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不过,苏景漓到底是练武之人,两日后便已经好转了。 这两日,春桃一直陪着她,但是,不知为何,苏景漓隐约感觉 难道她病了后,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春桃每次都在她不注意的时候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欲言又止,以往发生任何事,春桃从来都不会瞒着她的,这一次却是为何?

将手中的书暂且放下,苏景漓抬头看着给她倒茶的春桃。

“春桃,府中最近几日可有什么事发生?”苏景漓有意无意地问道。

春桃闻言抬头笑道:“王妃多虑了,没什么事情。您安心养病就是。”说完不再多言,端着茶水过来递给苏景漓。

苏景漓敏锐的察觉到她眼里的飘忽,不动声色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热茶,茶香扑鼻,又缓缓开口到:“那王爷最近在做什么呢?”

“没……没做什么,王爷正忙着指挥军队消灭南方叛军……”或是想到这叛军是苏景漓的父亲和师兄,春桃又止了话语。

苏景漓敛了眸色,嘴角挂着意兴阑珊的笑意,轻呷了一口茶水,开口道:“不说实话吗?”

轻柔的话语,凌厉的眼神,两种不同的情绪在她身上体现,吓得春桃登时跪在地上,叩头道:“是王爷不让奴婢说,奴婢不敢欺瞒王妃的!”

“到底怎么回事?”苏景漓凛眸问道。

“王爷……王爷,受伤了!”春桃不得已说出事情,低下头不敢抬头。

苏景漓听了瞬时沉下脸来,看着跪在身前不住轻颤的春桃思量她话的真假,以姬墨倾这么厉害的魔头,世间还有什么人能伤的了他?

“奴婢也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听说是受了箭,流了很多血,宫里的御医都留宿在府上照看着,王爷怕王妃担心所以不让奴婢跟您说……”

不等春桃说完,苏景漓已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春桃急忙跟上,拦了拦不住。

穿过九曲长廊,苏景漓走到了姬墨倾宫殿的廊下,只见数个内侍在廊下侍立着,殿门打开,宫女和内侍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苏景漓站在殿门口,一张脸苍白的近乎透明,心在胸腔内狂乱地跳动着。

一入殿,鼻尖内便充斥着安息沉香的味道,但这味道却也掩不住殿内那汤药浓重的苦涩之味,苏景漓闻到这样的味道,脑中瞬间有些空白,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她疾步走过,大殿内打磨的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清晰地照映出她纤细飘逸的身影。

她站在内室的门前,有一瞬,有些不敢掀开帘子。

蓝衣眼疾看见了握着帘珠的苏景漓,脸色一变,眸光凌厉的扫到她身后春桃身上,春桃吓得急忙后退低头。不能怨她啊,王妃武功高强,她如何拦得住!

“王妃,您身体还没恢复,怎么就出来了?”蓝衣出来迎了上去。

苏景漓看了他一眼不语,透过珠帘看见里面软榻上躺着的修长身影。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室内,突如其来的一道清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苏景漓心中一滞,缓缓伸手掀开了帘子。

内殿的光线极是昏暗,窗子都被帘幕重重掩住,苏景漓进去,目光始终落在躺在床榻上的他。他静静躺在床榻上,阖着眼睛,面颊苍白的近乎透明,只有鼻翼轻轻翕动着,平时总是似笑非笑的妖娆面容,此刻也是难得的静谧美好。

苏景漓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每走一步,心就跳动的快一分,面上神色极是淡定,但是手心却已经出了汗。裙角无声地曳过地砖,仿佛流云委地。

她走到床榻前,缓缓地坐了下来,俯下身,伸指轻轻抚上他的脸。苍白无血的唇,透明如白纸般的脸,深深纠结着的修眉,一点一点,静静地抚摸着昏睡中的他。

目光又落在他包扎的严密的伤口处,伸手想要拉开衣衫来看,身后忽的响起一阵轻笑声。

苏景漓这才意识到屋内还有其他人,只不过,她一进屋,眼里便只有他,根本就无暇去顾及别人。抬起水雾氤氲的清眸,看到几个服侍的宫女,还有阮月与南宫御。想来刚才说话让她进来的应该是南宫御,却也不知她何时回来的!

看见许久不见的南宫御时,苏景漓微微惊讶下又迅速恢复神态。

阮月正站在床榻一侧,云鬟如雾,蓝衣翩然,人如雪树堆花,极其淡雅清丽。看到苏景漓时站起身微微施礼,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说不出意味的笑意。

早听春桃说最近阮月在姬墨倾这里跑的极勤快,在这里看到她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王爷现在不能被打扰,王妃病愈,没事还是回去歇着吧,这里由我照顾就好!”阮月淡淡说道,转身从身侧的桌案上端起一碗药,用勺子轻轻搅拌着。

苏景漓轻轻蹙眉,看着她清眸渐渐暗下,阮月喜欢姬墨倾她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想到她在她面前竟也是这般越俎代庖。

苏景漓从床榻上站起身来,清声道:“我来喂吧!”

“不用了!”阮月客气地说道,朝着苏景漓浅浅一笑,“我来吧,他伤得很重,一两日恐怕好不起来,照顾他,是我的本分。”

本分?这次苏景漓眉头皱的更深。

阮月瞥了苏景漓一眼,端着调好的药,缓缓走到床榻一侧,正欲伸手将他从床榻上扶起来。

姬墨倾却忽然伸手,一把狠狠地抓住了苏景漓的手腕,他抓得很紧,似乎,害怕她走了一般。

“别走,阿漓……阿漓……”那一声低低的轻唤,让苏景漓心中一滞,她伸手抚上他汗湿的额头,轻轻拭去他额上密集的汗珠。

姬墨倾突然睁开眼睛,看到苏景漓时,眼里霎时光亮,手上更用力,苏景漓被他拉的猛的趴在他的身上。

碰到身上的伤口,姬墨倾痛的闷哼一声却不放手,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低头深深看她,那目光带着焚尽一切的深情,让她目眩神迷,让她深陷其中,让她险些窒息。他伸手,慢慢地掬起她的脸,以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的面颊,深邃的眸中漾满了奇异的光芒,如痴如醉地喃喃说道,“我在做梦吗?”

指尖温热柔滑的触感是那么真实,姬墨倾呆呆的看着她,手抚着她白嫩如琼花的脸,笑得如同一个孩子,“真的是阿漓吗,是不是还在梦中?”

苏景漓眼泪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在他的脸上,氤氲一片,姬墨倾宠溺一笑,“不要哭,我没事的!”

苏景漓不知该说什么,实际上她也没有机会开口,因为他的唇,已经急不可待地覆了下来。似乎是在验证眼前的人是真的,他吻得激烈,好似掠夺,就像一场**的袭击,一场霸气的攻城略地。渐渐地,似乎确定是真的她,并非是梦,他的吻变得温柔缱绻起来,在她唇瓣上长久流连,辗转吮吸。

他一手拥住她腰肢,一手扣住她脑后,不给她任何退却的余地。把他所有的爱,所有的怜惜,所有的心疼,都尽数地吻了出来。

苏景漓被姬墨倾紧紧拥在怀里,感受着他温柔霸道的吻。一颗心在胸膛内狂乱地跳动着,几欲夺出胸膛。

她被他紧紧拥着,任由他薄削的唇在她唇上肆意掠夺,浑身的力气也好似被抽走了。整个人好似在一片馨香的世界里沉沉浮浮,飘飘荡荡。

她想倘若她不推开姬墨倾,他似乎打算永远这样吻下去,一直到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但是,苏景漓突然想到屋内还有其他人,急忙推开他,脸霎时红的如同晚霞。姬墨倾被她一推,倒在床榻上,手上依然用力的攥着她的手。

阮月的脸早已惨白如雪,贝齿狠狠咬了一下唇瓣,似再也看不下去,她走到桌畔,将药碗放在桌上,快步走了出去。

南宫御望了一眼远去的阮月,低低叹息一声,走到床榻一侧的椅子边,慢慢坐下来,朝着苏景漓微微笑道:“自南城匆匆一别已近两载,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般!”

苏景漓慢慢恢复常色,脸上还是嫣红一片,她将姬墨倾扶起来,淡淡瞥了南宫御一眼,道:“我也没有想到!只是不知世子回来有没有去宫中看望过家姐?”

南宫御闻言脸色霎变,看着苏景漓犀眸眯起。

苏景漓冷冷撇唇,不再看他,拿起桌上的药,将药一勺一勺地喂到了姬墨倾口中,除了那片刻的清明,此时他又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所幸他并未昏迷到完全不知吞咽的状态,不一会儿,一碗药便见了底。

苏景漓将他慢慢放平在床榻上,想要转身放下药碗,手腕却依然被他狠狠攥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南宫御见状,起身接过药碗出了房间。

等到姬墨倾彻底睡下,苏景漓才用力抽出手,从大殿内出来,果然看见了在雪白玉石旁的南宫御。

南宫御抬眸看见她,深眸如夜,苏景漓走了过去。

“去别处吧,这里不方便。”苏景漓淡淡说了一声,转身朝着府内湖边的小亭而去。南宫御看着她的背影,动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