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娃娃呀,说大话似要遭雷劈的!”老汉皱起眉头,质问容辉:“那上古神术是街头的把式,说来就来啊?那威力,惊天动地。wwW,QUanbEn-xIAoShUo,cOm那施展出来,这桌子,这椅子,这房子,那都是要榻地呀!到时候,你赔呀!”说话之间,老板娘笑嘻嘻地端上四碗羊肉泡馍,另有两个肉夹馍,给了老汉。老汉乘势招呼:“吃饭,吃饭,饭不言、寝不语啊!”说着拿起肉夹馍,先咬了一大口。

容辉被说得一愣一愣,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传音询问:“这这这……这是会上古神术的人,说出来的话?”

潇璇也是满脸惊愕,看向碧霞。碧霞不由抚额,讪讪应承:“我亲眼看见他和几个修士比下油锅,人家最后烫死了,他锅里的油不热。我亲眼看见他只用一碗井水,就给人治好了病。我亲眼看见他用一碗灯油,给往生者聚魂,送入轮回。”说完再不解释,吃起早点。

“下油锅,治病,招魂?”容辉更加愕然,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老汉是个江湖骗子,可见碧霞相信,也不再多问。转念想起猫熊,欣然招呼:“小灰,开饭了!”

波纹荡漾,传出一声熊吼。猫熊钻出兽甲,耷拉着熊头,很是不满。老汉看见,不由轻疑:“呀,这熊没睡好吧,黑眼圈这么大!”

猫熊似被戳到了伤疤,低吼一声,瞪着老汉,呲牙咧嘴。容辉哈哈大笑:“老板娘,还剩些什么,都拿来!”

“还剩不少牛羊杂碎!”老板娘欣然应承:“是不是都要?”

“分两个盆,别窜了味啊!”容辉大声说:“再把那吃不完的馍切成小碎块,投到盆子里。”

“这泡馍,吃地就是个外溶里脆。撕碎了,那还能吃吗?”老汉听不过去,为猫熊抱不平:“你这个小娃娃呀,给你当灵兽,那真是遭罪呀!”猫熊深以为然,“呜呜”赞同。

“他挑食,只能这样!”容辉洋洋得意,又呼哧猫熊:“你还委屈了?哥对不好,你能长这么胖吗?彪呼呼的……”说话之间,老板娘端上两盆杂碎。猫熊想吃肉,可嘴短口大,一舌头下去,总得捎带不少泡馍。咀嚼声中,拱得铜盆“呲呲”作响。

老汉吃饱喝足,从腰间抽下一杆烟枪,拿出纸煤子用火刀打燃,深吸一口,悠悠吐出:“饭后一锅烟,快活似神仙呐!”

这口烟不偏不倚,喷到了容辉脸上。他正好吸气,被呛了个满怀,一时间泪眼滂沱,捶胸咳嗽:“神仙……抽烟吗……”潇璇和碧霞见他吃瘪,不由好笑,随即放下筷子。

老汉有些尴尬,又斥责容辉:“你小娃娃,连口烟都受不住,还想进秦岭?”瞥眼见装羊杂碎的铜盆被拱到了东南角上,装牛杂碎的铜盆被拱到了西北角上,不由长吁短叹:“哎呀呀呀……这一去大凶啊!”

“怎么?”容辉正视老者,似笑非笑:“老先生还懂算卦?”

“你小娃娃,不要总是小瞧人好不好,真正的高人,可都是在民间呐!”老汉吐出一个烟圈,用烟杆指着两个铜盆说:“万物有灵,相生相联,什么鸡蛋、羊毛、白狗、树叶、花瓣……无一不能问卜。你们想想这是哪里,秦岭啊!地分南北,始于秦岭。本来应该是南牛北羊,可是这只笨熊,把两个盆拱反了方向,这可是大凶之兆!”

“这也太牵强了吧!”容辉不由好笑:“要不让它在拱一次?”话音未落,忽听猫熊打了个饱嗝,只好作罢:“得!等您抽完这一锅烟,我们就上路!”说完起身去找老板娘会账。

容辉四人走出庄子,见朝阳下麦涛起伏,如滚滚浪潮,别成景致,也乐得漫步消食。五尺田埂上,猫熊吃得太饱,跟在后面散步。东闻闻,西嗅嗅,不亦乐乎。四人路过文姬墓时,老汉忽然嚷嚷:“我老汉走不动了,要歇一哈子!”说着拿出烟枪,点了锅烟。

容辉见潇璇和碧霞蹙眉,又见山岭在望,不由抱怨:“我说我们飞进去,您又不让,现在才走几步,您就要歇着。看您这架势,是存心不想进山,是不是!”

“你小娃娃,晓得撒子呦,这是一般的山吗?”老汉吐着烟圈说:“你个大活人,又是修士。催动灵力,激发出来的阳气和生机,能传几百里远,晓不得?你才几斤几两道行,还飞进去!飞进去你就飞不出来了!”见容辉满脸悻悻,又借坡下驴:“我老汉行回好,就让它驮着我吧!”说着用烟杆一指猫熊。

“什么什么什么?哥的熊,哥还没骑过,你先骑?”容辉满脸惊愕,随即恍然:“敢情你在这等着哥呢!”瞥眼见潇璇和碧霞不耐,只好答应:“好好好,它让你骑,我就让你骑!”猫熊一愣,低吼一声,呲开牙瞪向老者。

老汉精神一振,见若未见,走上前直接跨上熊背。猫熊连连低吼,转了几个圈,没甩下老汉,只好飞奔出去。老汉哈哈大笑,一手抓着熊颈毛皮,一手拿着烟杆,“吧嗒吧嗒”,呼啸而去。容辉见了,又好气又好笑,想着该不该把那黄金鞍辔给熊装上,招呼了一声:“我们也走吧!”快步跟上。

秦岭中山峪纵横,沟谷参差。其中既有采药人经年累月开出的泥丸小路,也有昔年仙宗大派开凿的栈道铁索。穿行其中,上至崖顶,峰峦叠嶂之间,如登云海仙境。下至幽谷,花团锦簇之间,亦如访世外桃源。

中午时分,四人行至一处半山亭歇脚。容辉招呼众人:“就在这里吃午饭吧!”见山路崎岖,怕老汉揪伤了猫熊,趁机给熊装了黄金鞍辔,又问老汉:“这一上午都过了几道岭,还有多远才到!”

老汉点燃一锅烟,深吸一口,悠悠吐出:“这秦岭长近百万里,宽足二十万里,那是有名的山峪七十二,无名的山峪数不清。这座山,以前是‘悟真寺’的上院,后来全寺都搬下山了。我们现在还在前山,今晚可以歇在寺中。明天出太阳时,可以望见华山‘朝阳峰’。过了这片山岭,路就不好走了。以后每天翻二十道岭,三、五天就能到吧!”

“老人家,我问你!”碧霞正视老者,忽然开口:“贵族先祖南迁,为什么不走利川,反而到这里来了。”潇璇取出吃食喂熊,听言也有疑惑,看向老者。

“我族先祖逐水草而居,以放牧为生。蜀中虽好,终究水土不服。”老汉吐着烟圈,缓缓叙说:“开始是想寄聚秦川,可那秦人太狡猾了,划给我们一片地方后,又突然来围剿我们,我们只好兴夜南逃,才误入此山。又折损大半后,才逃至蜀中。我小的时候,族中长辈带我去过一次,我还记得崖上有一片石棺群。因为深入秦岭腹地,老汉就不便相陪了。”

“石棺,崖葬?”容辉微愣,睁大眼睛问:“草原上不是都兴密葬吗?怎么你们刚入中原,就改了习俗?”

“无奈之举呀!”老汉幽幽叹息:“那些先辈们都是中尸毒死的,秦岭中生气又重,必须就地封印,还不能沾到地气。也就只有现打石棺,悬在崖上了。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们既然要去,可千万小心!”容辉觉得合情合理,暗记在心。待众人吃饱、喝足、歇够了脚,又让老汉骑上猫熊,继续登山。

傍晚时分,天色见暗。一阵惊雷过后,忽然下起暴雨。容辉莫名其妙,忙问老者:“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呀!”

“阴阳相激,早晚有雨!”老汉的烟锅子被浇灭了,有些恼火,连忙催促:“快到了,跑一步!”加紧熊肚,连拍熊头。猫熊暴跳如雷,纵身奔出。容辉当先带路,潇璇拉着碧霞,展开身法,随后跟上。

四人片刻后上到‘悟真寺’,天色已黑。残垣断壁下,莹莹碧光前,已有采药人铺开芦席,说着闲话。容辉松了口气,和众人打招呼:“各位道友好啊!”汲汲奔入。

众人看见四人,纷纷点头:“你们也不错嘛!”还有人好心提醒:“后头还有几间空房。”

容辉点头道谢,带着众人踏进寺门,见采药人三五成群,已占了前殿和中殿前的破败厢房。仔细打量,见这些破墙断壁多为法术造成,连忙传音提醒:“大家小心,这里不是什么太平地方。”走到后殿,见厢房断壁角上,果然有片破瓦遮头,于是指了背风的一出,招呼众人过去。

雨打屋瓦,劈啪作响。猫熊钻到干处,使劲抖动毛皮,又甩了众人一身水。老汉被淋得透湿,从腰间解下一根长绳,系在墙角之外,晾晒羊毛毡。潇璇和碧霞各凭竹甲护身,只是被打湿了秀发。镇定下来,相互解开发髻,帮对方吹干。

容辉见四周漆黑,取出一包木屑。老汉甩动烟枪,见容辉要生篝火,吓了一跳,连忙劝阻:“这里不能点火!”

“为什么?”荣辉一愣,反问老汉:“不能点火,您还一路嘬着烟袋锅子!”

“火不能点,烟可以抽。”老汉见容辉不听,急得跳脚,连忙说:“僵尸怕这烟丝味,旱烟不但能驱虫,还能压制尸毒。谁要是中了尸毒,用烟熏伤口,嘴里再抽着烟,没准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原来这烟,比僵尸还毒啊!”容辉暗自嘀咕了一句,也不再坚持,给众人安排值夜:“潇璇,戌亥。我,子丑。碧霞,寅卯。老人家,您就好好歇着吧!”说这帮猫熊下了鞍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