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耀杰和副总裁乘车前往渝城机场,路上两人彼此交谈。

副总裁说:“昨天我在渝城饭店的金融家俱乐部碰见他了,他好像不太愿意多说似的。

他让我先回去,说晚上给我打电话,可我昨天等了一晚上,也没等着他的电话。我今天又打电话问了一下钱秘书,钱秘书说,他们总行和银监会来了一个工作组,这两天一直在查账,可能和咱们的那几笔贷款有关系。哎,昨天南方公司的老袁怎么来了,是不是他们那边的贷款也碰上事了?”

杜耀杰声音低沉:“第三批贷款没下来。”

副总裁惶然沉默,这事无独有偶,显然不是巧合。

杜耀杰和副总裁坐在贵宾候机室里,早有公司的工作人员办好了机票行李,走进来请杜耀杰登机。

杜耀杰和副总裁站起来,握手告别。

“杜总,日本的手机网络咱们国内的手机进不去的,您在日本期间,有急事怎么跟您联系?”

“老冯在日本给我准备了一个能用的手机,号码你问总办。我去不了几天,那个事情再不去就该黄了。”

副总裁忧心忡忡:“但愿你走这几天,银行那边不会出事。”

“有事你赶紧打电话。”

杜耀杰和秘书走到机场边检柜台,边检人员查验了杜耀杰的护照和机票及出境登记表,站起来说了句:“请您先到这边来一下。”

杜耀杰看看身后的秘书,不满地质问:“怎么了,护照有问题吗?”

边检人员说:“请您先过来一下。”

边检人员将杜耀杰带到一间办公室内,由另外的人再次检查了他的护照和机票,并且加以盘问:“你叫杜耀杰对吧,是要去日本东京?”

“对。”杜耀杰有点心虚。

“去东京干什么,旅游还是谈生意?”边检人员又问。

杜耀杰反问:“我这护照有问题吗?”

“根据渝城公安局和渝城人民法院的通知,你现在为限制出境入员,你本人没有接到不得出境的通知吗?”

杜耀杰惊住:“什么?”

汤豆豆这一天也来到渝城机场,为离开渝城返回北京的毛律师等人送行。

汤豆豆说:“毛律师,这次给你们添了这么多天麻烦,我只想说,谢谢你们。”

“等法院开庭的时候我们还是会来的,现在公安局和银监会都介入调查了,在调查结束之前,法院恐怕也不会过早审理这个案子。这个官司我们本来很有信心,现在看来,输赢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了。”毛律师说。

汤豆豆抬眼,看着毛律师他们,一个同行的会计师接着说道:“我们本来以为能为你争回万贯家财,可现在的结果,你还是一无所有,我们不知道这次来,到底算帮了你呢还是害了你。”

“我本来就是一个在银海的石板街出长大的孩子,我母亲很早就不在了,我的父亲很穷,但他把我养大。现在我自己养活自己,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有钱的人家。你们为我忙了那么久,可连律师费**费都没有拿到,我觉得是我欠了你们。”汤豆豆愧疚地说。

毛律师说:“没什么,你是小潘介绍来的,小潘是我们的一个大客户嘛。”

汤豆豆一脸疑惑:“你说阿龙吗,他是你们的大客户?”

“他女朋友不是韩国时代公司的老板吗,时代公司是我们所一直要争取的大客户。”“啊,时代公司那个女老板呀,阿龙只是她的……您刚才说什么,那女老板是阿龙什么?”汤豆豆问。

毛律师说:“我也是听我们所邝律师说的。小潘和那个韩国女人谈恋爱呢。其实我觉得挺好,这种事要真成了,我看完全可以写一部小说了——挑战传统的跨国恋情,现代男子版的灰姑娘传奇,拍成电视剧肯定好看。”

汤豆豆愣着,不知自己听见了什么。毛律师的助手过来,表示票已办好,可以进去了,毛律师和胡会计师伸出手来,与汤豆豆握手告别。

汤豆豆木然地和他们握着手。

“那好,咱们开庭的时候再见吧。”毛律师挥手道别。

毛律师他们走向安检通道,汤豆豆站在原地,良久才失了魂似的转过身来,一脚轻一脚重地朝候机楼的大门走去,走着走着她奔跑起来,她欲哭无泪地跑向楼外……汤豆豆奔向火车站,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到银海,找潘玉龙当面问个究竟。

一辆旅客列车开出站台,快速划过的车窗中,汤豆豆的面孔倏忽一闪。

车到银海,汤豆豆下车,随着旅客的人流向站台出口忽匆匆地走上去。

在站台的另一侧,一辆始发的列车刚刚起动,潘玉龙坐在一扇车窗里面,汤豆豆从车窗外焦急走过的身影,并未进入他的眼帘。他们一个车上一个车下,那一刻近在咫尺,却再度擦肩而过。

汤豆豆被万乘大酒店的警卫拦在了酒店的职工出入口。

警卫说:“不行,上班时间职工不能会客,你有急事可以打电话给他们部门,让部门转达一下。他是管家部的?他是上白班吗?上白班的话马上就下班了,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会儿。”

于是,汤豆豆就等在职工出入口外,时间显得漫长而又缓慢。

终于,上白班的职工陆陆续续下班了,从职工出入口里一批一批地涌出,汤豆豆专注地在人流中寻找,始终不见潘玉龙出来。

天色渐暗,汤豆豆疲惫起来,同时带着无尽的沮丧和委屈,但她仍然坚持站在门前。终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期而现,汤豆豆认出那就是潘玉龙的上司佟家彦。

汤豆豆叫住佟家彦:“佟经理,您好,您知道潘玉龙现在下班了吗?”

佟家彦认出汤豆豆,马上客气起来:“啊,你是汤豆豆吧,潘玉龙请假了,没来上班。”

“请假了!他生病了吗?”汤豆豆有点吃惊。

“没有,他请的是事假。”

“事假,您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吗?”汤豆豆问。

“不太清楚,不概是他自己的私事吧。”

“他今天一天都没来吗?”

“他上午还在上班,下午走的,请了两天的假。”

“两天?”汤豆豆一脸疑惑。

“……呃,你找他……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佟家彦问道。

“啊,没有,谢谢您了佟经理。”

佟家彦说:“那……我走了。要我送你回家吗,我有车。”

“不用了,谢谢佟经理,再见佟经理。”

汤豆豆向佟家彦告别,转身朝大街走去。佟家彦思索片刻,开口又把她叫住。

“啊……豆豆,你和玉龙……现在还来往吗?”

汤豆豆似乎没听明白:“什么?”

“啊,没什么,你们因为什么分的手啊?”佟家彦不怀好意地问。

“分手?我们没分手啊!”

“哎,潘玉龙不是……不是跟在我们这里住过的一个韩国女孩好上了吗,你们……你们之间……怎么处理的?”佟家彦又问。

汤豆豆不信也得信了,她掩饰着气恨和绝望:“潘玉龙……和那个韩国女孩,和那个韩国的……他们是怎么好上的?”

“小潘……没跟你谈吗?”

汤豆豆摇头,摇得悲伤无助。

佟家彦说:“啊,那你们自己谈吧,我别多嘴了。你们自己谈吧。”

汤豆豆还是摇头,还想镇定自己:“不,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阿龙不会的,这不可能的!”

佟家彦叹了口气:“也是啊,我和你一样,我也不信。小潘这人,我原来印象挺好。不过这件事你也不要着急,我也是听酒店里的人随便乱讲,人言可畏,也许都是信口胡说。”

汤豆豆几乎忍不住眼泪:“这不可能的……”

佟家彦不再劝慰,看着汤豆豆颓丧混乱的样子,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