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枪杆子里出政权。”龙腾伟手指夹着烟,仿佛教师拿着笔。

“还农村包围城市呢!”詹佑瑞眯着眼开始犯困。

古灵接过话茬,“高校里人们的素质跟村民不能同步而语,在知识分子圈内搞民 主选举应该靠谱些,极个别的文痞成不了大气候,广大老师们也不会买账。”

孔寒生哼哼一笑,“考虑事情不能只站在事情本身上去考虑,要讲联系嘛。你想,民 主选校长这事一旦运行,后果只有两种。一种是把大学搞得乌烟瘴气,连正常的工作可能都无法开展,不要以为这不可能。就中国人的秉性,每个人都想当老大,到时要是谁也不服谁各自为政或者拉帮结派互相拆台,把校园弄得乌烟瘴气那也很正常,真成了那样社会能满意吗?”

“那是拼命往坏了想,很有可能把大学搞好啊!”古灵的双手一摊。

“要是因此而搞上了,那也很麻烦。你想,假如高校因此而搞得生机勃勃、学术繁荣、廉洁端正、师生满意,那群众会怎么想,为什么学校能搞而政府就不能呢? 你让当局情何以堪!哪个当局能有这样的魄力会刨这个蚁穴砸自己脚?省省吧,就像现在这样一直下去起码一百年不动摇,这才是当政者最大的愿望。”

“唉,怪不得有本事的都往国外跑,只恨我当年没考过托福雅思ger!”古灵的情绪又陷入消沉。

“嗨,别老谈这些沉闷无用的话题了,我给念几个有意思的短信。”龙腾伟翻开手机,“美国小布什问胡总,为什么美国的航天飞船一上就是三四个人,而你们中国的航天飞船每次只上一个两个,是不是对自己的技术没信心啊?胡总说,你不懂中国国情就不要乱讲,就这帮家伙,三个人上去就斗地主,四个人上去便打麻将,谁还干活!呵呵呵呵……”别人都没笑,龙腾伟自己乐个不停。

二月十九那天春光明媚,又碰巧是周末,。古灵想骑车去郊游,打定主意便一路往西。早晨时候风和日丽,上午风却逐渐大了起来。卷起一股股黄沙尘袭击行人。古灵不禁想起奶奶过去常说的一句话:二月十九老母生,不是下雨便刮风。老母即指观音菩萨,二月十九是观音诞辰,有不少农村都在这个日子过庙会。古灵小时在农村生活时常去邻村赶庙,邻村是个大村,二月十九庙会很热闹,除了像过集一样卖东西,还有很多好玩儿的东西,搭台子唱戏、套圈、打气枪、摸奖抓球,还有乡村赌博……就在村里的公共空地上举行着五花八门的民俗活动。唱的、扭的、说的、笑的、逗的、闹的,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跑来赶庙,中午几乎家家摆上两席。人们上午逛街,中午喝酒,下午喝多了到庙会上去找人打架,打完了又喝,从此算是认识了,明年再聚。

古灵不知不觉已骑出市区,眼前一片绿油油的麦田,杨树刚刚冒出新芽,春天的喜悦翻腾在心里,他忍不住唱起歌来,“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小朋友的眼睛里,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嘀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路边有个村庄,看样子挺热闹,像是过集似的,村口有服装摊,车来车往,古灵想去凑凑热闹。

“这是哪个村?”古灵将自行车停在村口存车处。

“槐庄!”看车妇女告诉他。

那天槐庄刚好有庙会,在村子中心空地边上盖着一座小庙,灰砖青瓦,里面供着一张水彩观音像,一帮老太太在庙前烧香磕头,小孩们只顾看个热闹,喧哗的氛围使古灵又回想起儿时逛庙会的场景。

在一片歌舞升平中,他突然注意到远处胡同口,坐着一个打扮特殊的人,便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那人看样子约六十岁,头上戴一顶道士帽,上身穿一件深褐色的唐装,下身穿着肥大的亚麻裤子,脚上配着一双长筒布靴,活像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装束。这个人脸上褶皱很深,表情非常痛苦,不停地咳嗽,咳两口,就吐一口浓痰,痰中带血,看样子苦楚无比。

古灵站在他面前,看到这幅残样,内心恻隐,“您这是怎么啦,该找大夫去啊!”

那老头猛咳一阵子,无力地摆摆手,“没用的,小伙子,世间的医生根本治不了我的病。现在有很多鬼往我嘴里扔草和泥,搞得我难以呼吸。你往我面前一钻,那些小鬼都纷纷散开了,你练过什么功啊?”

“我以前练过道家周天,最近一年多没打过坐了,只是常诵《楞严经》与《金刚经》。”

“原来如此,”老头直勾勾望着古灵,“我要是早入佛门就好了,现在晚矣|——”说完直是叹息。

“您这病是什么原因啊?听您口音不像是北方人,是一个人来的吗?”

“小伙子,听我慢慢给你讲,咳——呃——咳咳。”老头捶捶胸口,稍喘一口气。“我本福建人,家在武夷山一带。十几岁时,尝听父亲讲,他在山上砍柴时,路过一孤坟。坟中突然冒出两个小人,七岁孩童大小,面目狰狞。其中一个小孩恶狠狠地叫着我父亲的名字说,‘你想怎么个死法,是要我们把你掐死,还是你自行了断?’我父亲当时特别害怕,抡起一根树枝向他们抽去,那俩小人忽然又钻入坟中去了。我父亲回来跟我们讲这件事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出现了幻觉,也没在意。结果过了七天,我父亲在后山自己上吊了。死之前还把身上衣服脱得光光的。后来我母亲精神也失常,一个月以后失足从山崖掉下。然后我伯父收养了我,他是个光棍汉,文革时因去了一趟寡妇的家,被揭发批斗,一病呜呼。他临终前告诉我,我祖父曾经做过盗墓的勾当,解放前有一次盗富人墓被两个在山间玩耍的小孩发现,祖父怕他们俩揭发,就将两个孩子活生生掐死埋入一座坟中。现在,肯定是他们变成鬼报仇来了,我祖父在我未出生时得了噎病,两个多月不能进食,死时骨瘦如柴。祖母双目失明,摔成瘫痪,生疮而死。我还有一个叔叔,小时玩水溺死,一家人几乎要断绝,他要我去投奔雁荡山一个独眼独手道人学保命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