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魏青石大殡之日,齐献王今日来此恐怕另有目的。

魏青岩这些时日也就今天没进宫,齐献王便跑了来,这事儿想必魏青岩心中定会明白。

林夕落这般思忖,目光不由得朝魏青岩投去……

魏青岩已经从她的身上翻了下去,朝向门口道:

“侯爷可在?让其应酬便罢,还有仲良,我在用午饭,饿。”

这般说辞,让林夕落惊诧的险些咬了舌头,让魏仲良去应酬?这是故意难为他,谁不知齐献王来此,就是奔着魏青岩所来。

门外的侍卫前去回禀,脚步簇簇离去之声格外急迫。

林夕落起了身,冬荷即刻进来端水侍奉她洗漱,林夕落净了脸,随即让秋翠取来了衣裳:

“恐怕稍后齐献王会来寻五爷,还是提前装扮好,免得过后慌乱。”

魏青岩在一旁看着,只随意用一布条束发,不似林夕落最早见他,还有银针发簪别上……

“怎么不挽起了?”林夕落一边梳着头发,不妨问着他。

“唯一一簪别于你的发髻之上,我自不会再用它物。”魏青岩说到此,不免走向她的妆奁台子,举起那根被林夕落重新镂空雕过的银针木簪,又伸手别在她的发髻之上。

林夕落心起调侃,起身恭敬行礼,“谢宾者……”

重复及笄之礼上惊悚一幕,二人嘴角都露出笑意,魏青岩捏了她的小脸,“那时我便喜欢你。”

林夕落瞪眼。“我那时可怕你,险些被你驾马踩死。”

“你不怕,”魏青岩轻抚着她发髻上的木条银针簪,“你眼中带有倔强与不忿,别想瞒我。”

林夕落吐了吐舌头。“既是被你猜中了,我来为你束发。”

让魏青岩坐下,林夕落在一旁举起桃木梳子一点一点的轻顺。梳了半晌,将她的发簪又从发髻上取下,取出雕刀。从上之下分切一半。别在头上,“我一半。”

挽起他的头发,别上另外一半发簪,“也分给你一半。”

魏青岩抬手摸住她的小手,拽起坐在腿上,“你是我的。”

“咳咳……”

门外几声轻咳声响,格外的不合时宜,刺耳。锐气极盛,林夕落一震,这声音怎么好似齐献王?

魏青岩朝外嚷道:

“魏海。宫里有公公来了,怎么不早回禀一声。是何事?”

“魏崽子,你放屁!你才是个公公!”齐献王也不忍着声音,话语没说几句就已迈步进门,可进了正堂,内间他自是不能走,但瞧这屋中桌上空空荡荡,他忍不住问道:

“不是说饿了?饭菜呢?”

“得知王爷来到,这饭菜不敢入口,全都是苦黄连味儿,咽不下。”魏青岩就在内间稳稳的坐着,整理好衣襟,才起身往外走,林夕落跟随其后,刚出了内间,就看到齐献王站在正堂当中指着魏青岩斥骂:

“本王好心好意的来吊丧,你却不肯见?把老子的腿伤了,就想躲起来?没门!”

“你想怎样?”魏青岩径自寻了位子坐下,林夕落象征性的为齐献王行了礼,随即吩咐冬荷等人上茶。

“王爷用茶。”

“这茶能喝么?”齐献王直言怀疑,可却也抿了一口,冷哼几句,又看了一眼林夕落,“明日你们侯府出大殡,可用本王帮衬一二啊?”

魏青岩看着他,“这事儿轮不上来寻我卖好,不领情,怎么不去寻侯爷和大房那位遗子?”

“老子寻他作甚?一个小毛崽子。”齐献王哀叹一声,随即道:

“不过本王正欲与你说一事,这事儿你必须领情。”

“不领情。”魏青岩摆手,“你也别说。”

齐献王冷哼道:“这事儿可与你们这位五夫人有关!”

林夕落瞪眼,怎么能联络到她的身上?这能是何事?

魏青岩也眉蹙很紧,沉了半晌才问道:“可是与林府有关?”

齐献王也不卖关子,当即言道:

“自当与林府有关,明日宣阳侯府出大殡,已有几位重臣欲在明日上朝时上书奏请皇上下诏传世子位于那小崽子,但林老太爷不认同,与大学士争吵几句,不欢而散,明日众人上书,他自是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的,这事儿告知了你,你可否领情?”

“这与我何干?”魏青岩虽面色不羁,但心中已是沉重些许。

林夕落听了齐献王之言,心底也即刻开始盘算。

上书传世子位于魏仲良,这件事情随人所想便与魏青岩脱不开干系。

一来他乃宣阳侯之子,二来却是最受皇宠之人,而最重要的乃是当初这份战功是魏青岩所立,只是他拱手让给魏青石而已。

若上书奏请传世子位给魏仲良,会否是消了魏青岩的战功,而都聚给魏仲良一人?

自家祖父那般做,无非是乐意宣阳侯府的世子位落于魏青岩身上,终归沾了一份亲,他这般做,无论成功与否,魏青岩都要领他这份人情!

这老狐狸……林夕落心里略有不满,纵使有这份心思,提前居然连招呼都不打?

林夕落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可却不敢出言半句,齐献王那一双刀子眼正在她二人面前扫来扫去,明摆着是想看他二人是何打算。

魏青岩指敲桌案,半晌才回道:

“你将此事告知于我乃何意?魏仲良承世子位,你应该高兴才对。”

魏仲良若承世子位,那宣阳侯府的气势定当会逐渐滑落……

“放屁,本王怎么可能高兴?他占了世子位,父皇定会再赏你一位,我岂不是多个对头?”齐献王在一旁喝着茶,口中话语粗糙,可抿茶之姿优雅,更不吝将心中的邪恶心思当着魏青岩的面儿说出来,林夕落倒觉得这位王爷还真是个奇葩!

“你倒是好算计。”魏青岩扭了扭脖子,“这事儿我管不着。”

“你怎能管不着?你就这般放任?如若林大人与大学士针锋相对,恐怕他世子位得不成,你也要被搁置一段时日。”齐献王目光更紧的看向魏青岩,摆明了是想看穿他心底之意。

魏青岩瞪他一眼,“早已打算明日大殡之后,带着贤妻出去游乐游乐,岂不正好?何况如今也无仗可打,整日里对着你,厌烦。”

齐献王抽抽着嘴,“死鸭子嘴硬!”

“事实就是如此。”魏青岩看着他,“怎么?你不信?”

“本王自当不信。”齐献王冷哼,“信了你那才见鬼了!”

“随意。”魏青岩起了身,看向林夕落道:“今儿这地界不容人吃饭了,咱们出去用可好?”

林夕落即刻点头,可就留齐献王在此?

齐献王起了身,拍拍肚子,那肥颤的肉晃荡几下,侧头歪脖子道:“不用你撵,本王自己走,你这边挑拨不成,我就去挑拨那个小崽子试试。”这明摆着是去寻魏仲良了……

魏青岩嚷道:“不送。”

“等着本王的好消息!”

齐献王带着众人匆匆离去,魏青岩的面色也阴沉下来,林夕落在一旁连忙问:“可是要去与祖父说上一声?这事儿该怎么办?”

魏青岩自己想了半晌,“这时候不合适去寻他,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侯府与林府。”

“派人传个信儿呢?”林夕落不愿放弃,这事儿若真的出现,定是对魏青岩无益处,她怎能不阻止?

魏青岩到门口寻魏海,“去把李泊言找来。”

“泊言已经出城办事,还未归来。”魏海在一旁回话,却是让魏青岩的心思更沉,筹措办事则是道:

“去把林竖贤找来,就说他该来送白礼,别心疼那仨俩银钱!”

魏海匆匆而去,魏青岩已准备在此迎候他来,林夕落思忖片刻,仍觉得这等场合她与林竖贤相见格外不合适,则是提起去帮姜氏,“三嫂早间忙碌了一阵子,这会儿我若不去,恐怕她也棘手。”

“不想见他?”魏青岩这个“他”自当指着是林竖贤。

林夕落翻了白眼,冷哼一声,转头就带着冬荷与秋红二人往外走。

走至书房的院落,林夕落则起了心思去见一见魏仲恒,刚刚往那方行至没多远,就听到小黑子在一旁道:

“少爷,您该用饭了!”

“稍等,待我写完这一篇字再说。”

“吃过再用岂不更好?”

“闭嘴,都说了写完再用。”

“五夫人可会责怪……”

“闭嘴!”

林夕落在外听着,则是驻步没再向前,这个孩子已经开始有心计了,她要将其教成什么模样呢?

前往“雅香居”,林夕落刚刚进去,就看到姜氏与宋氏二人都在此地……

怎么她也在这里?林夕落见到宋氏略有奇怪,前些日子,侯夫人可都不允许她来插手大房的事,如今怎么会放了手?

林夕落再往前行进几步,姜氏则率先看到了她,一张脸上满是无奈和气恼,即便看到她一时也没完全缓过来,“五弟妹,你来了。”

“三嫂。”林夕落看着她,“二嫂今儿这般空闲,也能来此地帮衬着大嫂做事了?”

话语中有审度之意,宋氏冷哼一声,心虚的将鬓角发丝缕至耳后,“今日乃是我娘家人来此地送白礼,我自要来见上一面。”

“来见一面,为何要看礼单?”姜氏忍不住念叨,宋氏则阴沉了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