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的令一下,她手下的婆子自当知道大夫人之意,莫说四十个嘴巴,单单是十巴掌下去,那个婆子已经鼻嘴流血,快昏过去!

即便这样,孙氏仍旧不肯将堵着她嘴巴的棉布拿来,任凭那雪白的棉布被染成猩红之色,格外刺眼。

林夕落在一旁悠哉的坐着,也不往那方看,孙氏气急败坏的撒气,只觉得将此人打上一顿,便算了事。

四十个巴掌打完,那婆子瘫软在地,一盆冷水泼去,却丝毫的反应都没了……

“大嫂,您这院子里的下人们可够狠的,四十个巴掌就打死人,大哥的丧事还没过去太久,别添了魔障,让大哥受罪过。”林夕落这话说完,孙氏没了刚刚的气软,“五弟妹,说话可要注意分寸。”

“我自当注意的,否则闹至侯夫人那里去,连带着大嫂的名声被毁不说,我们五爷可更要名声!”林夕落说完,则接着道:“那位姨娘呢?把她叫出来让我瞧一瞧。”

“五弟妹,此事已经不关她的事,你何必没完没了?”孙氏张口欲言,却又把话憋回去,侯夫人与侯爷可以长辈的辈分来压制她,可孙氏已经是个寡居之人,她不能面子上行事太过,那无论怎么说,都是她的错。

林夕落看着孙氏,口中道:

“我帮着大嫂养儿子,连这位屡次给仲恒少爷送物件的姨娘都没见过,我要看一看怎么了?难道说大嫂觉得我如今连个姨娘都见不得了?那可真是金贵。”

孙氏没了辙,只得给一旁的丫鬟使了眼色,“去叫姨娘来。”

林夕落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这样的等着,未过多大一会儿,门外一位温润柔淑之女从外款款进门,风吹杨柳之姿,那一福身的模样款款动人。也难怪能为魏青石诞下一子,而且在孙氏身边如此得力。

“婢妾给五夫人请安了。”

林夕落侧头看她,却一直都没开口。这姨娘一直福礼低着头,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孙氏看不过去,则发了话。“身子也是个不得力的。在一旁坐吧。”

立即有小丫鬟搬上小凳子,姨娘则谢过后,到那一旁坐下。

林夕落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字不说,孙氏和姨娘面面相观,心中都在纳罕这位五夫人到底在想什么?

孙氏起个了话头,说起刚刚责罚的婆子,“刚刚有人胡言。说你去告知仲恒要他看着五夫人,怎能有这等事?如若真的是你,你也太过糊涂了!”

开口便已经说了“胡言”两个字。姨娘也不傻,自当能听得出来……

当即便眼泪俱下。姨娘脸上一副吃惊之色,“怎么……怎么会传这样的话?婢妾在这院子里从未出去过,怎么能向仲恒少爷说这样大逆不道之言?这是哪一个婆子敢如此胡沁,婢妾一定要向她讨个说法!”

“果真不是你?”孙氏故意做出那副模样来,姨娘当即从凳子上起身,跪地道:“大夫人,真的不是婢妾!”

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林夕落看在眼中都有怜悯之意,可这种面子上是羊、心里比狼还狠的女人,着实让她的怜悯成了嘲讽。

“唉,这倒是旁人委屈了你了,不过刚刚那个婆子好似被大夫人打死了……不能给你个说法了,但她是那日叫走小黑子游玩的人,至于是谁给仲恒少爷传的话,我可还没查出来呢。”林夕落这么一说,却让孙氏瞪了眼,倒吸一口凉气,口中埋怨道:

“你刚刚不是说她传的……她胡言乱语的话?”

“我也是气蒙了,大夫人也不把她嘴上的棉布揭下来,不容她辩驳两句……”林夕落反咬一口,却让孙氏顿时目瞪口呆,头晕脑胀,恨不得当即就能昏过去!

姨娘在一旁浑身抽搐,显然这是大夫人被这位五夫人给玩弄了,可她能说何?

这事儿的确是她有亏,却没想到这么快能被五夫人查出来?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夕落不会把这件事是魏仲恒说出来的真相告诉她,毕竟他还是大房的孩子,但她不说,恐怕孙氏和这位姨娘谁都不能想得出,这种话是魏仲恒亲自出口……

否则还不当场气恼的想杀了他!

林夕落叹了口气,随即便开口道:

“不过大夫人你也别气,这件事我自会去查个明白,这一盆污水泼的可实在是恶心人,不但是挑拨了仲恒少爷与我的关系,而且还往你与这位姨娘的身上泼污水,往小叔子院子里传话?这如若让侯夫人知道了,恐怕要翻了天了!”

林夕落起身,缓缓走到姨娘的身边,“不过这件事我已经与仲恒少爷谈了,他道是姨娘疼爱他,往后每个月二两月例银子的钱,就都送了你了,让你吃好、穿好、用好,也算是尽了他的一片孝心。”

林夕落的目光转至姨娘的发髻之上,姨娘胆怯的欲往后躲,林夕落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看着上面那一根桃木钻花簪,语气转而格外冰冷,“可是让仲恒少爷得知,他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比不得你发簪上最不起眼的一颗石头,他会是何感想?”

林夕落说完,当即松开了姨娘的头发,随手一摆帕子,口中道:“大嫂歇着吧,弟妹回了。”

话音落下,她人已经上了轿,孙氏看着她离去的影子,手心儿都被攥的发白,而那姨娘一脸泪珠儿的瘫软在地,已经有些起不来身子。

“你做的好事,怎能这么拖沓?居然让人听了告知了她?她本就是个不好惹的!”

孙氏转头便是一通埋怨,姨娘沉默不语,只任孙氏责骂,孙氏好似气恼不已,“我得去寻侯夫人。”

“夫人。”姨娘开了口,“这事儿恐是仲恒自己与五夫人说的。”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最了解,魏仲恒是何脾气,她怎能不知?

“仲恒?”孙氏不信,“他一个傻小子怎能有这般心眼儿?”

姨娘不敢再多说,孙氏沉思片刻便出了门,去了侯夫人那里便开始哭。

侯夫人早已经得知了此事的消息,可她一没派人去拦林夕落,二来也没去派人圆场,而此时孙氏前来,她更是在寝间歇着不肯出来相见。

孙氏本是装哭,可如今连侯夫人都不搭理她,她却是真的吓哭了!

“花妈妈,母亲她可是记恨我了?”孙氏朝着花妈妈诉委屈,“这事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却是被五夫人给误解了。”

花妈妈怎能不知侯夫人的心思?但她一个老奴能说什么……

“大夫人,侯夫人累了,您还是先回吧。”

孙氏没想到花妈妈也这般说,“如若母亲真的记恨我,我可怎么办?”

“侯夫人怎会记恨你?她只惦记大少爷。”花妈妈话语说的已是足够直白,侯夫人哪里会管一个儿媳的死活?她护着孙氏,无非也是为了魏仲良……

孙氏惊呆原地,而后想明白这个道理,苦笑着抹泪,只得闷声离去。

花妈妈回了屋中,“侯夫人,大夫人已经走了。”

“她这心里也实在太急了,这等蠢事都办的出来!”侯夫人在**斥骂,心里也是气恼,她如今都能忍下心来纵着魏青岩与林夕落,她一个寡妇还忍不得?

花妈妈没有说辞,而此时侯夫人则再问:“老四和他媳妇儿到哪儿了?”

“还有几天便到城内了。”

“好!”侯夫人叹了口气,“我就等着他们了!”

***

林夕落从大夫人那里回了“郁林阁”,心里头却没松半口气。

“明儿一早就要带仲恒少爷离开侯府,这两日找人看着点儿,书房里做活的人,即便是个粗使婆子也要给我换了,绝对不能留个嘴巴子脏的人在他身边。”

魏仲恒年幼,如今还没有足够的定力,若是有人在他身边污久了,难保他的心里会变的扭曲。

秋翠应下,当即回道:“奴婢这就去办,刚刚奴婢带着仲恒少爷去拿笔墨和书本,他倒是又笑起来。”

“自幼就被扔在角落的院子里活着,大夫人只在得贤名时会派人带他出来,平时连饭都吃的格外糙,他对大夫人与那位姨娘,从情分上来说没多深。”冬荷在一旁嘀咕着,秋翠则点了头,“冬荷姐姐看的深远。”

“事儿就这么定了吧。”林夕落叹口气,这个人,我必须要给她挖出来,敢从我的院子里传话,掰掉她的牙!

***

二日一早,林夕落便带着魏仲恒出了门。

初次离开侯府,她还是带着魏仲恒一同去给侯夫人行了离别之礼,侯夫人虽心中不愿见这二人,可依旧是安抚魏仲恒几句,而后才端了茶让二人告辞。

林夕落瞧着老太婆那时而抽搐的脸就觉得心情爽朗,就好像每日清早起身能看到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一般美妙。

是她的心思毒吗?林夕落坚决摇头,她是良善之人,良善的只盼着老太婆早点儿咽气!

林夕落则正准备送林天诩与魏仲恒到林竖贤那里习学,而就这一会儿功夫,门外忽然有侍卫回禀:

“五夫人,钱小伯爷求见!”

这是谁?钱十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