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的一剑!

作为武林一等高手,元猛眼中寒芒一现,一眼就瞧出了来人剑法高超。

这一剑若是冲他来,他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

三丈之外出招,却极快极准极狠,更厉害的是,此剑逆风而行,剑路却没有丝毫偏移,剑速不曾减慢半分,与劲风相撞蹦出了呼呼的啸声,给人的感觉,这一招仿佛不是在御敌,而是在寻找什么,

而且,

是永不放弃的寻找。

来者何人?

为何擅闯元府,出手伤人?

不过,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

虽然刚才一招似懂非懂的招数让元猛对李不易信心十足,不过,一者人家是客,而且是上等贵客,出不得半点差池,二者此人敢擅闯元府,全然不把元猛放在眼里,也由不得元猛袖手旁观。

先是一声怒喝“放肆”,随即,双掌向前平推,一股雄厚的掌力呼啸着向来者袭去,其声威之大,倒真有排山倒海之势。两边之人被掌风逼得纷纷退让,有些功力不够的,还跌坐于地上。

不愧是当年威名远播的“黑熊”,一招,就将武林高手雄厚的实力展露无疑!

不过,此招显得出实力,却似乎救不到李不易。

射向李不易的银线,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李不易尚在场中央,离元猛较远。来人身法奇快,黑影一闪而过,三丈之距好似半步之遥,雄厚的掌劲竟是连其衣角都没沾到,隔空击在练武场的围墙上。

好快!

元猛心中一惊。

待他转身一看,已经被惊跌荡起伏的心,这一下差点从嘴中跳出来。

李不易,李少侠,此刻竟是面对来人,一动不动。

细眼一看,他到也非一动不动,支撑着身体的两条腿,不住地打颤,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落下。

他被吓住了!

开玩笑吧?

容不得元猛多想,他站稳身形,运气于臂,呼的一掌,再次排山倒海般的从后方压向来人。

这一次,砰的一声,一掌结结实实的击在来人后背。

结果,元猛后悔了。

这一掌击中来人,还是没有停下来人的攻势,反而来人借助掌力,加快了步伐。元猛看的出,来人护体真气很强,同时巧妙地卸去大半掌力,并未受重伤。

来人这般拼命,李不易,死定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李少侠突然醒转。就在剑尖贴住他的额头时,于那千钧一发之刻,勉强站立的双腿一软,他向后跌去,按着对方剑路的走势,愣是险险地避了过去。

避开了?!

来人一顿,似乎没有料到此番状况。

不过,不容来人多想,第三股掌力汹涌地袭来,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元猛地大喝:

“李少侠,快出招啊!”

一句话像是,点头了跌坐地上的李不易,他右手一纂拳,霍得一拳击出,用的,正是他刚刚演示过的那一招。

来人见状,左脚抬起,脚尖在李不易的胳臂肘上轻轻一点,李不易就杀猪般叫了起来,拳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一下,元猛的第四掌再也发不出来了,被李不易那难听的叫声震惊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捂着胳臂肘打滚的李不易。

难道那一招让自己似懂非懂的妙招只是徒有其表吗?

好在来人终于被元猛的第三掌逼开了。

武林高手的三掌,总还是有点威力的。

这回,众人才看清来人的长相。

竟是位女子!

不过,这位女子,

好冷啊!

白皙的脸,透漏着比数九寒天更甚的寒气;亮丽的双眼,发出阵阵寒芒,宛如冬日屋檐边垂下的冰锥子,令人冰冷入骨。眉似墨画,肤如凝脂,小巧的嘴上却无女子该有的红妆,姣好的容颜也少了些许修饰,乌黑的头发乱糟糟,黑色的劲装上,风尘仆仆,有些破坏这美貌之像。

众人一番打量后,心中不禁叹道:

这般漂亮的女子,为何这等冷漠?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我元府,还出手伤人?”也许是被来人的美貌激发了女子的本性,这回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元家大小姐,元英。

不过,来人全然不曾理睬元英的问话,漠然地看着不远处的李不易,面部毫无表情,不见嘴唇变化,就发出了一阵冰冷地问话:

“你,就是李不易?”

刚才急着逃命,没看清楚,此刻,李不易才发现,原来想要自己命的,竟是这样一位天仙般的姑娘。

瞬间,惊吓过度的表情变成了一脸的猥琐,说话的语气再次变成了那种令元大小姐非常厌恶地腔调:

“在下正是。这个,不知这位姑娘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嗯,为何要杀……”

“你到底是何人?”

也许是被比自己更加靓丽的姑娘藐视,心中不忿,也许是实在受不了李不易的那个腔调,未等他说完,元英就打断他的话,继续质问来人,“为何擅闯我元府?快从实招来,不然,休怪本姑娘不客气了。”

虎父无犬女!元英已得其父真传,这一声怒斥,声威不亚于元猛,吓的一脸猥琐李不易一哆嗦,不禁将脖子缩了缩。

可惜,来人依旧不为所动。

漠然的声音再次响彻大堂,冰冷入骨,让众人感觉像是到了极北极寒之地的地窖之中:

“你,说你是,李惊飞的儿子?”

“这……”

李不易一时语塞,像是有什么难于启齿。

李惊飞的儿子?元府中那些至今不明真相的人们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何老爷这么尊敬这位看上去相当普通的李少侠了。

“你是何人?”

沉闷一声,底气十足,震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

元猛也终于从糊涂中清醒过来,不怒而威的声音终于将坠于冰冷深渊中的练武场,拉了回来,

“为何闯我元府?还出手……”

“我没问你话。”

没等元猛说完,黑衣女子一句话就将他顶了回去,顿时将这位曾经威震一时的武林高手气得涨红了脸,

“好,好,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你是不会说了。”

说着,元猛摆开了架势,严阵以待。

师父这般,众弟子自然不能落后,都上前,将这黑衣女子团团围住。

黑衣女子环顾四周,依旧不为所动,盯着李不易,再次问道:

“你到底是不是李惊飞的儿子?”

“这个……”那位李不易吞吞吐吐的。

“哼,姑娘,看你年少,老夫让你先动手。”

元猛以为李不易不敢轻易暴漏身份,便插嘴替他接过话头。

黑衣女子似乎被元**和地心烦,也不答话,手中的剑随着元猛话音的落地,再次化成了一条银线,直取对方,凌厉之处,竟远甚于攻向李不易的那一剑。

想都不想的一剑?

招式随心而动。

高深的境界。

他奶奶的!

看到这一剑攻来,多年隐居的元猛心中不禁用当年闯荡武林时的脏话咒骂一句。

这一剑更甚于刚才,即便接下,恐怕也要挂彩。

不管了。

心一横,将毕生功力聚于双手,蓄势待发,誓要以雷霆之击找回点本,让来人知道,他元猛不是好惹的。

可是,这回,银线未能攻到元猛。

叮!

铿锵有力的一声,声音不大,却摄人心神。

银线断了。

黑色身影前,一条灰色身影挡住了去路。

灰色身影?!

众人一惊。

又多了一个人?

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元府众人没有一个人能说的出来。

他就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鬼魅一般,悄然无声,连风都没有惊动。

他挡住了那一剑。

看清楚后,元猛心中思量,来的,怕又是一位功力深厚的高手。

邪了门了,今天怎么自家来了这么多高手?

正当元猛暗中思量史,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位姑娘,不知何事迁怒于元猛前辈啊?可否放下剑,唉,姑娘……”

没等说话之人说完,那黑衣女子竟是一个纵跃,半空中随风一动,就像片叶子般被风吹走了,身法轻巧,令人佩服。远处悠悠地传来了那冰冷刺骨的声音:

“李不易,记住,你的命,我早晚会来取的。”

“啊?~~~”

躲在远处正庆幸逃过一劫的李不易发出了一声惨叫,才再次让众人想起了他。

“李少侠,您没事吧。”元猛及众人来不及观察那新来的不速之客,便急忙慰问还在揉着胳臂肘的李不易。

“啊,有劳,哎呦,前辈挂心了,”李不易脸上竟是淌着两行泪珠,不过嘴上倒是挺坚强,“晚辈没事。前辈,哪位公子是?”

“哦,”李不易这么一提醒,元猛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今天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元府的人,不过来人总是为他挡了一剑,所以,对这位不速之客,元猛可是相当客气,“适才多谢这位公子相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灰衣之人缓缓转过身,一股飘然洒脱的气度立刻将练武场中所有人感染了。

挺拔端正的身姿,显示出良好的家教;如中秋之月的面庞,端正的五官,文雅的微笑,和略带一丝轻佻的神情交织在一起,显出了一种超脱平常的器宇轩昂。手中的长刀依旧微微长吟,看得出刚才一招之内,此人与黑衣女子的比拼是多么的惊险。

这才是真正的少侠!

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元英就已经对对方的身份做了判定。

“前辈莫急,蜀州州牧江民安江大人已在府外等候多时了,前辈还是先将江大人接进来再说吧。”

声音的主人面带微笑,声音的语调温文尔雅,和那李不易一比,真是天上地下啊!

唉。元英此刻长叹一口气,不只是惋惜,还是庆幸。

“蜀州州牧江大人来了?”不知怎么的,一听到这个消息,元猛心中隐隐地有了一份不安。

潜阳县,会有事情需要州牧来吗?

他以前,可从来没有来过啊!

元府大门外,蜀州州牧江民安,正在徐徐的打量着这潜阳县里,最大的一处宅院。

今年五旬有余的江民安一身书生气,上了年纪的身体略微有些发福,倒也添了几分和蔼与慈祥。

而在他的身边,一位白衣公子徐徐而立,眉宇之间与那元府中挡下黑衣女子那一剑的灰衣公子颇为相像,只是少了那一丝轻浮,多了一丝沉稳。若将两人摆放在一起,当真不易分辨。

这位公子背上背着一柄长剑,脸上也挂着淡淡的微笑。

在两人的身后,则站着整整齐齐五百兵马。按照当今朝廷编制,不多不少,正好是一营兵马。

江民安打量着眼前这潜阳县最大的宅院。

做到蜀州州牧这等地方要员,江民安也见过不少大世面。不过,在他的印象中,像元府这等规模的宅院,恐怕也只有天佑皇朝的帝都——安民城里,才有吧?

“这元府可真够气派的。”片刻,江民安微微一叹,轻轻地对身边的白衣公子说道。

“是啊,大人,”那白衣公子也打量着眼前这座宅院,脸上笑容不减,“莫说别的,单是那一对狮子,恐怕以重逾万斤了。”

“早听说你们武林中人超于常人,据说能移山倒海,不知,你可举得动这一对铜狮啊?”江民安语气中略带调侃,笑着看着身边的年轻人。

“大人,莫信那些,那些都是子虚乌有。试问,若我等武林中人真能移山倒海,那岂不是神仙了?那还呆在这世间做什么?”白衣公子也是诙谐幽默,说话有条不紊,“不过,若说将这铜狮举起,在下的确不行,不过,在下的一位长辈相信可以做到。”

“哦,真能做到?”江民安也知道移山倒海纯属子虚乌有,单是,将这逾万斤的铜狮举起,若不亲眼得见,恐怕他也无法相信。

“大人,武林中人习武能强健体魄,更能将做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不过,即便是武林中,能将此铜狮举起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而此地鲜有人练武,不知是如何将这铜狮移至此处?想来这元老爷是自有妙招了。”白衣公子显然话中有话。

听了这话,江民安一愣,继而笑道:

“秦公子,这话不明说,是我等为官之人惯用之道,想不到,你等武林中人也善于此道。”

“大人误会了,在下并未善于什么明说暗说之道,只是随想随说罢了。”这被尊称为秦公子的年轻人低首应道。

两人正说着,吱呀一声,元府沉重地大门打开了。元猛、任横、元英、李不易等一众人等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那位神秘的白衣青年。

走在最前头的元猛先看到身着州牧官服的江民安江大人,和他身边那位身背长剑,与刚才使刀的神秘公子长相颇为相似的白衣公子。

然后,就是那整齐威武,整整一营的兵马。

元猛的脸,立刻变了一变,随即恢复平常。

他疾走几步,上前行礼道:“草民元猛,拜见江大人。”

跟着元猛,元府众人,包括元府贵客李不易,也是一齐拜见。

“元老爷莫要多礼,众位不必如此,都快请起。”江民安将元猛扶起来,打量了一下对方,笑道,“元老爷,自蜀安城一别,想来快有十年了吧?今日正巧本官例行巡视,顺道前来拜访,下官见元老爷精神饱满,神采熠熠,更甚当年啊。”

“江大人过奖了。快请!”元猛急忙侧身将江民安迎进府里。

“那就多有打扰了。”江民安客套之时,仿佛不经意地向身后带队的军官点头示意,军官行了一个军礼,就退到一边了。

“请!”

“请!”

在江民安的身后,元猛也悄悄地给任横递了一个眼神,后者点头会意。

这一切,都尽收某人眼底。

轻轻一叹,摇摇头,苦笑一声。

到了大堂,分主客坐下,闲聊便开始了。

“元老爷,本官今日冒昧打扰,冲撞之处,还望海涵啊。”江民安看来在门口没客气够,一坐下就又开始道歉了。

“哪里哪里?”这江民安身为蜀州州牧,身份地位自然不可与潜阳县令同日而语,所以,虽然同朝为官,两个在元猛这里的待遇,真是天差地别,“江大人能光临寒舍,真是让敝府蓬荜生辉,是在下的荣幸。”

“咦,任管家呢?令高徒为何不在此处啊?”客套一番后,江民安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元府的一位重要人物不在此处,便出声询问。

“哦,小徒奉命前去准备,”元猛笑道,“大人,今日便不要走了,在下以备好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哦,这样啊。”江民安一听这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白衣公子,轻轻一点头,变笑容可掬道,“既然元老爷美意,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哪里哪里,”江民安的一举一动,元猛早有留意,刚才一场事情,他早看出那两个白衣之人绝非等闲,此时,他终于有机会弄清楚这两人的来历了,“江大人,在下观看这两位公子绝非等闲之人,不知尊姓大名啊?”

“哦,”江民安笑道,“这两位是武林中人,元老爷你出身武林,想来对他们并不陌生,”说罢,他指着那个稍微年长一点的说道,“这位是秦风,那位是他的弟弟,秦云。”

“风云兄弟?!”

元猛等众人心中一惊。

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只见两人躬身行礼:“晚辈见过元老前辈。”

“好好好,武林中常听到两位的大名,果然是少年才俊,老夫佩服。”元猛还礼。

就在众人关注堂中这一对武林闻名的兄弟时,堂中一个人趁人不备,蹑手蹑脚地往门外走。

可惜,没等他走到门口,反应过来的元猛一声大叫,让此人心底一沉。

“李少侠,这两位是您的熟人吧?”

“这回死定了。”

谁也没听见,走到门口的李不易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