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云听到林夕落的话,脸上不免荡出几分笑意。

她的确心中对林夕落颇为欣赏,这种欣赏来自于她的直率、果敢,来自于她的不遮掩、不做作。

而她?对此只有向往,容不得她流露半点儿的真情实意来。

秦素云看着她,缓缓开了口:

“夕落,私下就你与本妃二人,本妃也不瞒你,你的那位姐姐如今成了王爷眼中的红人,连带着你大伯父也已晋升为正四品盐运司同知,正是你们侯府二夫人父亲的麾下,这私下的动作你就不害怕吗?”

“王妃这话我确是不懂了。”林夕落看着她笑,“大伯父晋升,这对我娘家来说也是好事,更能得侯府二夫人娘家的照应,向亲不向理,这事儿我怎么觉得是好事呢?”

林夕落嘴上这般说,心中也知秦素云让她对付的就是林绮兰。

她心中的确是厌恶林绮兰,可胳膊肘不能往外拐,纵使见了面撕扯打骂她一顿,她也不会帮着秦素云来对付她。

“照应?”秦素云冷笑,“你不知当初让林竖贤来信与你见面的主意,就是她出的吧?”

“证据呢?”林夕落心底震惊,脸上依旧淡然无色。

秦素云摇了摇头,“你骨子里还真拗,就不想知道大爷的死是谁做的?”

“这与五爷和我无关,是否知晓又有何用?连你都能无可奈何的拿来与我说事,恐怕这个人我是得罪不起的。”

林夕落说罢,为她亲自斟了一杯茶,“王妃慢用。”

秦素云端起来。脸上苦笑,“合着今儿是来错了,却没搞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

“无欲无求,所以你说的这些事,我即便知道也不过左耳听、右耳冒。亦或与五爷嘀咕两句便罢了。”林夕落看她面色上挂满忧色,“你何必来寻我?自个儿不动手呢?”

“你可自得自乐,魏大人的性子也是如此。而本妃……”秦素云道出两句实言:

“本妃从会说话、会动手开始就在学规矩、读女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许了亲。便听王爷的吩咐。遮掩了多年,纵使向往着随心所欲,却也没这胆量了。”

秦素云话毕,看向林夕落,“你跟了五爷,是福气,他娶了你,也是福气。”

林夕落未等再回话。秦素云已经起了身,端庄淡言:

“虽说你不愿与本妃走的更近,可本妃乃真心愿与你相交。也不妨提醒你几句,无论是姐妹亦或是同盟。没有人能永远的不在背后动手脚,你直爽的性子乃为人所喜,可在某些人眼中也是为人所厌,多多保重。”

林夕落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辞,即刻行了谢礼,秦素云不再开口,而是离开凉亭,迈上轿辇,带着她的人离去。

送至门口,林夕落的脚步驻停半晌,冬荷与秋翠都在一旁守着,直至天色沉了下来,才上前催促:

“五夫人,天色暗了,还是回去吧。”

林夕落点了头,可心中依旧在想,她会如何对付林绮兰呢?

回了院子,林夕落简单的用了几口饭菜,冬荷瞧得出她心不在焉,就在一旁不停的往她碗中夹菜。

冬荷夹多少、林夕落就往嘴里填多少,这接连半晌,她才觉出腹胃鼓鼓的,苦着脸道:

“这一走神,你可险些撑死我!”

冬荷在一旁笑道:

“奴婢心中自然有数。”

林夕落撂下碗筷,则随意与冬荷道:

“你说这齐献王妃来此寻我,到底为何呢?”

林夕落一直对这件事纳罕不明,她与自己提起林绮兰,就不怕她传了信儿?让林绮兰对她有所防备?

虽说她没告诉林夕落是谁弄死的魏青石,可林夕落故作随意说起那人她得罪不起,秦素云也根本没有否认,更是默认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冬荷想了半晌,“齐献王妃不一直都听王爷的?她能来找您的确奇怪。”

林夕落听她这般说,好似心中的一个结被就此解开!

她这般做不会是齐献王的吩咐吧?林夕落想着她刚刚的那些话,倾诉的苦楚,不妨都有这些因素所在,她能成为齐献王妃、更得齐献王多年不弃,绝非那单纯之人。

秦素云啊秦素云,你绕的我好苦!

林夕落不愿再多想,只等魏青岩归来再与她商议。

她嫁入侯府之后,便一直都在这几房夫人和侯夫人之间应对,对外倒是鲜少了解,如今已有人把手往她这方伸来,恐怕她也不能坐以待毙,要想一想应对之策了。

而这一会儿,秋红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见林夕落在此,则即刻凑上前回禀道:

“五夫人,刚刚外面传回的消息,被打了板子送去大夫人那里的丫鬟,被她直接杖毙了。”

直接就给打死了……林夕落苦涩的摇了摇头,这府里的人,哪里有什么情义二字了?

“她把那丫鬟打死了,咱们正好也借机会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重新编排一遍。”林夕落不愿对那事多想,而是吩咐着秋红,“上一次没出来斥常妈妈的丫鬟婆子,你可还有记着都是哪几个?”

秋红听她如此问,当即点头道:

“奴婢都有记在纸上的。”

“今儿点出来的丫鬟婆子虽说也不少,但仍有几个是没掺和进去的,两厢对照一下,把这些踏踏实实做事的都找出来。”林夕落这般吩咐,秋红立即便去比对。

秋翠在一旁道:

“……奴婢的哥哥去了侍卫所打杂,那方传消息格外便利,但还有二个弟弟闲着,其中那最小的弟弟年岁不大,倒是个机灵的,前儿个春桃姐姐又来说二门缺个扫地的,奴婢想请夫人应允,让他去那方当个跑腿儿的,也能帮衬着得些消息。”

“明儿让你这哥哥和弟弟都过来一趟,让春桃也跟着来。”林夕落倒觉这事儿不错,“本是有心早见一见的,可一直没倒出空来。”

“早就该来给夫人请安的,奴婢这就让人去告诉他们一声,明儿一早就来候着。”秋翠说完,则即刻离开了院子。

林夕落瞧着她这副急模样,也多少明白秋翠的心思,好歹都是陪房的人,光是闲着也的确不妥。

而这一会儿,秋红已经对好了名单,苦着脸来道:

“夫人,一共就两个丫鬟和三个婆子,这院子里,还真没几个省油的灯!”

林夕落心里倒觉得不错:

“五个人已是不易了,倒是比我想的要多些。”

她上一次与常妈妈的事,并没有马上提点那些不动声色的丫鬟婆子也是谨慎。

如今这再闹一件事,如若依旧闷声不参与的,她挑选到身边来端详一阵子,能得用的自是要用,如若发现心思隐藏够深的,当即就寻由子撵出去。

秦素云今儿来见她,倒是让林夕落心里更有感触,她最怕的便是闷声不语、毫无存在感的刀了!

让秋红将这五个人叫进了门,林夕落也没说话,而是端详半晌。

就这般低头站着,闷声不语,两个小丫鬟的脸上多几分纳罕,而那三个婆子好似老练些许,脸上没什么表情。

“说起来一个院子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林夕落指着那两个小丫鬟,“上前说一说,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何人?”

“奴婢杏红,家里没有亲人在府上了,就奴婢一个。”

“奴婢青叶,是府上的家生子,娘是园子里干活儿的。”

林夕落听了后,又看向那三个婆子,她也没再让上前问话,而是吩咐道:

“这府里头的差事倒是要换一换了,瞧着你们的衣裳之前都是做杂活儿的,可如今干活儿的我瞧不上,你们说怎么办?”

林夕落瞧着几人神色,其中一个婆子露出几分惊诧,另外之人都纳罕不明。

“老奴不知该怎么办,都听五夫人的安排。”其中一个婆子如此回,另外两个便是跟着点头。

林夕落脸上挂了笑,看向冬荷道:

“那就出去传话吧,杏红和青叶两个提成二等,把今儿犯事的赶去当洒扫,做杂活,如若做不好就给我撵出去,另外这三位妈妈仍旧做原来的活计,但月例银子每个月多给上半吊钱,例菜里也添上一道。”

林夕落这般吩咐却是让几人惊愕不已,连连磕头道谢,那杏红倒是掉了泪,秋红带几分纳闷的问:

“你哭什么?”

杏红满脸通红,“奴婢……奴婢高兴的。”

林夕落也没再多说,让秋红挨个赏了一个香囊包,便让人带着她们下去重新置办衣裳。

二等丫鬟自是有定例,而那三位婆子的衣裳也要与粗使婆子不同。

这话一传出,却是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惊了!

五夫人这是要作何?提点了两个丫鬟,又让这三个粗使婆子的衣裳、例菜和月例银子都有变动?这五个人压根儿是在院子里不起眼儿的啊!

唏嘘议论,挨了打的更是心中悔恨,合着这位五夫人不喜欢巴结,就喜欢这闷声不语的,那干脆都当哑巴不就得了?

而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来了个小丫鬟,匆匆回禀:

“五夫人,常妈妈求着见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