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鑫俞打了个哈欠,古灵建议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开会。

过了一会,吴鑫俞打起了呼噜,古灵强忍着笑,身子直抖,但不敢笑出声。他来之前真没料到会碰上这么一个大忽悠,现在自己反而成了反忽悠专家。

半夜也不知是几点,古灵睁开眼,洗手间的淋浴喷头又在哗哗响,屋里的台灯亮着,吴鑫俞站自己床头,用粗沉的声音喊古灵起床。

古灵迷迷糊糊的,看窗外夜色尚浓,“几点了,”古灵揉揉眼。

“甭管几点,起来,小古,坐起来,别睡了!”吴鑫俞扭着脸吼道。

古灵坐起来打着哈欠,“干嘛呢,呃——啊——”

“精神点,古灵,这人是一分精神一分财,振作起来!”吴鑫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像精神病人。

古灵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我回去还得工作呢,您让我睡吧——”古灵晕乎乎的,困得睁不开眼,哈欠连天。

“好,睡吧!”吴鑫俞低喝一声,古灵直挺挺倒在枕头上。

会议进入最后一天,按照程序,大会专家团总结一下研究成果,然后是一上午的自由交流时间。

大会主席刚要讲话,会议秘书匆匆上了前台,跟主持会议的耿奎说了两句话。

耿奎拿起麦克风,“这位女士的手机不见了,问问咱们到场会众有没有捡到的,好像就在走廊处丢失的。”

那女秘书接过话筒:“各位老师,抱歉打扰一下,那个手机中因为存有很重要的一些资料,所以还望老师们留心想一想,有印象的请跟我联系,谢谢了。”

台下有人高喊一声,“算一下,看还能不能找到。”会场顿时一片哗然。

古灵身边一个戴眼镜的圆脸胖子仰天大笑,“一屋子都是大师、半仙,这下可找对人了,哈哈哈。”

耿奎也笑了,“同仁们都起一卦,看看。”

有个四十多岁的瘦子三步两步冲到台上,抢过麦克风大声宣布:“我算出来了,根本没动地方,应该在走廊沙发下压着呢!”台下一片起哄声,显然有人不服。这瘦子放下话筒扭过身来,大喊:“谁不服,不信看看再说。”话音刚落,自己“咚”放个大响屁,这屁声通过麦克风传出,显得格外响,人们笑的更猛烈了。

耿奎来了一句,“这位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哦,应该是天津的吧?”

台上台下笑成一锅粥,古灵身边那戴眼镜的胖子张着下巴,却已经发不出声来,然后就痛苦地用手摁住下巴,发出“啊呃”的呻 吟,原来他把下巴笑掉了。古灵赶紧给他让路,那胖子疼得一摇三晃出去了。

台上算手机的瘦子也觉得挺尴尬,“我是唐山的。”

大会秘书兴奋地拿着手机冲上台,“找到了,确实掉在沙发底下,谢谢,谢谢!”说完鞠了一躬。

台上台下顿时一片掌声,还有几个人叫好。据说,当时至少有十几个人同时起卦,有一多半专家预测找不到,还有几个人认为那手机根本就没丢,故意来这么一出。

自由交流跟过集差不多,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一块儿阴阳怪调说天到地,互送名片,古灵便毫无目的地游走。

一个年轻却留着山羊胡子的白脸小伙子在跟人讲佛教,不是讲理论,而是讲关系,“现在呢许多寺院里年轻的方丈都是跟我称兄道弟的……”

一个大脖子男拿着个罗盘跟人神侃,“我这个罗盘三千五百块……”

一位白头发老头笑容可掬,给了古灵一张名片,古灵一看,河北省周易研究会的,邢台人,这人叫张冬生。“哎呀,老乡啊,我也是河北的。”古灵跟人家聊了起来。

又过来一个方脸中年男子与张冬生寒暄了两句,张冬生问那人最近在哪里发财,老长时间不见了。原来这方脸男子也是河北省周易研究会的。

“唉,保定那个化工厂,听说了吗?前不久爆炸的那个,他们当初要给我六十万让我给他们调,我没答应,因为看了看实在太麻烦,还有别的事呢,结果过了一个月就炸了,响声传五六公里远。”

张冬生一听,“哎呀,这事你找我诶,我最多收他们个十万八万的就给他们处理了。”

古灵上下打量着这方脸男子,“请教您个问题,我按峦头派的理论为自家祖坟设计了一个调整方案,您看行不行?”

方脸男子顿了一下,“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还是去找成汝善老师问问吧!”

古灵笑了,心想:我看你连六十块都不值,还六十万,只要给我三百块就能给他处理咯。

“你是哪儿的?”方脸男子问古灵。

“我是石家庄的。”

“我也是河北的,经常去石家庄,正定荣国府旁边有一个开风水店的水平比较高,你也可以去找他,那人姓曹,经常出去给人看。”

古灵点头客气一番,方脸男又跟旁边的人聊上了,只是那人好像更能吹,给人堪坟,下了一百万连理都不理。

“其实我们这个行业呢,根本没个标准,定价没谱,说多少是多少,十块也是它,一万也是它,又没有统一的管理,也没个权威的资格认证机构,大师的称号漫天飞,反正吹牛也不用交税。”耿奎在跟人交流风水周易界的经营情况,他的话最让古灵打心底赞成。

古灵现在已无心去跟人交流,很少有人谈实质的学术,见面都是问:“你哪个门派?”然后就开始谈各地的行情。

这让古灵想起一则笑话,一位艺术家请客,请的都是一些商界人士,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请一些搞艺术的同行?艺术家称,请一帮商人来还能跟他们谈一谈艺术,如果请一帮搞艺术的来,大家就只能谈钱了。

古灵不愿意跟他们谈钱,因为他不想以此谋生,虽然他明白,自己若是将天机钱露一露,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自己对手。古灵失落地望了望,他现在就等着吃饭。

席间,古灵与金口诀传人张得计坐在一起,古灵先客套一番,然后问人家用金口诀测球能有多大把握。

“准确率很高啦!”张得计摆出很正经的样子。

“那您中过彩票没有?”古灵又问。

张得计不吭声了,大口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