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实，我非常认同你的观点，本来我还想请你预测两个问题。其一，意大利队在今年的欧洲杯上会不会夺冠？其二，在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意大利队再夺一次世界杯？我对足球的热爱是纯粹的，不夹杂一丝功利的要为政治捞资本的心态。”
“我能感受到你对足球的热爱，足球给人感觉太疯狂了。说实话我在世界大赛上一直支持意大利队，今年的欧洲杯我感觉意大利至少能进决赛，像十二年前一样。意大利最近这些年每隔六年就牛x一回，1982夺冠，1988例外，1994、2000、2006，今年又该顺利了。”古灵插了一大块红薯放到自己的盘子里，就这个吃起来口味不错。
“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你能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因吗？”
“我想也许是意大利足协总部所在建筑的风水问题吧，每到中国传统的龙年与狗年，意大利足球就算实力再不济也能走远，而一到了狗年世界杯，只有意大利队和巴西队能夺冠。三四年是意大利，四六年停办，五八年是巴西，七零年还是巴西，八二年是意大利，九四是巴西，二零零六是意大利，照这个趋势，二零一八年俄罗斯世界杯意大利和巴西将再次相逢决赛，像七零与九四一样，但因为是在欧洲举办，所以意大利有可能会第五次举起大力神杯。您应该可以看见的，而妮莎应该可以再看到三次，相比我们国家的领导人，您应该是很幸福的了，我个人只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见中国足球能战胜一次意大利，或进一次世界杯十六强。”
“这确实又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为什么中国能称雄奥运会，却玩不转足球，连你这位足球先知都如此悲观，难道真的是文化问题吗？中国人不适合群体性项目。或者照你的逻辑，中国足协所在的建筑风水有缺陷？哈哈。”
古灵叹口气，只有苦笑。
午饭后，古灵有些困意，女佣为他安排了房间休息。古灵将纪念足球放入行李箱，又取出了相机。他想与贝卢斯科尼合一张影做留念的。毕竟这是一国政府的首脑，尽管名声不太好，不过也挺有缘分，住在人家的私宅里，这相当于是宰相府啊……古灵在胡思乱想中进入了梦乡。
那一觉睡得相当解乏，到下午六点才起床，夕阳发出金色的光芒照进窗子。尼莎敲了敲门叫他，古灵赶紧奔向客厅。
贝卢斯科尼穿戴很正式，看架势是要出门。看见古灵来到客厅，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太累了，小伙子，午睡的时间一般应控制在一个小时以内的。”
“对不起，我现在好像刚刚倒过时差一样，可惜明天就要回国了，这次旅行真叫人难忘，跟做梦似的。”
“哈哈哈，我可以在你的梦里留一份纪念品吗？”贝卢斯科尼吩咐女佣拿来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那里面有一份精美的画册，贝卢斯科尼递给古灵。“看看这个吧，喜欢吗？”
那个画册里全是ac米兰俱乐部历史上伟大的球员肖像和意大利文介绍，古灵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谁。这是一连串令70后80后球迷激动无比的名字：巴斯滕、古力特、里杰卡尔德、巴雷西、多纳多尼、乔治·维阿、里维拉、迪达、博班、加图索、萨维切维奇、德塞利、阿尔贝蒂尼、舍甫琴科、马尔蒂尼、罗伯特·巴乔、卡福、比埃尔霍夫、西多夫、西蒙尼、因扎吉、莱昂纳多、内斯塔、鲁伊科斯塔、克雷斯波、科斯塔库塔、塞尔吉尼奥、帕潘、儒尼奥尔……最后一页是前世界足球先生卡卡。古灵一页一页翻着画册，思绪一点一滴寻找昔日的记忆，还有那少年时激情澎湃的时光。
“本来我想送给你一份更贵重的礼物，但我担心你会像古希腊哲人第欧根尼拒绝亚历山大一样来拒绝我，所以只能投你所好。”
“我跟第欧根尼不属一种类型，至少我不会往别人脸上吐痰，更不会在闹市当众撸管子。呵呵，您怎么会把我跟他联系到一块的。”古灵心里嘀咕，就算你送我一辆兰博基尼老子也照样笑纳，你什么也不送，我也不会认为你吝啬，至于搬出第欧根尼来揶揄我这个外乡人吗？不过得谢谢你这么抬举我。
“这也许是我的思维定势吧，总觉得艺术家与哲人都是这种桀骜的性情，哈哈哈。本来我还有一个想法，要组织ac米兰传奇队下半年进行访华，但看形势这个计划要推迟。我现在面临着一些麻烦，等一切过去了再说。”
“哦，米兰传奇队都有谁啊，是画册中这些人吗？”
“不全是，有巴斯滕、巴雷西、阿尔贝蒂尼、博班、舍甫琴科、马尔蒂尼、巴乔、因扎吉、卡福、儒尼奥尔、帕潘、科斯塔库塔、迪达他们，我对他们的了解就像对我的手足。”
“哇，我到时肯定去现场，盼望着那一天。”
“我待会儿要去参加一个团体活动，今夜又要失陪，晚餐已经准备好，过一会儿会有一个朋友来陪你，愿你开心！”
“哦，谢谢您的关照，明天我就要回国，这应该是我在亚平宁最后的晚餐，不知谁来陪我共度？”
“不一定是最后，也许你以后还会来，就像花朵年年都开放，这里随时欢迎你。”
“谢谢，祝您青春活力久驻。”
古灵和尼莎坐在餐桌前，时钟已指向晚上八点，女佣带来一位中年男子，他身材并不高，方脸深眼窝，目光忧郁，留着棕色的短发。古灵起初没认出这是谁，这个男子合起双手向古灵行礼，古灵猛地惊醒，巴乔，真的是巴乔！我靠，太让人激动了。
尼莎例行介绍，古灵紧紧握着巴乔的手，“您是我的偶像，快二十年了，真不敢相信能见到您。”
巴乔很有礼貌地入座，“杰出的智者，能见到您，我也感到很荣幸。听闻您也是佛教徒，我想我们可以有许多共同语言。中国的孔子有句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很高兴遇见您这位来自遥远东方的朋友，也希望聆听您对命运问题作出解释，我对这个问题困惑已久。”巴乔的神情很虔诚，不像是客套。
“您为什么认为我能够解答命运问题呢，有时我连我自己的命都把握不了，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来意大利游一遭，更未想过会遇上您。”
“您既然能够预测出足球比赛的结果，就应该能知道一定范围内的未来，您说未来是注定的吗？如果不是一切注定，您又如何做到预知？”
古灵点点头，“历史的确像一部电影一样，未来的进程都已经拍摄好了，正在一步一步地播放。预知未来就好比是看录像时摁了快进的按钮，在别人不知情的条件下知道了未来的一些事情。但是，未来的影头是可以让它发生改变的，只是不太容易，而且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您看过美国《死神来了》系列电影吗？死亡是注定的，灾难是注定的，但情节却可以略加变化。人的命运也一样，注定要有的总会到来，但我们却可以有办法去改变未来要发生的程序。”
巴乔的目光似乎还是那么忧郁，“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性格任性。有一次我遇上一位巫师，我们谈得不投机，我踢倒了他的水晶球底座。他当时说，其实我踢掉的是自己命中本该拥有的那座大力神杯。后来我向他道歉，他声称他本人接受我的歉意，但命运却不会，我注定要与冠军无缘。我不相信他的预言，那个时候我认为命运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佛教不也认为‘命自我立’吗？但当我在94年7月17日那场比赛中走向罚球点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巫师的话，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罚进，而且我也感觉到自己的腿脚在那一刻并不再疼痛。我后来一直认为那个球其实是受魔鬼的牵引，或者说，它是沿着命运的轨迹飞出去的，我无力改变。同样无力改变的还有我那注定要失败的命运。现在我已不再纠结人生的得失，也不再迷恋在少年时代就开始憧憬的成功与荣耀。我只是想利用余生来实践自己的信仰，做一做慈善事业，不过有时还是有些困惑，如果说人间是虚幻的，如梦如影，那我努力一生，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如果说存在实际上是一种假象，那我对人生理想的执着与追求，到头来又有什么意义？”
古灵默默地听完了尼莎的翻译，“您抛出的话题很沉重，先来谈一谈我记忆中的1994吧，我半夜爬起来开始看球，两个多小时，我就记住了两个形象，一个是罗马里奥身披巴西国旗在奔跑，还有就是您留下的那个失落的蓝色背影。那一刻，我体会到了在足球场上成功永远与失意并存，而失败带给人心的震撼更强烈。我想那张背影也许就是命运赋予您本人的一种别样的完美。许多年之后让意大利球迷回想起来仍觉出一股悲壮，这就是人生，这就是足球。如果我是您，我会坦然地接受这一切，这本身不需要改变，命当如此，又有何怨！感谢您带给全人类的所有悲与喜。如果我是上帝，应该还是会选择让您来承受这一切，包括命中应有的所有挫折与伤痛，预约称义，意当如此。至于说到理想与人生意义，您与我应该相同，世间事物虽然无常，尽管人生如梦，但是我们需要去做的，依然要去做，为了让更多的人认识到信仰的意义，从而走向幸福的彼岸。关键是要做到‘忘我’，不去考虑自我得失，求仁而得仁，这就是意义。也许，改变自身与全人类苦难命运的未来导演就是你自己。只要深刻理解三世因果的缘由，命运确实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巴乔从座上起身鞠躬表示感谢，古灵也起身合十，那顿饭吃得很惬意，古灵来意大利待了一周，从未如此开怀过。
晚上十点钟，巴乔要告辞了，他握手与古灵告别，“听说我的恩师马塞洛·里皮已经去中国执教，如果您有机会遇上他，请转达我的祝福，希望他在中国过得开心。”
“假如见到他我一定转告，说实话此前我从未想过里皮会与中国足球结上缘分，这个世界很奇妙。如果有一天您来中国旅游观光的话，我愿意当导游。”
“我正打算有时间去中国五台山参学。”
“我到过那里，山上很凉快，最好夏天去。我最后还有一个请求，能否合影留念？我去取相机。”
“非常高兴，请尼莎也参加吧。”
那一夜，古灵觉得无比幸福，起初他以为自己是被绑架来的，生死未卜，没想到会享受这种待遇，住前总理府，坐私人飞机，天天吃西式大餐，黑手党分子陪着自己参观罗马古城，美女开车带自己逛米兰，还能现场看米兰德比，巴乔陪自己共进最后的晚餐，自己上辈子积了哪门子德了。可惜没能去威尼斯看看，也没能登一登比萨斜塔，再逛一逛国中国圣马力诺，还有那让法国司汤达晕头转向的佛罗伦萨艺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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