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色放亮时,永定街头出现了一辆手推车,推车的是个干巴小个子,此人正是孙大显,大车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长斗篷,从外面看不清相貌,这是神秘人的尸体,而耿长乐和那女人则跟在大车后头,这么一行人来到侦缉队门口,耿长乐让孙大显赶紧去喊门。

开门的汉奸显然刚刚睡醒,见到耿长乐后反应了半晌,这才意识到他是“皇军”通缉的“要犯”,慌得就要拔枪,倒是这时候孙大显显出了自己的存在感,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都是误会

!”让神经高度紧张的汉奸们暂时平静了下来。

很快耿长乐见到了野口谷河,此时的野口正意气风发,感觉自己破获了永定城的头号悬疑案件,昨天上半宿他一直在盘问陈菲菲,可问来问去陈菲菲的回答就那么几句话,野口逐渐失去了耐心,看着墙角堆积的刑具,他内心的狂野又要爆发出来,不过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压制住了那股狂劲儿,他觉得陈菲菲就是他手心里的猎物,肯定是跑不掉的,可不能这么快地就用上大刑,因此昨天晚上陈菲菲很幸运地躲过了皮肉酷刑的折磨。

野口没想到耿长乐能主动送上门来,一时没有扭过那个劲儿来,倒是耿长乐对他很客气,把昨晚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把两个证人往前一推,那女人先说话,叽叽喳喳说车里躺着的神秘人昨晚试图把她和孙大显都杀了灭口,多亏了高副官解救,这才捡了性命。

然后孙大显很不情愿地凑上来,说自己昨天看错了人,车里这个才是真的神秘人,高副官,也就是耿长乐是被冤枉的。

野口谷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孙大显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所说句句属实,只过了一天就反水变卦了,他恶狠狠瞪了孙大显一眼,只见孙大显低着脑袋,胆怯地往人群里缩。

“太君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来看看这到底是不是那个‘神秘人’!”耿长乐胸有成竹,因为这的确就是真的神秘人,如果野口曾经见过的话,肯定不会认错。

野口小心翼翼来到大车旁边,揭开那条黑色斗篷,一张诡异的脸映入他的眼睛,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黑色眼睛给他的印象太深了,多少个不眠之夜里,他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黑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野口看过尸体,喃喃自语了许久,他叫来王桂芝,问他是否也见过这个神秘诡异的怪人?

王桂芝那天巡夜的时候,曾经在老枯井里见到一个怪物,当时由于慌张,没看清他的相貌,不过后来两次陪同野口的时候倒是见过那只房顶上的黑猫和耿长乐扮演的“神秘人”,都是出自陈菲菲的手笔,陈菲菲获得神秘人的形象又是来自于李山的印象,倒是和真的相差不远,王桂芝一贯察言观色,见野口谷河已经被这具尸体所震动,就顺着野口的意思随声附和

“既然一切都是误会,那么太君能不能把陈小姐放出来?”耿长乐虽然心里无比着急,但表面上没有丝毫表露。

野口谷河凝视着神秘人的尸体,此时无话可说,本来抓捕陈菲菲的依据就是高副官假扮神秘人,现在神秘人直挺挺躺在眼前,高副官活灵活现站在身边,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人,野口谷河没有理由继续扣押陈菲菲。

“就一天!”看着陈菲菲神气活现地走出侦缉队,野口谷河和王桂芝都暗自咬牙切齿,一个遗憾没早点给她用刑,一个害怕自己以后会被报复,陈菲菲睚眦必报的性格在程云彪时代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他们兄弟俩彻底把陈菲菲得罪到头了,王桂芝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脑袋里又开始琢磨歪主意了。

“太君,您不觉得神秘人出现得时机很怪吗?”王桂芝说。

野口冷笑道:“的确很奇怪,可我没有办法,因为罪名不成立,所以只能放人,这具不会说话的尸体对我来说有什么用?他或者也只是个工具而已,一切行为都因为背后有人指使,现在背后指使的人还没有露面,不过范围已经很小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王桂芝一句也没有听懂,因为野口用的是日语。

“太君,咱们现在怎么办?”王桂芝每次听不懂的时候,就问这么一句。

“咱们两个悄悄跟踪陈菲菲的干活,我想看看她出去以后会做什么?不管神秘人背后的指使者是不是她,她肯定回去找到那个人的干活!找到以后让他们统统死啦死啦的干活!”

“哈伊!”王桂芝说的最好的日语就是这一句。

离开侦缉队后,陈菲菲脚步匆匆,她急着赶到镇邪塔,尽管路上耿长乐告诉她自己已经一脚踢死了神秘人,可她仍不以为然,“那只是个工具而已,他死不足惜,但是隐藏在他背后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耿长乐没听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山崎玉还没出现过吧?”她问道。

耿长乐点点头,山崎玉的失踪时机的确很诡异,“你怀疑那小子就是神秘人幕后的操纵者?”

陈菲菲叹道:“整个县城里,他是脑神经方面最全面的专家,要说掌控别人心智,对他来说并非难事,我也不希望这样

!”走在街上,她看看自己在地上的影子,已经过了正午了,上午在侦缉队耽误的时间太长了!

她心里盘算着金门打开的时间就快到了,如果今天错过,就得等到明天傍晚了,也许昨天傍晚的时候,那个幕后的操控者,很可能就是山崎玉,已经潜入了潜龙脉中,算算时间,也在里面呆了快一整天的时间,她心里装着事儿,脚底下加快脚步,因为她很清楚,不管这个幕后的操纵者是谁,只要他还在永定一天,那自己和耿长乐就永无安宁之日,因为他可以躲在暗地里看透人的内心,一旦被他察觉到耿长乐的身份,那他二人性命堪忧,所以这样的人不得不除!

卢铁旺远远跟着他们二人,见他们一直往镇邪铁塔的方向走去,不知道陈菲菲要干什么,但一直紧随其后。

此外野口谷河和王桂芝也偷偷摸摸跟在他们后面,距离更远,两个人都带着枪,手指一直就扣在扳机上。

很快他们就来到镇邪铁塔下面,只见一座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矗立于眼前,高三丈,看着就敦实无比,塔顶挂着生铁风铃,寒风吹过,风铃发出冷如敲冰般的声音,在风铃之下,只见五个大字:敕造镇邪塔。陈菲菲一见这几个字,心里就知道这座铁塔是皇帝下令铸造的,估计为的就是镇住崔家兄弟这个“邪”,只是没想到负责铸造铁塔的李葆才却把镇邪塔变成了通往邪地的通道入口。

铁塔底下有个铁门,平时不上锁,因为里面没什么可偷的,他们进入塔内,里面的空间十分狭小,只能容下三个人站直身体,再多一个人都无法容身。

塔里光线十分昏暗,只有头顶上越三四米高的地方开了几扇小窗,都是镂空的,不挡风雨,在他们头顶上两米左右的高度挂着一口黑色的铁钟,一人多高,很厚实,铁钟的顶部连在一根粗大的铁链上,这根铁链一直延伸到塔顶。

在他们脚下是一个圆形的铁盖子,铁盖子上筑着阴阳八卦的图案,盖子的边缘紧紧地贴着塔壁,耿长乐跺了跺脚,根本听不到回声,这说明他们脚下的铁盖厚度非比寻常,一个螺旋状的小楼梯沿着铁塔内壁盘旋而上,一直延伸到大铁钟的顶部。

就在他二人站在塔里打量着四周环境的时候,卢铁旺也进入铁塔,由于路上耿长乐已经告诉她卢铁旺进了城,因此她并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