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心中陡然一冽,不明白自家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下一刻他立刻就明白了,趁着屋子里所有人都还未回过神来之际,他快速地提起飞身,一掌直直地朝着沐九儿的胸口拍去。

“师父!”云岫双目迸裂,想要阻止可惜墨衣老者的速度实在太快。

沐九儿抬头看着那墨衣老者,想要往后退,只可惜她所坐的软榻本就靠墙,无路可退,手上的茶杯扔出去,快速出掌,与那墨衣老者对了一掌,强忍着胸口翻腾的血气和痛意。

那墨衣老者后退两步,站直身子看着沐九儿,心下晦暗不明。

“九儿,你没事吧!”胡老第一时间赶到沐九儿身边抓起她的左手,心越来越沉,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师父,你太过分了!”云岫咬着牙,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扔在地上,“既然师父容不下九儿,这暗府少主的位置,不要也罢!”

墨衣老者死死地瞪着云岫,却只看到云岫挺直的背影。

“九儿,九儿!”云岫半跪在软榻前,看着面色苍白的沐九儿,心下一疼,或许当真是自己错了,哪怕就此要面对的是暗之八部的无尽追杀,他也不会后悔。

若此生没有她,他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暗之八部,也并不是没有敌手的,不是吗?

“你当真不回去?”墨衣老者从牙缝儿你挤出几个字。

云岫身子僵硬了一下,可很快便反应过来,也不理他。

沐九儿拉着云岫的手,摇摇头,想要说话,丹田原本压抑住那口血气的灵力骤然暴走,沐九儿嘴角猩红不断流出,看得云岫心一下子揪紧。

“九儿,九儿,你怎么样了?”云岫拉着沐九儿的手,不断地用手替沐九儿擦拭嘴角的猩红,可是却没有用,那猩红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连软榻上铺就的软毯都已经被浸湿。

“九儿,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的!”云岫掏出沐九儿之前给他准备的玉露丸喂沐九儿吃下,也不管旁边的胡老等人看着他手上凭空出现的药丸,只是想着眼前这个女子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胡老拉开云岫,“你给我安静点!”

墨衣老者脸色黑沉,四大护法站在他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三枚银针稳稳地落入沐九儿的三个大穴,沐九儿这才喘了口粗气,握着云岫的手,“我……我,没事!”

那墨衣老者的内力太过身后,而她却修为尚浅,又分出了大半灵力去护住胎儿,能对上一掌而没有被震碎五脏六腑已经是运气了。

“九儿你别说话!”云岫握着沐九儿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

沐九儿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胡老,“爷,爷爷……我,没事!”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灵气,大量的灵气,所以她不能呆在这里了,她现在必须会清**天,不然这胎儿就算有灵力护着,没有充足的血液供应,只怕也是保不住的。

“你!”胡老瞪着她,看着一旁的云岫,“先抱九儿回房去休息!”

云岫应了声,将沐九儿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从墨衣老者身边过时,甚至未看他一眼,扔出那枚黑玉令牌,他与暗府没有半钱的关系了。

墨衣老者刚想追上去,却被胡老拦住,“兄台这般强闯民宅,又伤人的行为,不觉得做得太过分了吗?”

“哼!”墨衣老者斜睨了眼胡老,伤人,就算他杀了人又如何?

原本远离那征战的沙场多年,身上的煞气早已经被岁月消磨殆尽,可现在胡老却非常地生气,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冽,墨衣老者看着胡老身上隐隐泛着血色的煞气,也有些心惊。

那些血色,此人也是生死场上过来的。

“哼,我们走!”不宜硬拼,墨衣老者与沐九儿对了一掌之后,虽然没有沐九儿内伤那般严重,可也受了不小的震荡,此刻当然不是胡老的对手。

“想走?没那么容易!”胡老冷哼一声,挥掌直上。

墨衣老者来不及反应,一掌已经来到面前,他只能匆忙应战。

胡老微眯双眼,飞快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手腕儿微抖,长剑仿若长了眼睛一般诡异地向墨衣老者的手腕划去,墨衣老者心下一惊,到了他这种修为早已经没有了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只好以手为剑,斜挡住剑锋,左手变爪飞快地朝着胡老的肩胛抓去。

胡老真气一提,双手张开,飞身快速朝后退了几步,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快速回身,朝着墨衣老者下盘而去,墨衣老者也不急,足尖轻点,接着剑尖的力道飞身之上,整个人忽然倒转,从上至下一掌直直朝着胡老的头顶劈去。

胡老嘴角微勾,“阁下也不过尔尔!”说话间,右手的剑飞快地交到左手,以全身真气运于右手与墨衣老者两掌相对,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卿玉阁院中的假山已经成为一片碎石,众人只觉得那漫天的沙尘,定睛一看,竟然是墨衣老者后退了十几步紧紧地捂着胸口,胡老头上的发髻已经散开,虽然略显狼狈,却明显比那墨衣老者的情况要好得太多。

这半年来,胡老喝了沐九儿多少灵酒,吃了沐九儿多少灵物,这身子的强硬可远非那墨衣老者可比的,再加上这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到了他们这种年纪,或多或少身上都有些暗伤。

胡老是幸运遇上了沐九儿,以灵酒灵物调理身子,原本的那些暗伤都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可那墨衣老者就惨了,之前与沐九儿对掌,体内真气本来就已经有些紊乱,现在与胡老大战一场,更是内伤不浅。

“阁下到底是谁?”墨衣老者微眯着双眼,危险地看着胡老,有些警惕。

“哈哈,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胡青云是也!”胡老捋着胡须,毫不在意地将一头夹杂着银丝的墨发朝后一甩,剑尖直直地对着墨衣老者,手腕再次轻抖,那剑仿若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地朝着墨衣老者的面门而去,墨衣老者想要闪躲,可他实在伤得太重,只能伸出两支死死地夹着剑尖,不让那剑上前,胡老也不在意,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握,在空中轻滑,那抱剑瞬间归鞘。

“御剑术!”墨衣老者看着胡青云,突然惊叫出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紫衣侯爷,久仰久仰!”

“哼!”胡老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既然我家那宝贝丫头有心放你一马,马上带着你们的人滚吧!”

墨衣老者脸色一沉,想到云岫和沐九儿两人,脑中飞快地转动,一个念头在脑中成型,“好,我们走!”

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秦毅的脸色有些难看,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在自己面前受伤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慕寒看着那墨衣老者若有所思。

“胡老,忆儿她!”不速之客离开,秦毅这才开口询问。

胡老摆摆手,看着那墨衣老者五人离开的背影,那人最后离开的那一眼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他此刻脑袋也在飞快地运转,这江湖上到底还有谁居然有这样的内力修为,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才是。

“红绡!”胡老轻喝,一名黑衣男子从暗处飞身而出,“去查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还有暗府是什么势力?”如果是江湖上的成名势力,纵使他隐退多年,也不该全部知晓,尤其是那墨衣老者,明显与他旗鼓相当。若非之前九儿那一掌已经让他根基不稳,他还真没有办法取胜。

“噗——”

看着红绡飞身离开,胡老喷出一口污血。

“胡老,你没事吧?”秦毅有些着急道,“我马上让人去请大夫!”

胡老摆摆手,“咳咳!”轻叹口气,“人老了,这动动手脚居然就成了这副样子!好了,你们也别太担心了,九儿那丫头的医术可是比老头子我还要精,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先回去吧!”

秦毅和慕寒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也知道这样的结果。

其实今日过来,只不过是想看看沐九儿的态度,可当真在看到那丫头对他们的态度时,却又忍不住地心疼和心酸,那一句句质问,他该要怎么回答?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不管是因为什么,是他对不起她们母女!

“义父,你也别太担心了!”慕寒叹了口气,佳人已做他人妇,他现在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站在一个哥哥的立场,不过对于云岫,他还是有着怨念的。

看着胡老,又想到刚才的场景,他真的是觉得莫可奈何,“那我和寒儿就先回去了!”

胡老点点头,叹息一声。

沐九儿与云岫所住的筱阁内。

“九儿!”云岫低着头轻唤一声,有心道歉可是却开不了口。

沐九儿摇摇头,“没事,他是他,你是你!”不管怎么说,她没有办法让云岫在一夕之间就改变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想法,他肯为她判出师门,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不过让她很怀疑的是,为何不过短短一夜,那墨衣老者原本对她的态度就变了许多,甚至不杀不快。

云岫紧紧握着沐九儿的手,咬着唇。

“云哥哥,爷,爷爷……你,替我,去,看看!”沐九儿断断续续,喘了好几口气才将一句话说完,云岫有些固执地摇头,可看到沐九儿眼中的希翼,他却狠不下心去拒绝,只能点点头。

见云岫离开,沐九儿闪身进入空间。

体内翻涌的血气随着那口血的喷出已经差不多消了,可灵力却又暴走的趋势。原本一直触碰不到的那层壁障,现在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能破了,沐九儿嘴角微微勾起,看来今日与那墨衣老者对的一掌,真的是福非祸。

心随意转,沐九儿瞬间出现在凤山脚下的修炼室中,捏了一个指诀关闭洞门,现在体内的灵力已经压抑不住了,是水到渠成的突破,若是强行压抑对以后的修为反而不好。

沐九儿在口中塞了两颗疗伤的回春丹之后,盘腿坐在玉色莲台之上,闭上双眼,双手掐出一个个指诀,乍眼望去,全是虚影。

意沉丹田,沐九儿脑中不断地默念惊天诀的口诀,丹田里逐渐形成一个灵力漩涡,空间中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凤山聚集着,灵儿坐在另一个山头出,看着凤山的异动,叹口气,果然是这个样子。

沐九儿不断地淬炼提纯,将灵力压制到了极致之后,这才以灵力化成一把利剑,朝着那曾壁障狠狠地冲过去,突然她只觉得有什么咔嚓一声碎了,灵力大量涌入丹田,紫府渐渐成型。

陡然,那灵力漩涡不断地加强、加剧,沐九儿只觉得全身筋脉都已经无法承受灵力的冲刷,整个人宛若皮球一般被灵力撑起,就是这个时候了,沐九儿心下一动,狠狠地朝着下面一劈,丹田下方原本宽敞的地方渐渐露出一个针眼大小的洞口,然后缓缓地朝着四周蕴散、扩大,渐渐地有了一个拳头大小,篮球大小,最后竟成为了一个偌大的海洋,灵力经过那漩涡不断地被压抑、凝实,最后化成一水滴状经过灵力漩涡朝着那灵海不断地汇集。

沐九儿只觉得灵台突然传来一声清冽的脆响,一阵清明宛若醍醐灌顶,她只觉得浑身都被一团柔和的力量笼罩出来,脑中突然莫名多出来许多奇奇怪怪的画面。

好似沉睡万年,桃之夭夭,落英缤纷,少女笑靥如花,红火的披风翻飞,马蹄嘶嘶,溅起遍地花瓣,娇蛮的狠抽骏马,大宛马痛苦嘶吼,如离弦的箭般飞奔出去,疾追着前面的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