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芝眼巴巴瞅着如意,实话说这女人长得真不难看,身材虽然不算苗条,可也是凸凹有致,加上浓妆艳抹,看起来分外撩人,他偷眼瞧见自己那两个兄弟高高翘起的裤裆,心里不住地坏笑

可他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孟家的堂屋和里屋隔着一层珠帘,老式宫廷风格,贝壳串起来的,刚才如意端着茶盘从里屋出来的时候,要是常人会一手托盘一手扶帘,可她却硬生生从里面钻出来,任凭贝壳在她脸上划过,贝壳边缘都是有锯齿的,划在脸上可不舒服,王桂芝看到当时她白皙的脸蛋一下子瘪下去,随即又恢复原状,她倒水的时候,动作也很生硬,一顿一顿的样子,似乎胳膊腿都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就在如意端着茶壶来到自己跟前的时候,王桂芝伸着脖子,眼睛直往她胸脯里瞧,如意面无表情地弯腰倒水,无意中露出两个浑圆的半球,王桂芝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当他抬起眼睛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如意的脖子上面竟然有一条细细的黑线,这条黑线绕她脖子环绕一周,她扭头的时候,黑线似乎把她分割成了两部分,脑袋就沿着这条线在动,王桂芝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安慰自己说,这可能是一根头发缠住了脖子,如意皮肤很白,刚才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最后一杯水留给了孟太监,如意倒完水,竟然一屁股坐在孟德海大腿上,而老头对此显得很是享受,半闭着眼睛,双手在她身上**乱掐,旁若无人毫不顾忌的样子让王桂芝和他的伙伴们都惊呆了。

尽管自己的身体被到处乱掐,可如意坐在老头怀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王桂芝尽管没多少文化,可还不由得想到“坐怀不乱”这个成语。

“如意不会说话吗?”王桂芝说。

“人贩子手里的货色,多少都带点缺陷,可怜这身好皮囊喽!”孟德海似乎在感慨,可一双枯手依然在如意身上不停游走。

身后两个跟班看得如痴如醉,可王桂芝心里却又犯起了嘀咕,倒不是惊讶于老头的变态**行径,要论胡来,他手下这帮人到了眠月楼哪个都比孟太监花样更多,而是因为他看到如意坐在孟太监身上,前面说过,这女人身体丰腴,孟德海又是干瘪瘦弱,可被她一屁股坐在大腿上,在他脸上却丝毫看不到吃力的表情,王桂芝想到自己在眠月楼花天酒地的时候,这样的动作也是常事,他和老太监体格相仿,像如意这样体型的女人要是坐在他身上,没两分钟他就消受不起了,那时候他脸也憋红了,气也喘粗了,说话也开始费劲了。

“公公家里赶上皇上的紫禁城了!”王桂芝冷笑道。

“我可在紫禁城里当过差,这儿可比那儿差远了

!”孟德海说。

“如意的衣服真好看,就像戏台子上花旦穿得一样。”王桂芝不知道他从哪淘换来这种式样的衣服。

孟德海笑笑,说自己一个人闯京城的时候,最爱听戏,在宫里都是陪着娘娘一起听,出宫以后爱好不减,就到处搜集戏服,现在家里的各色戏服不下上百件,说着话推开如意站起身来,带着三人来到后堂,这里有一长排的衣柜,老头挨个打开,柜子里花花绿绿的各色戏服让他们大开眼界,这些衣服不像在戏班子里,都是用架子挂起来,看上去没一点立体感,孟家衣柜里这些衣服,都像是穿在真人身上一样熨帖,王桂芝还真不知道这老太监是用了什么法子,能把这么多衣服打理地如此赏心悦目。

“如意很喜欢这些衣服,每天都要在这里面挑出一身穿上,这间屋子平时都是她在打理。”孟德海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

“野口太君果然没看错,孟公公真是太有钱了!”王桂芝斜眼冷笑。

“老总放心,钱马上就到!”孟德海回答地很爽快,王桂芝心说不管你这儿有多乱,我都管不着,等会儿现大洋到了,野口定的指标是一千五,他自己又加了五百,只要开了这个口子,就不愁日后从这里讹不出钱来。

几人又回到堂屋,孟德海对如意挥了挥胳膊,说了一声:“去给老总取钱!”如意便无声无息地退下了,剩下老太监陪着他们随意唠些家常。

刚说了没几句,王桂芝猛然瞧见里屋又出来一个女人,身穿一身大红色长袍,远远看去如同厉鬼,身体不禁一阵哆嗦,不过他也知道大白天见不到鬼,这才镇定下来。

“这是如意喜欢你们,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来见你们!”孟德海脸上露出不可琢磨的笑。

他们抬眼观瞧,果然是如意,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刀马旦行头,背后还插着彩旗,看着的确韵味十足,让人心猿意马。

可王桂芝一看这身衣服上上下下几重几进的复杂程度,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要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脱下那身旗袍再换上这身更加复杂的衣服,同时在背后插上彩旗,“这不是人能干成的事儿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一想到这些,再看到如意脖子上的纤细黑线,他突然有种感觉:这如意不是人,刚才肯定是她跑到里屋,把自己的脑袋给摘下来换到了这身衣服上面,只有这样才能动作如此之快,他觉得这理由很充分,可越想心里越发毛

幸好这次他还留了个心眼,他发现孟家的地面上到处都撒着香木灰,猜想是老太监年纪大了,怕屋子里有潮气,故而在地上撒了香木灰除湿,刚才如意出屋的时候他没留意她留下的脚印,这次特意观察了一下,果然他发现如意经过香木灰的时候,地上没留下任何痕迹,他此时依然没有崩溃,故作镇静地从她手里接过了一叠纸,拿过来一看,原来都是恒通银号的票据,孟德海说,他把银元都存在这家老字号钱庄里,现在拿出三千块现大洋捐献给“皇军”,以表示他的诚意。

王桂芝即将崩溃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他心想这老太监出手还真阔绰,两千块的份子不但一分钱不还,还多给了一千,他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来对了,而且还暗下决心,以后时不时就要到孟家骚扰一番。

“银票都在这儿,老总你可看好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孟德海不停地叮嘱他。

王桂芝拿着银票仔细验看了一番,上面的印章和字迹都没问题,他赶紧把票子塞进袖口,迈出大门槛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不过就那么一瞬间,一切恢复正常,他没在意,临走还给孟德海作了个揖,孟德海站在大门口,冷冷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毫无表情。

走到街口,他从袖口又掏出那沓票子,见两个随从也眼巴巴瞧着自己,谁都想从这里面分一杯羹。

“看什么看,没你们的份儿!”他呲牙咧嘴地嚷嚷起来。

“又他妈吃独食,小心拿到手里变成纸钱儿!”那两位嘴上也不示弱,纸钱是日军发行的准备票,这里面不加“儿”话音,如果加上,那就变成坟地下葬用的冥币,这俩随从也是随口说说,不想王桂芝看着银票,突然面白如纸,一动不动。

“队长想钱想疯了吧?看钱都能看癔症了?”其中一人嘀咕道。

“别是故意气咱哥俩吧?”另一个说,他俩见王桂芝半天还是不动,感觉不太对劲,就过来拍他的肩膀,这下他突然浑身一哆嗦,大声喊道:“谁刚才咒我来着,这他妈真是纸钱儿!”说罢把那一沓银票撒向半空。

两人仰头看去,只见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的,全是惨白的圆形方孔冥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