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岩与林政孝也在谈论林忠德之事。

“……没想到老爷子的身体会恶化的如此快,林家已经乱成一团,争抢族长之位更不用说,今儿来一是看一看夕落,二来也想让姑爷帮着衡量一番,这族长之位我有没有必要去争。”

林政孝说此不免苦笑:

“我本无心争抢这种虚名,可如今来看,无论哪一方得了好处,对你的影响都不小,何况还挂着个林竖贤,他虽非林家之人,可自幼被老太爷资助读书考取功名乃众人皆知,即便私下对竖贤做出过多少丧良心的事,外人却不知,所以他也着实难办。”

魏青岩静思片刻,不免道:

“还有多少时间?”

“这却要问乔太医了!”林政孝看着魏青岩,“如今他的嘴格外严实,即便我开口问也不吐半个字。”

魏青岩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此事我会有打算,十三叔的婚事定于何时?”

“就在大年初一。”

“这日子我定会带夕落去林府。”魏青岩如此说辞,林政孝心中担忧,“夕落的身子能行?”

“抬着去,无妨,即便您不允,她也不会同意的。”魏青岩这话却让林政孝哭笑不得,“姑爷多多担待,她乃孩童之心……”

“岳父大人放心,我定会照料好她。”魏青岩这般说,林政孝则欣慰的点了点头,自家女儿他最清楚,没有一分宽大的包容心,实在难以降服她……

魏青岩与林政孝这方叙话,胡氏也把林家现在的情形讲给了林夕落,随后道:

“……林政辛于大年初一迎娶乔锦娘为老太爷冲喜,就是苦了他了,才十五就成家了。”

“这也没辙,林家如若散了,事儿可不小。”林夕落想着林绮兰与林芳懿。他们姐妹三人却各为一派,针锋相对,千古奇闻了。

胡氏没有多说,而这时林天诩与魏仲恒二人也从外进来,一十岁孩童、一七岁孩童。可这近一年的日子看来都颇有点儿小大人的气质。

林天诩举着魏仲恒送他的大萝卜章吵嚷道:

“大姐,您给评评,这物件在麒麟楼里能值多少银子?”

胡氏埋怨的瞪他一眼,林夕落却见魏仲恒的神色也有期待,显然他二人是商议好的,魏仲恒也想要林夕落给评一个等级。

“从手艺来看,此物等级不高,从心意来看,此物情意无价。”林夕落说完则看向了魏仲恒。“仲恒,你觉得婶娘说的可对?”

魏仲恒连连点头,“是侄儿狭隘了。”

“让你跟随众位雕匠师傅学的是雕艺,你的等级终归是要高他们一层,因为你是我的侄儿,是五爷的侄儿,艺比众人高、心比天地宽,你才能高人一等、眼界更广。婶娘盼着你有成就。”

林夕落这话说的略深了些,也是因为魏青岩打算让魏仲恒现在就接手学雕字传信,她也是做个铺垫。

魏仲恒虽不明白林夕落话中内涵之意,但明面的意思却是听得懂,脸上也没了以往那番纠结压抑,咧嘴龇牙笑,笑的多了几分童趣欢畅。

林夕落叹了口气,这才是个孩子……

林天诩倒没把林夕落与魏仲恒的话往心里去,而是琢磨道:

“那我收了这么好的礼。我怎么还礼?”

“怎么还你自己想去!”林夕落扫他一眼,“书可都背熟了?字练的怎么样?功夫有没有退步?稍后让你姐夫考校你一番!”

“大姐!”林天诩惊呼瞪眼,“我可是你亲弟弟!”

“我也是你亲姐!”林夕落揪着他的小耳朵训道:

“若不是你这小脑袋里的本事都精通了,你有何资格嘲讽先生?如今为你请个先生可难为了爹娘,你这也是不孝,稍后就让你姐夫考,有半点儿不对就让娘把你禁足院子里,请竖贤先生打你的板子!”

林天诩苦着脸捂耳朵叫嚷,“娘,您给儿子告状!”

胡氏翻白眼。“若不是你大姐身子不适,我都想把你扔在这里不要了……”

林天诩脸色更苦,魏仲恒在一旁摸着自己耳朵更是吐舌头看林夕落,这位五婶娘还真是严厉,对天诩都下得去手,他要是做错事,这耳朵不也是悬了?

他倒盼着被揪两次……

林政孝与魏青岩从外进门正看到林夕落在揪林天诩耳朵训斥他,林政孝无奈摇头,魏青岩则快步过去,一敲林天诩的小脑袋,“惹你大姐?”

“姐夫,我没有。”林天诩像个蔫茄子一样苦涩,而林夕落则道:“把先生都气跑了,你教出的好徒弟!”

魏青岩轻咳,这事儿也能赖在他的身上?

目光盯着林天诩,林天诩的神色更苦,没等开口狡辩就被魏青岩揪着衣领拎着往外走,“好徒弟,那就走吧。”

林天诩哭喊救命,魏仲恒也不再如以前那样犹豫,直接朝着林夕落拱了拱手,跟着就跑了出去,那可是他兄弟……即便不能说情,挨揍了也得有个上药的吧!

林政孝听着外面惊嚷叫喊的声音不免摇头,“这孩子,管不了喽!”

“让青岩带着无妨。”林夕落将此事揽过来,天诩的性子跳脱活泼,魏青岩年长他太多岁,也能压制得住,她可不希望天诩变成个小书呆子。

有了林天诩和魏仲恒两个小子,这后侧院也出奇的热络起来,连婆子仆妇们都跟着嬉笑嚷闹,欢快些许

临近晚间,院子里自当要准备开席,林天诩早被折腾的饥肠辘辘,若非要守着规矩,他早就爬上桌子啃肘子了。

魏青岩与林政孝自当要饮几杯酒,林天诩与魏仲恒也不例外,一人面前一缸子酒,不允喝茶喝水。

胡氏在一旁颇有担心怨言,可姑爷做了主,她也不敢说什么……

一顿饭吃的格外舒畅顺心,小年也添姿添彩,可后侧院热闹喜庆,侯府的其他院落则没这么兴致勃勃。

侯夫人听着下人的回话,脸上则更冷一分:

“仲恒被接回来,也不来拜见我更不去大房的院子拜见他的母亲,这到底是谁的孩子!侯府的规矩全都被他们给坏了!”

“母亲,别对此事再有怨言,您应该知道五弟的脾气,今儿没他们那一房,反倒是好事。”魏青焕给侯夫人倒了茶,可这话听着是安抚其实也含着刺,五弟的脾气?她堂堂的侯夫人还要忍受他的脾气不成?

侯夫人心里怨言极重,可见宣阳侯没反应,她也无话再接下去。

魏青焕倒茶完自当坐下,宣阳侯敲了敲桌,只道:“开饭。”

众人齐齐端杯举筷,一顿饭如同嚼蜡,死气沉沉,侯夫人无心往口中添物,只舀了几勺粥便用不下去。

她撩了筷子,旁人谁还能闷头吃?

宋氏抿着嘴,姜氏则坐在一旁只往腹中灌水充饥,齐氏因为有孕在四房小院中没有来,而侯爷身边只有魏青焕与魏青羽。

这哪里是小年?比魏青石过世时的气氛还冷漠几分,已经是活死人墓一般。

姜氏一边忍着饿,心里一边在暗自腹诽,可想到如此一句她不免心中畅怀,与林夕落呆久了,这嘴也开始越发的毒了。

一顿饭不香不臭就这么散了,宣阳侯起了身,侯夫人自当也要离席。

“别走了,让他们先走,本侯与你有事要谈。”宣阳侯这一句倒让侯夫人格外惊诧,老脸一怔即刻就点头答应。

魏青焕与宋氏等人也格外惊奇,这可是多年不见的事,侯爷主动留侯夫人?虽名义上是谈事情,可老夫老妻了,多少还有点儿情分吧?

众人也不敢耽搁,即刻匆匆离去,魏青羽与姜氏对视一眼带着孩子们最先告退,而魏青焕与宋氏则在此地又寒暄巴结半晌才离席。

侯夫人也没有想到宣阳侯会留下她,目光一直跟随着那魁梧的背影,却发现曾经的虎虎生威如今也年迈老朽了。

“侯爷。”侯夫人主动一句,毕竟侯爷刚刚当着众人面留她,也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宣阳侯点了点头,“坐下说吧。”

侯夫人坐于一旁,二人静了半晌,宣阳侯才开口道:

“这日子,本侯过的累了。”

侯夫人心里一怔,“侯爷这是怪我了。”

“与你无关。”宣阳侯看她道:“是我们要的太多了,都是在与自己较劲,可如今看来,这却是自作孽。”

侯夫人不懂他话中之意,只看着他不说话。

“都别争了,也别抢了,如今本侯听着他们的话就觉得刺耳,看着他们的表情就觉得可悲,都是子女,何必呢?”

宣阳侯看着侯夫人道:

“本侯知道你的心思,可事实摆在眼前,你无法否认他们的不足,本侯明日便要再向圣上递一份折子,为仲良求世子位,但如若皇上明确此子不行,他未来的前途尽毁,本侯只能让他衣食无忧过一生……”

“侯爷……”侯夫人有些动容,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宣阳侯能再上折子,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如若不成她也没有什么可怨。

宣阳侯抬手让她不必多说,看她道:

“但你要想好,如若皇上驳了此子承位,后续的人选是仲恒还是青焕?若是后者,你能保证安心的闭上眼吗?”

宣阳侯这一句却是让侯夫人彻底的僵持住,她……她敢点这个头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