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只觉呼吸困难,四肢百骸纷纷传来疲惫的声音,眼前的吕布越来越凶猛,自己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心中有个声音问道:“这么久了,他们应该逃走了吧?那么,我死而无憾了!

吕布一戟击出,赵云横挡,招式是接住拦路,可手上传来的力道如此沛不可当,不由被扫的腾空而起,心道不好,看来下一招是躲不过去了。

“杀!”远处喊杀再起,身在半空的赵云一阵好奇,胜券在握的吕布也没有追击,两人俱是望了过去。

远远的,数十名冲在最前头的赫然是刚刚撤走得到幽州士卒,身后稀稀拉拉的跟着数百人,毫不畏惧的冲了过来,口中不断高呼:“子龙将军,我们回来救你了!”

这是什么感觉?赵云觉得心腹之间一抽一缩,无比难受,眼睛好酸,鼻子也是,面部肌肉微微缩聚,从未有过的感觉弥漫着他,两行清澈的泪痕从眼中滑落而下。

身下白龙驹一个跳跃,牢牢的接住了下坠的赵云,远处吕布嘴角挂着一丝轻蔑,区区数百人,就敢冲击我数万大军本阵,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赵云放弃了吕布,策马朝着幽州士卒那边冲过去,口中愤怒的大喝:“你们回来干什么?”

中士卒还是高喝着:“赵将军!我们回来救你!”

吕布也是一惊,可不要放赵云跑了,连忙催动赤兔,压了上去。

两军相接,惨叫传来,方才远远遁走的许多士卒再度倒在了这片战场,赵云痛苦的嚎叫着:“走啊!走啊!”完全无视了吕布的压来,猛然冲进了乱军之中,他还有力气!他还能战!凭我赵云的能力!一定救下众位兄弟的!双手发狂的将银枪当做长刀,左右挥舞,朝着外围突去。

原本稀稀拉拉的幽州士卒源源不断的从后面跑来,最后居然汇集数千大军,只怕方才遁走的大军尽数折返了吧?

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了陷在敌军之中,浑身是血的赵云,所有士卒俱是双目赤红,眼中只有那奋力厮杀的赵云,喉咙中咕隆着什么,犹如野兽般咆哮着:“在那边!”

我这条性命,早该在范阳就交代了的,是子龙将军替我拿回来的,今日,历史重演,为何?为何我如此无能?为何我的力量如此微末?总是要他替我拼搏?为何我不能助他一臂之力?为何我不能站在他身旁?我是男人!我有宽阔的肩膀!我有强健的肌肉!天塌了!我能为你扛起!

“啊!啊!啊!”一名士卒失去了一只手臂,浑身挂着无数刀上,还是冲到了赵云身边,一脚将一名围着赵云的敌军踢开,猛然护在赵云身旁,仅存的一只手紧紧握着长刀,笑着道:“子龙将军!我来了!”

赵云眼中的清泪再度汹涌而出,正待回答,一支长枪从斜里探出,生生的在他眼前划过,刺穿了袍泽的心脏!

“快走!”临死前,他用尽浑身力气,扑到了一片敌军。

“我要你命!”赵云狂怒了!胸肺间猛然炸开,银枪化作长棍,朝着周围猛烈挥击,虽有靠近的敌军都被乱棍抽死,惨不堪言,骨骼碎裂的声音久久不散。

“走!”越来越堵的幽州士卒突了进来,一人拉着踏雪的马缰,就朝外面走。

“赵云修走!”吕布大急,可眼前俱是己方人马,只得远远的呼喝。

赵云这边每推进一寸都要付出鲜血与生命,吕布四周士卒却是纷纷避让,两人的距离眼看越来越近,一名士卒朝着周围的战友道:“‘速速护送将军离开!我去阻他!”眼中泛起必死的决心,悍然朝着追来的吕布扑去,周围几人反应过来,也是有样学样,扑了过去。

“滚开!”吕布大怒,小小士卒,居然企图挡住他吕布的进路,他怒不可遏,方天画戟一挥,斩向当头一人。

“啊!”那人被方天画戟击中,眼中神光瞬间消散,但临死前双手牢牢的抱住了戟身,挂在了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上。

吕布烦闷的大力挥动着方天画戟,企图将其甩下,可那士卒抱的死死的,无奈之下,吕布只得收戟,用手去扳。

“喀拉喀拉!”清脆的指骨断裂声起,吕布扳断了他的十根手指,方才将其踢开,可见他用的力道有多大!

“啊!”赵云仰天怒吼,就要调转马身,可牵头一名士卒死死的拉着缰绳,口中喷着鲜血,道:“将军速走,莫要让我等拼命抢来的生机化为乌有!”说罢一送缰绳,拼着最后一口气去前面开道。

赵云无声的哭泣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踏着兄弟们用鲜血与尸骸铺就的逃生之路,他如何心甘?

越来越多的敌军不惧生死的扑了过来,或者扑向他,或者扑向赤兔,吕布心惊不已,这是何等军士?怎的如此悍不畏死?见过不少强军的吕布第一次心有戚戚,这些士卒眼中的疯狂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眼前一片开阔,终于冲出来了!仅存的数百士卒松了口气,拦在赵云身后,口中千篇一律,纷纷高呼:“走吧!走吧!莫要让我等死的毫无价值!”

赵云不肯,即便是死,我亦与尔等同在!

“走啊!”一名士卒胸口插着一支长枪,等着睁圆的双目,朝着赵云怒喝:“你要看着我等死光吗?”

赵云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去拉他上马。

“走!”那人退避一步,眼中神色疯狂,一咬牙将胸口长枪拔出,加速了自己的死亡,嘶吼着道:“是不是我等死光了,你就愿意走了!?”

周围人等似乎听见了他的言语,俱是望着赵云。

潮水般的敌军涌了上来,仅存的数十幽州士卒对望一眼,纷纷将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最后吼道:“走啊!”长刀一抽,鲜血飞溅在了赵云脸上,身上,染红了他洁白的脸庞,染红了他的身体,染红了**的白龙驹,染红了他的心神,天旋地转,世界一片血红,赵云再无他想,昏死过去。

白龙驹一声悲鸣,踏起四蹄,绝尘而去。

淅沥沥的大雨倾盆而下,天地之间充斥着无声的惆怅,如此哀伤,如此凄凉。

乔玄心神不安,不时眺望北方,为何今日如此不安?焦躁不已又偏偏大雨倾盆,乔玄的心中无比烦闷。

“轰隆!”天空一道惊雷现世,划破长空,乔玄望着苍茫的天际,沉沉不语。

“主公!幽州来人!”门房来报。

乔玄眉头一皱,幽州?冷笑一声,道:“不见!”

门房犹豫片刻,接着道:“可他说是主公义弟赵子龙的亲信!”

“什么?”乔玄站起,不再管门房,仓皇出门。

乔府门外,凄厉的大雨打湿了门前等候多时的信使,可他浑然不觉,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

府前一阵**,信使摸了摸脸上的雨水,朝着来人道:“乔将军可愿见我了?我有急报!”

乔玄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这名幽州士卒,良久才道:“我是乔玄,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大雨遮挡了他的实现,他看不清站前方的人影,听闻此人自称乔玄,没有明言,坚持道:“可否容我一见?此时紧急,莫要耽误了功夫!”

乔玄无奈,道:“上来吧!”

那人连忙上前,站在府门屋檐之下,一抹面上,看清了确实是乔玄,当即跪倒,声泪俱下,道:“乔将军!快快前往居庸,子龙将军不行了!”

“你说什么?”赵云额头青筋暴起,大喝道:“快点细细道来,何人所为?我妹妹呢?”

那人也是焦急万分,连忙长话短说:“乔玉小姐倒无大碍,只是子龙将军被吕布打成重伤,被困居庸关,我来时全身血已经止不住,眼下已过半月,若是乔将军再不发兵,恐怕危在旦夕啊!”

乔玄闻言焦急的走来走去,随即大步入府,狂吼:“郭嘉!速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