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菲菲很放心地把东西交给她,一点不担心她耍滑头:要是她不全力解除炸弹,谁也跑不出去,到时候要死一起死。

白小姐走到尸体跟前,正要动手,不巧又出了状况,那张古画被水洗后,已经变得空白,耿长乐从里面出来后,陈就将其弃之一旁,不过山崎玉对这物件非常好奇,别人都走了,他还对着白纸不停研究,后来索性就把它捡起来,夹在腋下,捧水的时候也是如此

不过他身上伤口实在太多,的确疼得厉害,神经一旦受损,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哆嗦,一旦发作,他无法控制,半个身体都感觉要缩成一团,就在这当口,那张画不慎落入油池中。

要是单纯这张画掉进去也没啥大碍,关键是白小姐正要给尸体注射血水,由于紧张,她的手也在发抖,由于血管干瘪,寻找过程也很费劲,时间流逝,她更着急,注射的时候,一个没留神,把血管扎穿了,她还自顾自推动活塞,结果一管血恰巧掉在画布上。

她注射的时候,另外三双眼睛眨都不眨,都死死盯着她的手,大家都很紧张,一旦发生爆炸,等待他们的结局,就是变成活死人,也就是医学上所说的“植物人”。

因此看到白小姐失手,陈菲菲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全完了。此时她只是意识到自己的努力白费了,忽略了血和画之间的怪异反应,耿长乐是怎么入画的?直到后一刻,她亲眼目睹了这一骇人场景。

血水刚滴到画上,立刻就扩散开来,由于整张画泡在油里,这些血水只能聚集在画面上,很快就显现出一个人的形状:崔应麟。

白小姐慌了神,由于自己的疏忽,把崔应麟的意识拘到画中,慌乱中她开始用手擦拭画面,由于用力过猛,这张画被她揩破了,血水连同纸屑粘在她的手上,用力搓也下不来。

她惨叫一声,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众人的视线也被吸引到她所穿的衣服上来,那是一袭白色风衣,修长及脚,本来衬托着她高挑的身材,让旁人心猿意马,可此时就在这条雪白的风衣上方,竟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人形影像,陈猜测这人影就是从画中转移过来的,在她的衣服上左右摆动,呈现出半身形状,就像是红墨笔画出简笔画的人像,不过在眼睛的位置只留下两个眼眶,嘴也只是个轮廓,里面没有牙齿和舌头。

这画要是画在别处,没这么吓人,关键是它一直在动,那双白色的眼睛到处游移,不知盯向何处,那张嘴也长得很大,仿佛要吃人,还不停开合,再看白小姐,不知中了什么邪,惨叫一声后就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突然大家发现白小姐的脸瘦了不少,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脸蛋里面的肉似乎全被掏空了,本来丰满圆润的女人刹那间变成皮包骨模样,事情还没完,众人惊恐地发现,在十秒钟之内,她整个人迅速枯萎,好像体内血肉全被人吃干了,只剩下一具带皮的骨架,孤零零站在黑油中,身上披着一件肥大的衣服,那张脸完全成了骷髅,只剩下头顶上乌亮的头发表明,刚刚还站在这儿的,分明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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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小姐发愣的时候,陈菲菲也急了,她担心自己辛苦攒下的血水被浪费,就只身跳下去,直奔白小姐而去,而白小姐刚被画中人像吸干血肉变成骷髅之时,她恰好赶到,也想救人,伸手想把白小姐拉出来,不想白色风衣上的红影双眼向这边睨了下,随即竟转移到她身上。

她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嗓子眼到最下面,内脏仿佛突然陀在一起,突然变成水银质地,然后猛然下坠,肚子最中心处仿佛被一块很重的石头撑着,心慌得厉害,非常难受,也知道这是真的鬼影上身了,自己面对的正是现实中没有的场景,不过在幻境中,她可谓身经百战,此时心还没乱,而且耿长乐见势不妙,也跳进来,他早打算和她同生共死了。

“快,抽我的血!”陈菲菲一刻没迟疑,捡起刚才掉落的针头,扎到自己胳膊上,他刚一过来,就开始吩咐他,而自己则把空白画卷拉开,双手死死抓着残余纸张。

他不清楚其用意,但本能地服从她的安排,抽完血后,她又要他把针筒里的血也滴在画上,这回耿长乐犹豫了,因为自己刚从那里面出来,那滋味不好受。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想活命的话照我说的做!”陈菲菲急了,鼓起眼珠子,脸涨得通红,差点就骂人了,这回耿长乐不敢迟疑,赶忙把血洒出去。

红血入白画,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知道自己将要昏迷过去,趁着意识还在,又给耿长乐交待了最后几件事:其一是马上抹去干尸背后的纹身,越干净越好,然后把这张画抛入暗河中,最后让他背着自己的身体,带着山崎玉沿着暗河顺水往下游,越远越好,一旦听到爆炸声,马上带着自己的身体沉入水中,昏厥后回到现实世界。

他和山崎玉都听出了这里面的道理:她这是做了个大范围的映射,把崔应龙的带炸药尸体置换成了崔应麟的,由于他已经在画中,如果自己不入画的话,就会和白小姐一样,马上被他吞啮,变成骷髅一具,因此让耿长乐抽血,把自己也映入画中,由于这张画中人物只能存活一个,他们两人同时入画的话,势必最后有一个会死,陈菲菲有这个自信,能压过崔应麟生还,不过画入水后,血迹在上面存留的时间能有二十分钟左右,相比原来的十分钟,已经多了一倍,趁这段时间,耿长乐要带着山崎玉有的越远越好,二十分钟后,如果画上最后剩下的是她,两者血液归为一统,就是她的血型,融化的血液顺着暗河回流,又能接触到她的身体,便能恢复神智,崔应麟原来的化身是干尸,死后依然是干尸一具,画纸将变为白纸,炸药计时已满,大船爆炸,如果画中争斗失败,流出的血就是崔应麟的,那醒来后的陈菲菲就和刚进来时候的耿长乐一样,被别人的意识附体

耿长乐觉得太过冒险,可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你能回来吗?”他眼眶有点湿,仿佛这一去就成永别。

“我一定会回来的。”她虚弱地笑了笑,“告诉你个暗号,以后用得上!”说着话用最后一丝力气趴到他耳边细语一番,山崎玉站在旁边看他俩亲昵的举止,神情复杂。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显得很吃力,她的精力如手中漏出的沙,正在点点滴滴中消逝,每吐出一个字,都让她更显疲惫。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的头耷拉下来,陷入昏迷之中,耿长乐咬着牙,按她的吩咐,把几件事全都做完,最后背上她的身体,跳入暗河水中,这暗洞终年不见阳光,河水冰冷刺骨,可为了那五分的希望,他拼命往前划水,远远避开爆炸地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洞穴另一端发出闷响,随即感觉一股大浪涌过来,把他们三人抛起来又接住,他喝了几口水,隐约感觉水中透着血腥的味道,他看到陈菲菲睁开了眼睛,那眼神疯狂又偏执,没有一丝温柔,他微笑起来,吐光肺内所有空气,带着她慢慢沉入河底…

北岗医院里,陈菲菲睁开眼,天已大亮,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屋外鸟儿鸣啼,花香飘入屋内。

“这谜题好难。”她揉着双眼,兀自感叹起来,见耿长乐在旁边看着自己发呆,忍不住笑了,“担心我不是我?告诉你暗号!”当着山崎玉的面,她又趴在他耳边呢喃着,举止愈发亲昵,山崎玉只得把脸扭到另一边,假装没看见。

“你就不害怕吗?”耿长乐问她。

陈菲菲笑了:“我可不敢害怕,要那样咱俩谁也活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