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重罚嫔妃

她在冷冷清清的昭台宫,是如何度过漫漫长日的?那张清丽的脸,现在应该人比黄花瘦了吧,与汉成帝的所有浓情蜜意,恰如一江春水,向东流去,永不回头了。玉蝶和樊嫕一左一右地扶着我,缓缓走进远条馆的大殿,虽然满殿的嫔妃在候着,可很安静,只有我走路时的衣裙窸窣和环佩叮当之声。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可我是皇后,必须每天在远条馆中接受嫔妃们的觐见。

正像我以前每天必须要去觐见许皇后一样。许皇后,哦不,现在她已是一个废后了。她在冷冷清清的昭台宫,是如何度过漫漫长日的?那张清丽的脸,现在应该人比黄花瘦了吧,与汉成帝的所有浓情蜜意,恰如一江春水,向东流去,永不回头了。我我盛装端坐在高高的凤椅上,向下看着,两年前,我只不过是一个乐伎,身份低贱,现在,这些天子的大小老婆们都得向我下跪。

很传奇,不是吗?“皇后娘娘千岁!”群妃们跪拜下去,齐声呼道。“都起来吧。”我有些慵懒地摆摆手。“谢皇后娘娘。”群妃起身,名分比较高的人都有一个矮凳子坐着,其他人恭恭敬敬地站在我面前。赵合德作为唯一的昭仪,坐在我左边的一张绣椅上,她如白玉般的脸沉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害怕她这种脸『色』。后宫的大小之事,都是她在协助我掌管,说是协助,其实大部分事情,都由她来做决定,从小,她的办事能力就比我强,而且我并不喜欢管理那些名目众多、繁杂无比、令人头痛的后宫之事。

我的目光掠过众嫔妃的脸,卫婕妤似笑非笑,李美人自从流产后,身体一直不好,脸『色』苍白,人很沉默,王美人也因为胎死腹中而流产,她却面若桃花,一直微笑着,只有当她的目光扫过赵合德的脸时,脸才会微妙地抽搐一下,有一丝丝的怨恨和一丝丝的恐惧,成为赵合德整垮许皇后的牺牲品,她不可能没有丝毫的感觉。许美人自从上次我在赵合德那儿喝醉了从含光殿出来看到她后,总是一副怪怪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好似有什么把柄落入她手里一样。

还有一大帮娥、容花、充农等嫔妃,都面带各种笑容低着头。我知道这些笑容都不是真心的,从她们偶尔抬头看我的眼神可以看出来,那些眼神有羡慕,有嫉妒,有不服,有不屑,也有怨毒。“许美人,林容花还是卧床不起吗?”我关切地问道,林容花与许美人同住在玉堂殿,身体极虚弱,动不动就生病。在我还不是皇后的时候,曾经几次去看她,她脸『色』白得像不透明的纸,眉眼如画,一双黑沉沉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透出一股寒意。

她躺在**,娇喘吁吁地,太医说她先天气血不足,我怀疑她患了白血病。这种病在我那个时代,医生们都束手无策,更不要说汉朝了,她只不过是在等死罢了,也真可怜。有一次许美人嫌她病重晦气,禀了许皇后,要将她移出玉堂殿,还是我在汉成帝跟前说了好话,才没有移出殿去,为此,林容花一直觉得欠了我一个人情。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总是念念不忘,说这辈子恐怕无法还这个人情了,听得我也心酸掉泪。

许美人慌忙欠了欠身,答道:“回娘娘,林妹妹这两天身子更弱了,难得说一句话,恐怕……”她没有往下说,不过,大家都明白她要说什么,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悲戚之『色』来。林容花为人平和,从不与人为敌,最是恭顺善良的一个人,所以后宫中所有的人,对她都有一丝怜悯,因为她是弱者中的弱者。“告诉伍太医,用什么『药』尽管在御『药』房拿就是,本宫过两天去看看她。”

在后宫这么多年,我的怜悯之心始终没有逝去。心里很悲凉,不管你如何貌美如花,终免不了凋零。“妾身替林妹妹谢皇后娘娘恩典。不过,娘娘贵体要紧,轻易不要到病榻之前,林妹妹自有妾身照顾。”许美人低下眼帘缓缓地说。“许美人是不是不愿意皇后娘娘到玉堂殿去?”赵合德冷笑一声。“回昭仪娘娘,妾身不敢。”许美人没有抬眼,轻声道。

我看了看赵合德,她的神『色』难以捉『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环视了一下众嫔妃,道:“众姐妹若无事,便跪安吧。”“慢。”赵合德道。“昭仪有事?”我侧过脸,看见赵合德的脸很冷峻。“姐姐你别管。”赵合德的声音很低,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就端坐着,不说话。“安娥,你昨天傍晚的时候在海棠院里对李良人说的话,能不能在这里向大家再说一遍,好让我和皇后娘娘也听听。”

赵合德的声音很温和,她看着坐在卫婕妤身边的安娥,娥只低婕妤一级,爵比关内侯,在宫中的地位已经很显赫了。安娥是个身材修长、容貌娟秀的女人,比卫婕妤长得还要漂亮些,也曾经得过汉成帝短暂的宠爱,想来她爬到这个位置也是颇不容易的一件事,可惜我和赵合德一入宫,这些以前或多或少得过宠的嫔妃们都已经风光不再了,她们之上的大多数人,汉成帝再也不看一眼了。

她一听赵合德的话,脸『色』刷地变白了,连忙离了座,向我和赵合德拜了拜,仍然镇定地说:“妾身昨日与李良人说了许多话,实在不知昭仪娘娘要听哪一句?”赵合德没有看她,却把目光慢慢地移到站在一边的李良人的脸上,慢慢地说:“李良人,你的忘『性』大概没有安娥大吧。”李良人的身子抖了一下,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哀告:“皇后娘娘、昭仪娘娘开恩,妾身该死,不应在背后妄议娘娘!”赵合德却不理会她,又把头转向安娥,目光温柔,脸带微笑。

安娥终于站立不住了,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声喊道:“娘娘饶命!”她的声音里无端地透出一股怨气。我不知道她们背后说了什么,可看此情景,也猜了个**不离十,一定是对我和赵合德的晋封说了些闲话。我们入宫才两年,便靠着美『色』,轻易地就站在了宫中最高点,当然免不了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这是女人的天『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个背后不说人,我正要出语安抚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才当皇后不久,不想生出什么事端来。

赵合德却不容我说话,她闭了闭眼睛,拖长声音道:“本宫只想听听你们在背后是怎么议论中宫和本宫的,怎么,有勇气在背后说,没勇气在这里说?”安娥和李良人只管叩头头,什么也不敢说。众嫔妃俱面『露』惊惧之『色』。“抬起头来。”赵合德的目光好像是不经意地扫过许美人的脸,许美人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安娥和李良人抬起头,额头上已经血迹斑斑,和着涕泪,脸上的妆容已经一塌糊涂,我看了顿生怜悯之心,说说坏话又不会死人,算了,她们已经吓够了。我把手一摆,正要说话。“诽谤尊上,褫去安娥封号,送入掖廷狱听候发落,李良人降为舞涓,杖二十,迁出寿安殿,住飞羽阁。”赵合德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声炸雷,把在场的众嫔妃都炸晕了,包括我。

因为几句闲话,就一个被夺去娥封号,还入狱受罚,一个连降七级,受恐怖的杖刑,迁到未央宫最偏远的角落去住,这也太残酷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不可能当众否定赵合德刚刚做出的决定,如果这样,以后她就威信全无,没人再听她的话了,我只好无奈地看着安娥和李良人被赵合德的近侍内监拖了出去。我知道这是赵合德给众嫔妃的下马威,把这群不是省油的灯的美女们先震慑一下,杀鸡儆猴。

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处罚,还是太重了,如果汉成帝知道,不知道会怎么样。赵合德的目的达到了,远条馆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不,有声音,是从殿外传来的,安娥和李良人的哭叫声,她们现在成了安宫女和李舞涓了。记得我刚入宫的时候,听到舞涓这个封号,觉得很美,现在才觉得,舞涓的身份,实在太低微了,比宫女好不了哪儿去,一辈子难以再有出头之日,尤其是一个从位置比较高的良人贬下来的舞涓。

也许赵合德是对的,在后宫,需要铁腕,像我这么心软,皇后是当不长久的,我暗自想着,若是让赵合德来当这个皇后,可能会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