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依……的?”

傅倾饶隐约觉得自己方才翻看的时候见到了什么,沉吟了下,就在段溪桥抱着的卷宗中翻看起来。

“找到了!”她眼前一亮,拿起选中的那本摊开,指了其中几行字说道:“你看,大驸马陶行江是十岁才被他义父收养的。上面只说了他是个孤儿,但他到底来自何处,却未记载。你说,他会不会和苗依有关系?”

段溪桥探身过去,就着她的手细细看完后,有些不太赞同,“可他往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大恒。当时他才不过十岁而已,就算儿时学过点什么,也该早就忘了吧。”

傅倾饶心道她当时离京时不过八岁,不也记得儿时那许多事情?

其实孩子们远比大人们想象得要聪慧得多。成人总是会不自觉地低估孩子们的能力。

只是这话不能对段溪桥明说。

她合上卷宗放回去,意有所指的说道:“也许大人从未接触过孩子的关系,故而不知道他们潜在的能力有多大。”

段溪桥对她这话颇不以为然。虽然他对少年时期的记忆极为深刻,可儿时的,当真记不太清了。但他已对陶行江上了心,毕竟能劝动大公主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布置仙客居的,陶行江算是第一人。

只是思及凶徒换人之事……

先是刘大人,尔后是京兆尹。如果凶徒真的是在进行某种巫术,而且需要的不只是一个人的身体……

傅倾饶转念想了下,心中担忧更甚,“你可寻到了正卿大人?”

段溪桥缓缓摇了摇头。

两人的心情瞬时跌到了谷底。

虽说已经知晓了楚云西大致的情况,但既然左少卿大人发了话,必要的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

第二日傅倾饶到了刑部后,与接待之人直言要见右侍郎秦大人。

对方看她是个七品的官儿,有些为难地说道:“秦大人正在接待客人,许是不太方便。”但还是承诺了会去通禀一声。

傅倾饶忙含笑道谢。

其实她也没想到段溪桥会让她直接来寻秦点暮。

在她看来,如若装作去寻楚云西,便是先去平王府里走一遭,然后再说其他。

谁知段溪桥否决了她的提议。

“平王生性孤冷,好友极少,右侍郎算是其中的头一个。秦点暮这家伙虽说性子不干不脆的极其恼人,人品却还算说得过去。想来平王若是有事情,应该会先去寻他。”

听了段溪桥这番说辞,傅倾饶对他还是有一点点佩服的。毕竟他将楚云西的心思竟是猜了八.九成准。

于是她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刑部。

听了先前那名官员的说辞,她已做好了要等上一两个时辰的准备。谁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人便去而复返,告诉她秦大人请她进去。

“他不是正在见客吗?”

“是。”那官员也是有些疑惑,却也没多言其他,“不过大人既然同意了,你便尽管过去就是。”

傅倾饶闷头朝里走,到了目的地后见门关着,就先敲门再自报名号。得到了允许,她推门而入,没想到头一个进入视线的竟是李长亭。

她的手顿了下,转身关门。再面对屋中二人时,脸上已经带了三分好奇,“秦大人,不知这位是……”

秦点暮忍俊不禁。

李长亭摸摸头,嘿嘿笑了,低声说道:“方才我正和秦大人说起殿下的事情,刚提到了你,可巧你就来了。秦大人就说让你一起过来。”

傅倾饶方才假装与李长亭不认识,如今被人戳穿,倒也没太纠结,只哂然一笑,便问:“他如今可好?”

“极好。过些时日入京之时,想必能够让人看不出任何异状。”

语毕,秦点暮收起笑,肃容说道:“多亏了傅大人出手相助。”起身竟是要朝她一揖。

傅倾饶哪敢受他的礼?忙把他扶住,连道不用。思量了下,她索性将段溪桥让她来此的用意直说了,又问询道:“如今这样情形,我回去后该怎样同大人言说?总也要对好了托词才行。”

李长亭说道:“不如就说秦大人毫不知情,你什么也问不到。”

“如此不妥。”秦点暮摇了摇头,“他那人最是多疑。若是把话说满了,少不得要多想。若是他深入去查,也是桩麻烦。”

傅倾饶想到段溪桥担忧楚云西时的模样,再听秦点暮如此说,不由有些刺耳,便道:“段大人的担心真心实意,秦大人不必多虑。”

听她如此说,秦点暮颇有些意外。李长亭倒没什么感觉,说道:“既然他是担忧王爷,那你就说秦大人只告诉你王爷如今身体无碍,其他的你再也问不出来,也不知王爷是否回过京。若想知道,让他亲自来问秦大人好了。”

他性子憨直,想出来的主意也是直来直去。在场其余两人心思各异,思量一番后,却是不约而同地赞同了他的说法。

傅倾饶正要告辞离去,却被李长亭出声唤住。

秦点暮正欲阻拦,李长亭已经问出了声:“过几日我们会围堵那些宏岳人,你来是不来?”

他语气不甚柔缓,秦点暮生怕傅倾饶在意,忙歉然一笑。

傅倾饶的父亲是武将,自然知道武将的习性,知晓李长亭不过是和将士说话习惯了粗声粗气,并不是针对她,便装作没看到秦点暮那般,只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准备如何?”

李长亭生性耿直,虽然刚开始对傅倾饶不以为然,但自从知晓是她救了楚云西后,便对她改观了。后来见楚云西把她当自己人,他便也认准她是自己人,于是很自然地顺口说道:“三日后丑末,城西花香楼后。”

秦点暮知道他们这帮人粗中有细,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对‘敌我界限’划分得十分明确。见他如此,不由暗暗打量傅倾饶。

傅倾饶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她仔细想了下李长亭的话,记起花香楼好似是个窑.子,便道:“那个时辰那处地方人比较多,且大多数都……忙着,未睡着。会不会不太合适?”

“不会,”秦点暮说道:“我们会选一人扮作殿下引蛇出洞。原本是越快越好,无奈那些人武功奇诡,召集江湖异士需费几天功夫,三日已是极限。”

傅倾饶颔首接道:“也是。再过些时间大将军就该‘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了,若是他出现的时候此事还未处理好,终究是个隐患。”

“正是如此,”李长亭听她全心为楚云西着想,眼神瞬间晶亮起来,竟是起身朝她抱拳一礼,“所以我想请傅大人前来相助。”

秦点暮不赞同地看他一眼,“刀剑无眼,若是伤到了傅大人,你怎向王爷交代?”

“可他能救回来王爷,功夫肯定不弱啊。”

“那又如何!刀剑无眼,你……”

“没事,不妨事的。”傅倾饶赶紧说道:“我那么大的人了,自保总是行的。”说完促狭一笑,“说起来我轻功还算不错。到时候若是我身不由己逃得太快误了事,大人们别怪我就好。”

秦点暮莞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计划是李长亭和楚云西麾下几名心腹一起定下的。虽然秦点暮参与其中,却因了不会武功无法理会其中的一些安排。故而李长亭出面,将计划讲与傅倾饶听。

傅倾饶悉数记下,总觉得其中有些安排不够妥帖,却一时没想到是在什么点上,只得先行应下,准备回去细思。

她边思量边往前行,回到大理寺时,正碰上段溪桥要出去。可她心中有事,两人错身而过之时,她竟是没有看到对方。

段溪桥本是有些恼了,转眼见她眼神空濛的样子,又有些踌躇,便上前拍了拍她,说道:“想什么呢?快,跟我走一趟。”

刚刚回神的傅倾饶抬眼看了他一眼,茫然地问道:“大人你说的是……”

“有桩命案。”段溪桥一言既完,拖着她就往外走。

傅倾饶还在想方才李长亭说起的那晚的安排,闻言第一反应便是拒绝,“我现在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大人可否唤别人同去?”有些细微处若是隔得时间久了,可能就记不清了。还是留下先想清楚了再说。

段溪桥盯着她,似笑非笑问道:“你当真不与我同去?”

“嗯……不太想……”她试着拽了拽自己的衣袖,竟然抽出来了。

衣袖一离手,段溪桥嗤了声转身就走。

傅倾饶诧异着段溪桥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正开心了一下下,就听他又远远抛过来一句话。

“忘了和你说了,那人可是死在乔家鞋庄大门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