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月玄音来到商洛,而这里曾记录着李自成的绝境重生。

李自成也恰好跑回了西安,他这段时间快要憋屈死了,在半路上发生一件事,使大顺首领之间又造成猜忌与分裂。一开始逃跑的时候,李自成骑马,上山时则步行,如履平地,属下们一看,“哇,咱们老大连逃跑的样子都这么帅,真服了,我要能有这么帅就好了。”结果到了山西,李自成的神马符被人偷了,李自成为此大怒,质疑身边的将领,结果险些起了内讧。这一个多月来,上山下河使他疲惫不堪,刚到西安屁股还没有坐稳,就听说清军追来了,而且是洪承畴带队,他一听这个名字头就大了。

那是他一生的克星,当年他就是一次一次败在这个人手下,高迎祥也栽在他手上,最惨时被打得仅余十八骑钻商洛山里,现在,他又来了。

洪承畴投降清军以后一直未受重用,只作个参谋,因为他经历了美色与绝食的考验,皇太极怕他宁死也不肯带兵打明朝,所以也没用他,现在敌手换成李自成,洪承畴该替换上场了,而洪承畴也用行动证明,他是那个时代剿匪阵容中的mvp,要说打李自成,他是史上最专业,我强所以我专。

李自成召来部将,只讨论一个问题,“往哪儿跑?”天下这么大,竟不知要往哪里去。

再往西?遍地崇山峻岭,十几万大顺军来到山前还没爬上来清军就到了,跑都没地方跑,这是大部队与游击队之间的差别。

往南去,是四川,人家张献忠都在那边当皇帝了,当初俩人闹掰,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现在你找人家?恐清军未到哥俩就互相残杀了。御清军于城门之外?这是烧糊涂了,快给他灌点退烧药。

李岩这时发话了,“当初闯王身边的那个和尚为吾等占测吉凶,我就看出这次失利的兆头,按那一卦来说,当时我们应该直接向南跑才对,现在动手去河南也不迟。”

李自成大怒,“娘的,你咋不早说!”

“我以为那和尚会告诉你的。”

李岩回帐之后被牛金星带人给杀了,为什么要杀?不清楚,反正他俩人早就互相看不服,至于杀李岩到底是谁的意思也就无从知晓了,不过李岩的死可以浓缩出中国古代谋士们的处境。

韩非子曾云:“术不可示于人。“尤其是为政者或伴君者,谋士因术而为当权者所用,对术士来说绝非幸事,从韩非子到韩信,再到京房与杨雄,再到刘伯温,这些人不是为君王所猜忌就是被同僚所忌恨,唯一不担忧此问题的诸葛孔明偏偏摊上一个扶不起的阿斗,郁闷死了。

李岩死后,李自成身边连个能替他出谋划策的人都不好找了。

牛金星不想让大顺军去河南,那里是他老家,如果李自成坐稳了皇帝,他回去那叫衣锦还乡,而现在,莫说瘟疫,大顺军饿急了是要吃人的。

可李自成最终还是决定要去河南,这是唯一的路,他这辈子的征途里数,何止两万五。

清兵的进取心丝毫不减,明朝那边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马士英写几个人在南京拥立一个荒**奢侈的弘光帝,继续开始了南明政权,在五百多年前,有一个成功的版本供他们学习,同样的汉人面对女真,历史竟再度循环到这一刻。

长江以北,还有明军残部,加上李自成、张献忠的百余万军队,加上民间组织,如果形成合力的话,汉人仍然可以组织三百万人去打仗,二十人打一个,谁怕谁。

可惜历史大导演不是这么安排的,汉人的几个主角演员率先上演了窝里斗。

李自成率军南下时想联合张献忠与明军左良玉部队联合抗清,可以没用,口头上答应跟没答应是一个效果。

南明这边依然上演一派“西湖歌舞几时休”的景色,几位大臣还在斗来斗去。左良玉想先把这伙人灭了,马士英等劝皇上说“若清军来了若等还可为奴为臣,左良玉要是打过来,吾等活命都不可。”还是攘外必先安内那一套,遂将江北军队尽撤回防,大片地区竟白白落入清军之手。

幸亏左良玉及时的死了,没落下个千古罪人,即便如此,汉人内部争斗犹不休止。

李自成一路抵挡清军一面节节败退,他快被逼疯了,第二年四月,李自成在武昌镇妄图凭借长江天堑狙击清军,一扫连败的颓势,结果又将连败纪录增加了一场。五月,在江西,又失败,他已经几乎忘了胜利什么滋味。

清军仍不肯放过他,你逃到江东我也要追你,“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情急之下,李自成终于想起玄音交给他的锦囊,那是一块用袈裟缝合的布片,拆开一看,写得是“速奔向正南九宫之位躲避。”

当时玄音起的卦局上,日干代表李自成落九宫离位,逢杜门,临值符,杜门主潜藏,值符代表平安。

于是李自成在湖北九宫山一带神秘失踪。

关于李自成的下落,清廷宣布其被当地一地主家丁殴死,并且嘉奖其勤王行为。但李自成的“被死亡”估计连满清自己都不相信,他们是为了忽悠大顺军残部。

因为李自成的尸体被确认时,面目早已腐烂,无法辨认,反正也找不到活人了,干脆认定他死了吧。

那李自成究竟上哪儿去了?后来的历史文献有其出家一说,而且有确凿的证据,许多人对此深信不疑。

如果李自成出家一说是真的,那明朝的历史又充满了喜剧色彩,其开创者朱元璋是和尚出身,而终结者李自成又以和尚为人生最后的职业,可乐否?

让我们来追踪采访一下李自成,“听闻您幼时曾因家贫被卖入寺院当小和尚,后来经过不懈的努力才当了皇上,现在又重操旧业接着当和尚。请问在最后这段岁月里,您对生活有什么感受?”

李自成:“唉,起初俺只是想暂避一下风头,试图有机会东山再起,可后来,一天一天看到清军坐稳了江山,而心灰意冷,回顾俺一生经历的沧桑,终于觉悟了,身在高位无一日不焦虑,活那么累干嘛,不如剃个光头敲敲木鱼一辈子也就这么过,神马都是浮云,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烟红。”

倘若李自成于梁武帝、阿育王、武则天、朱元璋、明建文帝,还有后来的顺治帝等在另一个世界会了面,倒是可以围坐一桌,就人生价值取向问题展开大讨论。

主持人李自成率先发言:“现在大家来玩儿一场头脑风暴,可以畅所欲言,无所谓对错,请问,当皇帝与当和尚,究竟哪个更爽?请女士优先发言。”

武则天:“让大家先说,说点儿实在的,别老打官腔,整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之类的鬼话。”

朱元璋抢过话筒,“那还用说,当然是皇上,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武大姐不就说过吗,不流芳百世,便遗臭万年,只要能出名,累死也值得了。”

顺治:“朕还是觉得当和尚的生活更美好一些,朕本是个僧侣命,偏偏生至帝王家,唉!”

梁武帝:“讲句心理话,当皇帝难,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当和尚更难,吾曾以为皇帝是天下最好的职业,可一旦当上了才发现,原来还是和凡人一样的吃喝拉撒,唉,没意思,如果‘学佛’两个字没有要求,那当几天皇帝再成佛也不错。”

李自成:“哪您为什么还三番五次出家呢?”

梁武帝:“当皇帝也有皇帝的苦恼,各位都是过来人也就不用我说了,如果出家这事一次就能搞定,何必要再三再四,偏偏俺每次一出家,王公大臣们就拼命的拿钱砸方丈,砸得方丈哭爹喊娘求俺回去,俺也没办法,后来才发现每当一次和尚总能让国家破财,但当皇上却能让佛门发财,还是当皇上吧,双赢,起码能给法师们多建些寺庙,算咱一份儿功德,是不是呀,阿育?”

阿育王操着生硬的汉语:“如是,如是,如汝所说,佛祖言:前世为和尚们盖多少寺庙,今世就可以拥有多少套房子。凭老弟你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和我这里的八万四千塔,咱哥俩下辈子去震旦搞房地产开发吧,赚他个盆满钵溢,天天数钱数到手软。”

梁武帝一拍大腿,“你说到我心坎里了,到时咱哥俩合资把什么招保万金和恒大全买下来,让他们接着盖寺庙。”

李自成:“你们俩慢慢合计去,来,下面请我们的小建文帝说两句,有你爷爷在,别怕你叔叔们欺负你,勇敢些。”

朱允炆:“刚才爷爷、大伯、哥哥们都说过了,我的体会有几点:第一,当皇帝确实很烦,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当皇帝时很想这去当两天和尚;第二,当和尚开始很新鲜,可时间长了就觉得没意思,开始想念皇宫的佳丽们,居庙堂之高则累上半身,处林泉之远则亏下本身。自恐龙椅累煞人,入山又怕误倾城,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武则天用手指一点朱允炆的脑门,“瞧这没出息的样儿,怪不得被你四叔赶到山里去,你当时要对人狠一点还用得着沦落?”

李自成忙打岔:“不谈政治,不谈国事,只谈人生理想。”

武则天:“说说我吧,当皇帝的同时也能当和尚,虽然朕连法藏讲的《华严经》都听不懂,却可以被和尚们称为弥勒下凡,自己喜欢的男人怕他找别的女人就干脆让他去当和尚,只要当上皇帝,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让和尚们给你烧香称佛爷都是可以的,对不对呀,慈禧老妹儿?老妹儿你躲那么远干嘛,不要见了老外就害怕,这位阿育王是从印度来的,人可善了,别怕,还有,后世竟有人称历史上学佛开悟的只有俩皇帝,除了我还有雍正,我是真不懂什么叫开悟,还是请雍正老弟为大家讲讲怎么来明心见性吧,雍正老弟!咦,雍正哪儿去了?噢,原来他的头被砍走了,这皇帝当的,真丢身份。”

李自成:“听了您的一番话,俺们顿时发生价值观错乱,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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