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户部侍郎这一门亲事退掉,侯府再也没有提及魏仲良的婚事。

不但对外不提,在候宅内也几乎人人闭口不言,生怕犯了侯爷的忌讳被打出去。

这件事宣阳侯闷头认了,就好像一阵狂风暴雨,不过短暂刹那便雨过天晴,除却丝丝水迹,没有留下太大的伤害。

一连多日过去,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小年,而这些时日有人喜,有人忧,林夕落倒是心里越发的畅快,因为魏青岩这些日子没有再进宫去,而是陪着她在侯府中养胎。

今日乃是民俗所称的小年,林夕落吩咐今儿“郁林阁”就开席庆年,虽说她在后侧院居住,但自个儿的宅子总不能冷落了,故而下人们在两侧跑,这后侧院也被挂满了红灯笼和年庆的物件。

林夕落行字一篇,却怎么看着都不顺畅,“怎么连字都写的这么难看了?”

魏青岩接来看过后道:

“手指胖成了小细萝卜的模样,哪里还握得好笔?如此已经不错了。”

林夕落嘟着脸,“我怎能胖成这个模样?”

“胖了好,胖了富态喜庆,我喜欢。”魏青岩搂着她,林夕落嗔怪的道:“甜言蜜语。”

魏青岩挑眉:

“不喜欢?”

“旁人自当不喜,你说的自然喜欢。”林夕落面色羞红,魏青岩则握着她的小手一同行字,林夕落豁然问道:

“孩子的名字你想了吗?”

“暂时没有。”魏青岩有些迷茫,“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更不知该起何名为好,这却是个难题了。”

“倒应该是侯爷给起名字,可……”林夕落停顿住,“我怕侯爷起的不好听。”他这几个儿子的名字,没一个好听的,魏青石、魏青焕。魏青羽,魏青山,到魏青岩这里索性想不出,老大、老四的名字各取一个字就成了“岩”。而后一辈呢?

魏仲良与魏仲恒的名字倒可以,可这俩孩子一个都没出落,而魏青羽与魏青山的后一辈孩童中,林夕落到现在都没记清楚……

魏青岩也对此事挠头,“我自会再想办法。”

林夕落点了点头,而门外魏海则进来道:

“魏大人,五夫人。仲恒少爷带回来了。”

“仲恒回来了?快叫他进来。”林夕落撂下笔,扶着腰往厅堂中走,今儿是魏仲恒自个儿定的回府之日,没想到一早便到。

魏仲恒走进门,看到林夕落缓慢的迈步则即刻上前扶着,“给五婶娘请安了。”

扶着林夕落坐下,魏仲恒则恭恭敬敬的到魏青岩面前,“给五叔父请安了!”

魏青岩只点了点头。“带回什么了?先摆出来看看。”

林夕落白了他一眼,孩子进屋还没等喝上一口水就刁难?这也太没人情味儿了……

魏仲恒没推辞,让小黑子把所有物件拿出。一一摆上了桌案。

虽然手艺还差一些,可看这物件的盘养程度,显然是魏仲恒用了心的。

手艺无论多么精湛,但对物件本身没有喜爱之心是无法成就大师的……

魏青岩看向林夕落,“怎么样?”

魏仲恒满脸的期待,此时也露出以往的那份童真之心,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夕落。

“出息了,手艺不错。”林夕落随口敷衍则看向魏仲恒,这孩子长高了,说话的声音也足了。显然这一阵子在外生活让他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人,不怕改变,怕的是不变……

“去见过侯夫人与你母亲等人了吗?”林夕落不想提起侯夫人,可这事儿也推脱不掉,魏仲恒是大房的孩子,他就要担当这一份责任。

魏仲恒的喜意沉下。“还没去,先来见五叔父与五婶娘了。”

林夕落看向魏青岩,问此事该如何办,魏青岩对此并不在意,“去不去也无妨,先去‘郁林阁’歇息片刻再说。”

魏青岩发了话,魏仲恒则松口气,脸上笑意甚浓,“五婶娘,我想去见一见天诩小叔,不知道他此时在哪里?”

“你别折腾了,我也许久没见,稍后让魏海去将他找来,今儿小年开席,都在此地聚一聚甚好。”林夕落摸着自己的肚子,“如若不是行动不便,今儿就去景苏苑了。”

魏青岩这次没有妥协,“还是请岳父与岳母大人来此一趟,再过几月你也就轻松了。”

林夕落点头笑应,魏仲恒的脸上笑意更甚,“五婶娘,我可给他雕了个新萝卜章!”

“啊?”林夕落笑不停,“拿来给婶娘看一看!”

魏仲恒立即亲自翻着包裹,取出一白玉之物,乃是萝卜形状,下方乃天诩名章。

林夕落笑道:

“糟蹋好物件!这等白玉雕成大萝卜模样?你这孩子也开始学坏了!”

“给小叔的,我不心疼。”魏仲恒挠头嬉笑,又将此物格外小心的放入盒中。

魏青岩教导几句便让他先去安歇,魏仲恒也的确疲累,故而先行退下……

“他如今的手艺可能开始习学雕字了?”魏青岩问出这个话题倒让林夕落叹了气,“这么早就要给他套上夹板?是不是有点儿早?”魏仲恒终归才十岁的孩子,哪里有童年?

她未曾体验过童年的乐趣,故而对此格外珍惜。

魏青岩虽说幼年之时过的也格外惨,可他对此没有怜悯,而是道:

“谁让他没投个好胎?”

“狠心。”林夕落抱怨,但她对此也实在无法多说,魏仲恒的身份很矛盾,他是大房的孩子,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虽然他对魏青岩恭敬、对自己亲密,可这个矛盾无法消除。

即便他们不去利用魏仲恒,难保他人会利用魏仲恒的身份做出加深隔阂的事。

而魏青岩如今就要魏仲恒接手雕字一事,那才是要将他捆的牢牢的,不容侯府的人对他再过插手,连宣阳侯也不行。

事总有轻重缓急,林夕落心里感慨,这份怜悯还真无法施展,说不定魏青岩这法子才是真正的疼他。

二人的心思各自都明,林夕落与魏青岩也没什么好说的,只等过些时日见到李泊言,让他先带一带魏仲恒,试试他的手艺。

说起李泊言,林夕落不免又问起他的婚事,“……义兄的婚事怎么样了?唐家不会也闹什么退婚的把戏吧?”

“没有,已经定了明年五月。”魏青岩看着林夕落,“本是欲定明年四月,可四月乃是你生子之时,他坚持要拖一个月。”

“合着我的肚子还耽搁了他成亲,”林夕落无奈摇头,李泊言这个人她一直都心里矛盾。

他对自己的好,林夕落全都知道,即便现在是义兄、义妹,她也能感觉到他的关心呵护,可二人脾气、兴趣、爱好根本就不相同。

或许唐永烈之幼女那般仰望他、崇敬他的女子才是良配。

魏青岩见林夕落这副怅然之色,不免调侃,“就快有小嫂子了,你打算怎么贺这份礼?”

“这可要与父亲、母亲商议,他们可是公公婆婆。”林夕落说到此,豁然想起李泊言当初提的要在“景苏苑”边上置办宅院,难不成他五月份过后就要走了?

这等话林夕落放置心中没有即刻问出,对于“雕字传信”一事,林夕落既然教了李泊言,她便不想再多插手,这不是女人能操控一切的事,男人的事,就交给男人去做吧!

魏海到“景苏苑”传了魏青岩的话,未过多久便接来了林政孝、胡氏与天诩。

天诩可许久都没见到林夕落,若非今日乃小年,而且还是林夕落亲自要求,他恐怕还被胡氏扔在家中不允他到侯府中来。

小家伙儿看到林夕落依旧是叫嚷着“大姐”便飞奔过去,吓的胡氏连忙揪住他的衣领子,“你给我安生点儿,不许乱走!”

林天诩被勒的脸通红,“娘,勒死了……”

林夕落看着小家伙儿就是笑,原本一瘦弱小书生如今打拳、骑射,成了一个小牛犊子一般的壮小伙子,倒是更招人喜欢。

“就不应该带你来!”胡氏一边埋怨着,一边走到林夕落身边,看着她胖嘟嘟的脸、水桶的腰、肥硕的臀部则笑的更欢,“好,这样才好生!”

林夕落翻了白眼,“娘,您来看女儿就不能说句正常的……”

“这怎能不正常?娘是来看外孙的!”胡氏笑着为她捏着小手,魏青岩则与林政孝至一旁谈论如今的朝政之事,林天诩与林夕落腻了半晌,也不似之前那般缠人,直接去“郁林阁”找魏仲恒。

胡氏一边捏着林夕落的手一边说天诩:

“如今让姑爷给教的整日里与先生顶嘴,除却见到竖贤和泊言等人,其余的先生他都不肯听话,这可怎么办才好?”

林夕落听着不免笑道:“那也是先生无能。”

“有你这当姐的,他还能不能出息了!”胡氏脸上苦笑,不免提及林竖贤,“前些天被老太爷找了回去,谈了一晚上才走,而昨儿又叫了你父亲去,也是谈了一晚上才让他回来,你父亲与我商议要暂时搬回林府去。”

胡氏说到此叹了口气,林夕落格外震惊:

“这……难道是开始交待后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