又怎么会不周到呢?”然后转向施二夫人笑问,“二舅母说可是?”

施二夫人又噎了一噎,闭上嘴。

施太夫人瞪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媳妇,无关紧要的话一说一箩筐,逗贫有一手,正经事上,半点儿不盯用!面上却淡定自若的端起茶盅呷了口茶,慈爱的笑道:“皇上圣明,周侧妃和冯夫人伺候的不好,去了也是应该的。但倒底留了空位出来,且王府的人也实在是少了些。再给王爷选两个妥贴的人进去,伺候得好了,不也是你这主母的功劳?倘若再添上两个孩儿,也是要正经叫你声母亲的,岂不便宜?我如今老了,也只有王爷这子嗣一事最让我挂心,你这次回去,便将春华和秋实领着,不拘是抬了夫人还是做个侍妾,只管伺候好王爷是要紧!”

话里话外都在拿谢琳琅的身孕说事儿。

她嫁给萧慕时间不长,且她过了年才十五岁,并不急,但萧慕已经二十三了,实在是不小,他的亲族替他急上一急,也的确情有可原。

施太夫人便要拿着这个话头,逼她收下这两个丫头。况且还有句老话儿:长辈赐,不能辞。她也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这一番施二夫人得意起来,她本就是个憋不住话的,此时上下嘴唇一碰,话就溜了出来,“这春华和秋实可都是老祖宗精心调理出来,哪一个不是水葱儿似的,老祖宗也真舍得!足见老祖宗对外甥疼爱之心了,连我都嫉妒。既是老祖宗给的,就有老祖宗的脸面在里头,想来外甥媳妇也会好生对待!”

谢琳琅笑了笑,“二舅母说的是,若是不好生对待,可不就是不孝了么!”

施二夫人见她答应的柔顺,得意的笑着点头,“就是这话了,既有个孝道在里头,外甥媳妇还是将春华和秋实都抬了夫人的好,这也是老祖宗的脸面……”

谢琳琅却没打算听她说完,捋了捋裙摆,扬首淡淡道:“听说二舅舅有位林姨娘就是老祖宗给的,听说还是老祖宗身边儿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呢,老祖宗赏给自己的亲儿子,可不是挑最好的么!想来二舅母也该顾着老祖宗的脸面,好生对待,可不知怎么,却无故小产了,连大人也没能保住呢。”

施二夫人不想她先头答的温顺,还以为这个外甥媳妇面子嫩,倒好拿捏呢,没承想后头竟突然翻出旧事来,她心中有愧,话也没过脑,立时便急道:“她,她是自己吃坏了东西才小产的,跟我有什么干系?”

谢琳琅淡然一笑,“我又没有说此事与二舅母有关,二舅母这般着急却是为何?”

施二夫人登时急赤白脸起来,“我哪里急了?难道一个姨娘死了,还要赖在我头上不成?”

成氏在此时微笑道:“外甥媳妇不知道细情也是有的,也难怪二弟妹着急起来,虽说当时是二弟妹辖领着林姨娘的吃食,但林姨娘吃错了东西,二弟妹也查过了,说是巧合呢!也确实巧得很,以前二弟的后院里还有位从小伺候的通房,也是有了身孕,吃错了东西没的,可不是同林姨娘一样的巧么!”

谢琳琅惊愕半晌,掩口道:“那也真是太巧了。”

施二夫人脸上阵青阵红,脑子都混沌住了,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见没有人帮她搭腔儿,便瞪了一眼她的儿媳妇。

她儿媳妇李氏见状,脸色尴尬的垂了头,不作声。

当年林姨娘小产时,施太夫人极是气恼,毕竟是折了自己的脸面。况且之前去了的那个通房也是她给二老爷安排的,此时翻将出来,她也不由得怒气上头,也怪自己当初眼皮子浅,只冲着儿媳妇娘家家财万贯,且这个儿媳妇嘴甜会奉承,好听话儿谁不爱听?给自己的嫡长子挑媳妇,她自然也是千挑万选,各方面都虑到了,原想着这个儿媳妇也是家中的嫡女,教养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谁知道真真遇到事儿时,就看出来了,不仅沉不住气,应变更是差了许多。

后悔是没处去了,却也不得不帮腔,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道:“什么巧不巧的,命数罢了,那两个丫头命差了些。我这儿媳妇顾着我的脸面,后事办得妥当,给她们家里也都厚赏了。现今浩哥儿房里的艾姨娘也是从我这里挑去的,那孩子是个有福的,哥儿姐儿都有,虽说不是从我这儿媳妇肚子里爬出来的,可不也要规规矩矩叫她声母亲么?这也是我这儿媳妇的孝心了。”

又拿眼睛扫了眼成氏,淡淡道:“我这做婶娘的闲不住,总爱替小辈儿们操些心,我说句话焕哥儿媳妇可不要不爱听。焕哥儿在世时,房里就没人,如今去了,只留下一子一女,可不是子嗣单薄么?就是外人听了,焕哥儿连个妾室都没有,还不是得说焕哥儿媳妇不容人么?”

成氏笑道:“二婶娘还是要好生作养身体才是正经,年前才从宫里请了太医来瞧脉,说二婶娘身子虚乏的很,焉知不是操心太过的缘故。况且若让外人知道了,少不得要道一声二婶娘手伸得长,竟管起隔房的侄子房里事来。说出去也叫人笑话不是?二婶娘好生养着比什么不强呢?”

施太夫人微不可察的冷笑一声,“大嫂子去了,我虽是隔房的,但作为婶娘的关心侄儿媳妇,还能叫人说嘴去了?”她跟成氏斗了这么些年,知道在言语上讨不着好去,便将矛头转向了谢琳琅,脸上又堆起笑来,道:“外孙媳妇是个懂事明礼的,不过是个侍妾罢了,也没什么摆酒一说,名份什么的都不要紧,外孙媳妇就不要推辞了,不过是个把丫头罢了,也不值什么。”也不问谢琳琅意见,便转身吩咐,“去告诉春华和秋实,让她们两个收拾收拾,一会儿就随外孙媳妇去罢。”

没有好手段,就借着长辈的身份行无赖事。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要晚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