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看看课表,哇,清明节上午政治两节,下午历史三节,一天五节课,够劲,你们这儿是不是也在清明那天上坟?”

“不是,一般在清明之前,清明下午一般都没有上坟的了。对了,古灵,我听说你会预测,是吗?有件事想让你算算,我儿子今年参军复员,我找过县里让他们给安排一下工作,县里答应了,领导还批了条,你给看看这事儿什么时候能办成,结果怎样?”

古灵立即按时间用奇门遁甲起局,“您儿子属什么的?多大了?”

“他属猪,今年二十三。”

古灵摇摇头,“这事不好说,我看工作不一定有着落,至少当前这一次不行。”

葛义夏显得有些差异,“他们答应得好好的,领导还批示了,难道还会变卦?”

古灵又看了看卦局,“景门与丁奇全落空,上乘玄武,八成不管用,竞争对手落宫旺相,实力强劲。这事真的有困难,先努力试试吧!”

清明节上午,古灵在(1)班大讲集体主义价值取向问题,他讲课一般都是要将课本反驳论证一番,目的是引导学生学会独立思考问题。

“同学们,集体主义价值观要求要将国家、集体、个人利益相结合。当国家利益、集体利益与个人利益产生冲突时,个人利益应服从集体利益甚至牺牲个人利益来实现集体利益,同学们请思考,这种理论有什么疏漏之处?”

“有!”申仁喊了一句。

“失误在哪儿?”

“虚伪!”袁晓伟应了一句,“我觉得人在骨子里是为自己的,嘴上高唱为他人,不是虚伪是什么?”

古灵摊摊手,“看来你没有认真反省过自己那颗高贵的灵魂,我举两个例子。其一,假如敌人来了要屠杀你的父老乡亲,你选择去打仗还是一个人躲起来?又比如,你和你最爱的人去旅行,两个人都很渴,就剩下一口水,你会选择让谁喝?”

袁晓伟抓抓脑袋,同学们有的嘿嘿笑了。

“爱可以使人无私,博爱可以使人高贵,所以自私的人是可怜的,易遭人唾弃的,损众而利己是最可耻的行为,没有什么比极端自私更让人觉得耻辱的了。”

“那集体主义的理论还有什么疏漏?”申仁反问道。

“大家想想,利益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划分层次?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人的需要从低到高可依此分为:生存需要、安全需要、发展需要、成就需要与荣誉等几个层次,所谓利益也就可以分为这几个层次,其中生存与安全是基础,发展与成就要争取,荣誉是建立在成就上的,不宜强求,为了面子不要命是愚蠢,为了生存不要面子可以理解,有了成就自然就有面子。基于这种认识,我们再来分析集体主义的观点就清楚该怎样去执行,个人利益让步于集体利益是建立在同一需求层次上的舍己为众,为了集体生存,可以牺牲自我,比如军人。为了群众安全,可以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就像警察。为了国家的建设事业,可以把自己得失抛之脑后,如邓稼先、钱学森等科学家,为了国家和集体的荣誉,自己可以不要脸。”

同学们哄然大笑。

古灵顿了顿,“但是,一个国家不能为了成就与荣誉等利益而去牺牲个人的生存与安全,如果这么要求,那是违反人道的,例如俄罗斯为了军方的面子问题而拒绝瑞典的救援致使七十多名潜艇军人葬身海底,这寒心不寒心?某些政府为了一张脸宁可饿死民众也不肯申请国家救援,这可怕不可怕?我们过去树立的道德模范,如见义勇为而被歹徒杀害的少年英雄刘文学,他值不值得效仿?为了集体财产而将自己的命白搭进去,这是非常不理智的。在美国,政府会教育民众遇到歹徒犯罪要首先保证自己安全,再想办法报警。这是为了防止无谓的牺牲,美**人打输了为了活命而投降也不觉得可耻,因为这是基于对生命的尊重。还有一个十多年前树立的少年英雄赖宁,为了救山林大火而献身的,我当时特推崇他,小时候老家麦地着了火,大人们都去扑火,我和比我小一岁的表弟也去救火,被大姑喊回来一人给了一巴掌,说风一转向你俩孩子连跑都跑不及,她都快急哭了。我想,任何一位父母都不会为了集体的一点财产而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送命吧,也不会为了一个虚无的面子问题而让子女去送命吧,但是,为了国家的存亡送儿子上战场,还是可以接受的,牺牲每一个人必须要谨慎,这是当权者必须要深切警醒的……”

“咚咚咚”古灵一开门,“哦,袁校长——”

袁之祖勾勾手指示意古灵出来,古灵交代学生们自己看看书本。袁之祖带着古灵上了车,开到一饭店门口,“这儿有人想见见你,来吧!”

雅间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教育局游海川局长,另一个方脸男子穿着西服,戴着茶色眼镜,一看样子就知是个领导,从俩人的神态与座位来看,这个方脸男子官位比游局长要大。

“白县长,我把人给带来了。”袁之祖拍着古灵,“这是主管咱们教育的白垚县长和游局长。”

白垚点头示意,游海川起身笑呵呵的,“古老师,咱又碰面了,在这里感觉怎么样啊,习惯了吗?呵呵。”

寒暄一阵,酒菜上来了,又是獐子、松鼠、鹿、田七叶、人参苗之类的山珍野味。白县长举杯祝辞,表示很高兴认识这么一位远方的才子。“上次你来的时候,我正好去了兰州,没有给你接风,半年多也没能去看望你们这些来支教的老师,算我这个父母官失职,来,先罚我一杯,各位随便!”

白县长一饮而尽,另三人也都喝光了。

游海川笑眯眯地问古灵,“听说你会看房子,能看出学校西北角那间旧宿舍有什么门道吗?”

古灵摇摇头,“那外面有条道冲着,又临个变压器,西面还有旧房屋的屋脊冲射着,反正不适合长住,我主要是嫌屋里味不好,三个人合住,一个晚上不睡,一个早上折腾,我睡不好才搬出去的,我本人倒不怎么刻意在乎风水。”

白县长嚼着鹿鞭,突然转严肃,“我给你讲讲那件屋子的故事,那间宿舍是1964年盖的,已经四十多年了,跟我同岁。当时我父亲就在中学里任教,他是第一个房主,当时共盖了三间,那两间因地基塌陷给拆了,就剩这一间。后来我父亲在三年后搬出去,这间屋子从此就有一个定律,凡是住满一年以上的逢狗年必死,1970年,学校里有个教语文的张老师在屋里被造反派打死,房子闲了三四年,后来1982年时,教我们政治的班主任在那间屋子里上了吊。到了1994年时,一位刚退休的老教师在那屋里犯了急病,死在**,听说今年又有一个给电死,巧的是我父亲今年没出正月就去世了,也是在狗年。”

古灵听着有些糁得慌,白县长与游局长和袁校长交换了一下颜色,“但是,”白垚接着讲到,“凡是在那屋里短暂住过的后来都做了官,我们仨人都在那间屋子住过几个月。此外,县里还有几个干部也在那屋里待过,因为很多干部都是从教育线出来的,他们年轻时在学校住,就那一间屋子。”

袁校长也夹起一条鹿鞭放嘴里,“我们前年还专门组织了一场聚会,一共十一个,都是乡长以上。”

古灵转了转眼珠,“那间屋子狗年易出事,这能从风水上解释,但出了这么多官,我就解释不了了,也许是巧合吧。”

主食还未上,几乎就吃饱了,袁校长抹抹嘴,“白县长下午要找你办点事,你不用去学校了。”

“我下午还有三节课,是替葛义夏老师上的,他跟我调换了。”

“哦,哦,没事。”袁校长摆摆手出去结账,游局长也跟着出去了。

“古老师!”白垚又举起杯子,“来,再干一杯,认识你真高兴,待会还得仗你出力!”说完掏出一个信封,“一点儿小意思,请务必收下,不要再客气了!”

古灵打开信封口,里面装着一沓子百元钞票,“这,这是干什么?”

白垚已起身,“别推辞了,请跟我走吧,想让你给看一块地,你不要跟任何人讲。”

两人上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面包车,白垚开车,古灵要求先回住处拿罗盘。到了大杂院一带,白垚指着申老头曾经摆摊的地方,“以前这里有个算卦的,挺厉害,他说我20004年升成副县长,说得挺准的。”

面包车在破碎不堪的乡间石子路上颠簸,古灵只顾着窗外的景色,路边的田园风光甚是迷人,梯田上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牛羊在河边饮水,牧羊人唱着山歌轻轻挥鞭,桃花杏花争芳斗艳,油菜花衬出一片金黄,山间青石丛中滋生着形状奇巧的油松与杉树,空气中透着泥土的气息,妇女们三五成群,在河水边拿着大木棒槌洗衣裳,悠闲的老人坐在门前青石凳上张望过往的车辆。

“来过鱼池乡和显龙乡吗?这里村子相对要多一些,人口比较集中,我老家就是鱼池口的。”

白垚将车停到一土道边上,带着古灵往上走了半里的路,这里可以看见几座坟茔。白垚手指一处坟堆,“你看这家的后代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