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高升这两天可谓是心急火燎,满嘴起泡。

从前日乔锦娘见完五夫人归来之后依旧闷在屋中一句话都不说,这一次却是连她的娘上前,她都依旧一句不说,这可是让夫妻二人急了火。

乔高升的媳妇儿整日里与他吵架,吵的乔高升耳朵都起了茧子,这方一句不说,他更不敢去侯府问五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林夕落只嘱咐乔锦娘回到家中不要将今日所见所闻说与乔高升听,而乔锦娘又听五夫人说起乔高升让她来见五夫人,是看她可否配得上那位十三爷。

虽说父母之命定要遵从,可乔锦娘柔顺的外表下不免有一颗刚烈的心,对此她实在心中哀伤,索性回来一句不说。

一句不说,怎么问都不说,打死也不说!

乔高升软硬兼施,乔锦娘就是不开口,好似当这位父亲是个隐形人一般对待,而乔高升有心出口斥骂她两句不孝不敬,可一寻思自己做的这些事,他也实在骂不出口。

家里头乱了两天,他实在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有意去找五夫人问上一问了。

可林夕落这时候却无心思搭理乔高升,正在忙碌着侯府之中的差事。

方太姨娘依旧是给她派了活计,府中差不用她管,而是将侍卫营的进出花销交由林夕落来责管。

侍卫营的府邸就在侯府的东南角,其管事的则是魏海的父亲……即便是换了别人管,这事儿也终究绕不过林夕落的眼睛,索性把此事交由她。貌似大度其实也乃不得以罢了。

林夕落听了方太姨娘天花乱坠的说辞没有半分表情,即刻答应下来,而后便让魏海的父亲取来侍卫营历来的花销,而后朝着方太姨娘要银子。

掌管侯府内宅银钱的人本是侯夫人,而侯夫人被侯爷给驳了权。方太姨娘说出的话那几个管银钱的妈妈也都没辙。

“府中物品库的大钥匙在我们手中,可银库的钥匙在侯夫人的手里,太姨娘与我们说。可我们也没银子拿出来啊!”

“这事儿还得去求侯夫人。”

两个管账的妈妈满脸哀苦,这事儿可是主子们之间的事,别落了她们头上……

方太姨娘满脸的惊诧吃惊。好似对此事太过忽略。

侯夫人给了大库的钥匙却没将钱库的钥匙交出来。那这事儿岂不是仍绕不过侯夫人?

林夕落在一旁闷声等着,也不开口,这两个管账妈妈所言她自当听了心中,而瞧着方太姨娘那副模样恐怕她也没辙吧?

侯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上吊已经不管用了,孰料她还留了一手。

这老婆子恐怕是想等着看笑话吧?

方太姨娘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办法来,只得先让两位账房妈妈离去,随即沉片刻与林夕落笑言道:

“五夫人。这事儿都是我忽略了,我却是初次知道的,没想到是这样。不过侍卫营用银钱急,不妨你去寻侯夫人那里回一声?”

这是想把烫手山芋扔过来?

林夕落嘴角轻撇。“方太姨娘说笑了,我又不是这侯府的掌家人,怎能轮到我去找侯夫人要银子?”

“事有情急……”方太姨娘也不隐瞒,“也是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侯夫人才好了。”

“太姨娘,您别嫌我这话说的难听,侯爷可吩咐的您来掌家,我去要银子?这不是抽侯爷的脸么?何况您曾是侯夫人的贴身丫鬟出身,这关系可比任何人都近,侯夫人的脾气再大,也会体恤您的,您至于如此么?”林夕落笑着道:

“何况侍卫营的这份银子也不算急,但终归是护着侯府的人,这天也越发的冷了,冬装补不全,自当有生病的,生了病那药费可不便宜,何况侯府总不能欠外面的帐,侯爷可一向有体恤手下官兵的美名,这事儿您斟酌。”

林夕落说完便起了身,“事情已经与您这儿说了,如若银钱拨下了,您再派人来传我。”

“五夫人!”

“太姨娘还有何事?”林夕落脸上虽然客套,可这笑容之间所保持的距离格外疏远……

“您真的不肯去见侯夫人?”方太姨娘面露乞求,可这话却是个坑。

什么叫不肯去见?若被有心人听见,这就又成了林夕落捣乱了。

之前在这上吃过太多的亏,林夕落心里重复一遍就觉得好笑,“太姨娘说笑话了,我怎能不肯呢?这事儿轮不到我出头,我总不能逾越了,何况若是我出头,侯夫人恐会怪罪我不敬长辈。”

说罢,林夕落行了福礼,转身就往外走,方太姨娘再次轻唤,林夕落却没有留下……

齐氏即刻从后方出来,凑上前道:

“没想到她居然不肯,按说不应该啊?那侍卫营可一直都在五爷的手中,出了事她能负担得起吗?”

“即便这府里吃不饱饭,侯爷也绝不会容忍侍卫营饿肚子,她不答应并非是她的错儿,而是咱们想错了。”方太姨娘坐在一旁,“这女人可不简单,瞧着撒泼卖傻,可这心眼儿比任何人都多。”

“她好歹也是林家出来的人。”齐氏叹了口气,“如今怎么办?您去找侯夫人要?要不然让三嫂去?她能不能答应?”

方太姨娘微微摇头,感叹一句道:

“除了五夫人之外换成其他人都要不来银库的钥匙……去请齐呈齐大管事吧!”

林夕落往“郁林阁”行去,这一路上都在琢磨着方太姨娘。

这一柄软刀子恐怕是不好答对的人,不过她终归是身份不够,故而没有强迫林夕落去做什么,但率先就拿侍卫营的银钱开销说事,想让她去寻侯夫人要银库的钥匙?这事儿岂不是好笑。

林夕落可不信是她刚刚想起来银库的要是在侯夫人那里,恐怕是早就知道,就等着林夕落出面要银钱,她才将此事提出来……

坏人都想让她来当,惹出了事她们来捞好处?

虽说林夕落厌恶侯夫人,可不见得厌恶她就要与方太姨娘这些人站了一条线上,这群人如今不都指望着魏青岩?

提及魏青岩,林夕落想起了魏仲恒,这孩子已经刻了许久的大萝卜,不知如今进展如何了。

想到此,林夕落则吩咐众人先去书房,而此时魏仲恒正举着大萝卜雕丝,一丝一丝,雕出的弧度比牙签儿还细,粗细同等、连成一根不断,小黑子在一旁凝神屏气,生怕出点儿声少爷这手一抖,五夫人留的作业可交不上了。

可耳朵一动,小黑子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再过片刻则看到林夕落的身影,忍不住心气即刻道:“少爷,五夫人来了!”

咔!

小刀一划,萝卜丝碎成几段……

小黑子即刻缩了脖子,魏仲恒虽有遗憾却并未生气,将萝卜与雕刀放好,随即上前几步给林夕落请安行礼,“五婶娘。”

“怎么样了?”林夕落看着满院子的萝卜皮倒是笑的更灿,自林竖贤被调去都察院,魏仲恒与天诩也不再去“麒麟楼”习课,便在家中读书行字,而更多的经历则是放在雕萝卜上。

当初看着五婶娘游刃有余的小手一动即可,可轮到他动手怎就如此之难?

魏仲恒起初觉得这事儿太滑稽,可真的动起手来才发现其中的千难万难,这不仅仅是培养手艺,更是锻炼心性,无论外界出了何事,心沉至深,才能够不为外界纷扰所动……

魏仲恒的心得体悟越来越多,相应的他也喜欢上雕刀萝卜,每日读书行字之后便拿着小刀不松手,而小黑子这阵子做的最多的事不是为少爷涮洗毛笔,而是洗大萝卜。

“五夫人今儿来的正巧,仲恒少爷已经能将萝卜丝刻的极为细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换着雕点儿别的?”小黑子率先插嘴,则被魏仲恒猛瞪一眼,“不许胡说。”

小黑子缩了脖子,林夕落则让丫鬟们收拾这院子,而她则带着魏仲恒进了屋。

看着书桌上仍然摆着纸笔墨砚,林夕落则道:“写一页字给我瞧瞧。”

魏仲恒一怔,似不明白五婶娘为何会如此要求?但他习惯性的听从林夕落的话,当即点头洗手研墨,只想了一想随即写下一句话: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

“五婶娘请看。”魏仲恒写完撂下笔,恭恭敬敬的将字递于林夕落的手中。

这字比以往多了几分大气,而这两句话也是心境开了……

“可是心里头想通了?”林夕落满意的一笑,魏仲恒被如此评价,不免嘿嘿傻笑,“都是五婶娘教导有方,侄儿如今只觉得雕字有趣,对其余之事都无兴趣。”

林夕落只笑不语,虽说魏仲恒习此“艺”是宣阳侯的手段,将来恐怕也不单纯为兴趣而用,可这些话她不愿现在就说,时间久了,魏仲恒终究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放开眼界,放开心境,但如若她要是现在就说,就是在他刚刚萌生出的兴趣上泼一盆冰水,这种做法实在太残忍了。

二人相谈片刻,而门外则有人匆匆跑来:

“夫人,您快些回院子里吧,林家来人了,好似林府出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