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催眠小曲

成三爷派出送金蓝几人离开的船,连夜。

当时,金蓝用观音菩萨般慈悲的眼神看着成三爷那烧得“噼里啪啦”的房子,很是心满意足得道:“既然节日都过完了,那我们走吧。”

成三爷没说话,或者已经喘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双手,才不至于跳上去掐死这个表里不一的女娃子。

当然,这位并不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才没下得去这黑手,他只是纯粹得为了自己的老命着想——旁边那二位瞪他的眼神完全是只要他敢出手,那二位不是可能,是绝对立马就能灭了他的阎王模样。

元魍接着道:“主人家都没屋子给我们住了,我们只有走了。”

成三爷喘得更加厉害了:什么叫做“只有”?依这位话里的意思,最后还是他这个主人家的错不成?到底是哪个魂淡烧了他的房子的啊喂!

据金蓝预测:继脑溢血后,老人家得哮喘的几率一下子又大了好多分。

成三爷忆昔思今,沉痛万分,再次坚定了一个信念:不能跟这群人作对!并且,他准备把这条真理载入家训。

此外,这位爷还打算请画师将这几个神的音容笑貌描绘下来,然后摆在灵堂里,天天三炷香供奉——希望他们早死早超生。

不管成三爷的心思是怎样的千回百转,这群神样的人物总算是肯走了。

当木船驶离江岸好几海里时,还能听到岸上人群激动的欢呼声。听这声音,比那所谓的“火把节”快乐多了。

刘全远眺过去,十分不能理解:“他们到底是在高兴什么?”

玉多多撇撇嘴:“大概在庆祝我们终于离开了吧。”

刘全讶异道:“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可以让船调头再回去的吗?”

玉多多感慨:“所以说,思维定式是阻碍人类进步最大的障碍啊。”

张冲看到那从岛上选出来送他们离开的四位漕帮弟子明显脸色一白,默默从舱里取出划桨,十分卖力得划了起来——这船本来是靠风力杨帆前进的。

刘全感觉到船速明显快了许多,回头瞥了一眼那四人,又道:“其实,就算我们今天不返回去,我们以后也会找机会回那江岛上看看老朋友的。”

张冲明显感觉到这木船晃了好几下,再看那四人脸色,已经是面如死灰了。

张冲同志深刻感觉,等这四人回去后,将这船上的对话禀告给成三爷,那胖子肯定会迁岛移居。

船头。

金蓝依在元魍怀里,怀抱里的温度让她觉得无比舒服。于是,又不自觉巴着他肩头往里缩了缩。

元魍取过毯子,罩在金蓝身上,然后双臂环住她的腰身,恨不得把这人揉碎放进自己的骨血里,不让寒风沁入一点。

“对了,你怎么不晕船了?”金蓝突然想起来这个严重问题。之前,不是昏得心肝肺差不多都要吐出来了吗?

元魍摸摸十分清明的脑袋,回头瞥一眼侧躺在船尾背对着他们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净的血无衣,十分不甘心道:“突然就不晕了。跟他拖着我下水游了那么久比起来,坐在船上,就跟在平地上一样了。而且我现在看到这水,也不犯怵了。白天的时候,我下水试了试,居然也能游好久了。”

金蓝笑道:“我觉得他的本意应该不包括教你游泳这项。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大约就是这样子了。”

元魍点头,想了想,问:“那些磷粉、火药,你是从哪里弄来的?”火把节第一天,若不是有磷粉助燃,那火不会烧得那么旺盛;今天就更加没有制作烟火跟炸掉胖子那房子的材料了。

金蓝道:“血老大随身带着。”

元魍无语:“他带那些东西干嘛?”

金蓝打个哈欠:“谁知道呢。”原来估计是准备找不到她就炸死自己的,现在她是真不知道了。也许是个人爱好吧:)

元魍看看乏了的金蓝,伸手盖上她的眼睛:“睡吧。我给你唱催眠曲。”

金蓝想起这位连虎狼大约都能退避三舍的歌声,顿时抽了抽嘴角,正准备阻止这位折磨她耳朵的行为,就听歌声轻轻响了起来。

“小宝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几回,有我在梦最美,梦醒也安慰……”

竟是当年元魍伤重发烧昏迷时,她唱给元魍听的那首。

事隔这么多年,元魍居然全都记得,一个字都没漏掉。

虽然依旧是没有一个音在调上,但那字字句句却像温暖而又轻盈的鼓点叩进她的心头。

她慢慢迷糊了起来,一会儿工夫,就安心得睡了过去,嘴角一抹甜笑,仿佛这一刻就是她这一生最美满的时光。

血无衣摸出笛子,轻轻吹了起来,和着元魍那不着调的歌声,却另类的和谐。

赵小才抱着小老虎靠在舱门上早睡得不知今夕何年了。

诸葛文才睡在小盆友的外侧,时不时眉头皱几下、牙关打几下,显示睡得极不安稳——看来这几天的经历给这位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刘全跟玉多多两个话唠还在船檐上絮絮叨叨。

张冲大刀挺立,遥视远方,将守夜的职责诠释得淋漓尽致。

又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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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漕帮的人,对江上各条线路近路小路都知晓得一清二楚,虽然是小船,但还是比预计时间早了一天到达了瀛洲。

等这几位下了船,送人的那四位连招呼都忘了打,忙不迭得把船调了头就走。

刘全在后面喊:“你们那么急干吗?”

金蓝回答他:“大约是赶着去投胎吧。”

“赶着投胎”的那几位气息顿时不稳,差点变成“赶着翻船”。

漕帮的追杀威胁解除,不管人家是真同意还是被威胁,总之也算是有了两个盟友:诸葛文才跟成三爷。一伙人心情很是愉悦。

金蓝边走边跟元魍、刘全介绍起瀛洲风土,这几位都是从小就被关在宫里的,自然对各州各地不甚了解。金蓝跟他们所讲的,也不过是当日从宁坤府上那本《风物志》里所看到的。

“瀛洲,是皇朝最西边的洲际。虽然不是最富庶的地方,但是对皇朝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个城池。其一,瀛洲盛产煤矿,供应皇朝上下;其二,皇朝大多重犯流放此地,以劳代罪;其三,瀛洲山那头,住着白族部落,瀛洲官员除了治理这个洲际之外,还要负责跟白族首领的交际工作。”

刘全看着前面,满目疮痍:“瀛洲官员是不是跟外族交际得好我不清楚。但看那情形,他绝对是跟本地人没交际好。”

前面两个铜狮子装饰门庭的知府门前,正围着一群衣裳褴褛、手持长棍、面色愤懑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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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熟悉面貌

金蓝转头瞧诸葛文才:“这是怎么回事?”

被点到名的诸葛公子很无辜:“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比你们知道得多?”他没比这些人早一分钟到啊。

金蓝理所当然道:“你们家的产业不是遍布各地吗?消息自然是灵通的。”

诸葛文才很郁闷:“其实有些地方还是没有遍及到的。譬如这瀛洲,因为这是流放之地,又偏在西部,建立分店,只亏不盈。”

玉多多总结:“原来江湖第一家也靠不住啊。”

诸葛公子更加郁结了。

张冲想了想,道:“其实年初的时候,一度传出瀛洲蝗灾。难道这些人就是灾民?”

元魍往四周瞧了瞧,萧条的街道,关门的店铺,还有东倒西歪、面黄肌瘦躺在地上呻吟的百姓,道:“瀛洲蝗灾我好像听说过。”在他出征之前,有人在朝上向他“父皇”进过折子,“但是,陛下不是拨了赈灾款下来了么?”

血无衣嘲笑他的天真:“这赈灾款,一层一层下来,要经过多少人的手?你看看这些人,就知道真正分到他们身上的,估计连油盐都买不起。”

跑出去打听消息的刘全回来了:“主子,这些人就是瀛洲的农人,据说是蝗灾闹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不得已跑到知府府上来闹。希望这里的大人能够体谅民情,开仓济粮。来了两天了,那知府大人愣是没露过面。”

元魍蹙眉,点点头。

转眼,就看见金蓝眼睛直盯着一个农妇。

那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大小的婴儿,孩子脸色很不好,大约是饿坏了,连哭声都是声若蚊蝇、断断续续的。

妇人正拔着地上的草,放到嘴里嚼碎,而后转到孩子嘴里,让他吞下。

看到吃草的孩子,金蓝又想起当年吃虫子裹腹的小四,顿时心酸不已,吩咐:“刘全,把干粮拿出来分给他们。”

见来了贵人分吃的,顿时一堆饿疯了人挤上前来,一抢而空。

金蓝拿着一块馍跟羊皮囊,蹲到妇人跟前:“大婶,把馍泡了让孩子吃吧。”

那妇人抬头,也不过三十来岁,却已被生活折磨得生生褪去了瑞色。此时,看金蓝的神色就跟看佛祖下凡一般,就差磕头谢恩了:“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您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等孩子终于打了饱嗝,妇人才把剩下的饼子小心翼翼得包了起来,放到怀里。

玉多多奇怪:“你自己怎么不吃?”

妇人惨笑道:“我吃些草就可以了。饼子,还是留给狗娃吃吧。还不知道多久,知府大人才肯救救我们呢。”

金蓝摸着含着泪水睡着的孩子那脏兮兮的脸蛋:“这孩子叫狗娃?孩子他爹呢?”

妇人哽咽了一下:“这孩子命苦,还没出生,他爹就重病去了。刚一出生,又逢上那百年不遇的天灾。本来就只剩下我孤儿寡母两个了,没想到老天爷还是不想让我们活啊。我死了没什么关系,我只希望我这孩子能够活下去。我没有文化,又都说贱名好养活,这就给孩子取了狗娃这个名字。”

金蓝看了看众人:“都是你们村子的人?”

妇人摇了摇头:“不止。各个村落的都来了,哪怕我们有一口粮,我们都不敢烦劳知府老爷。我们当真是活不下去了。我已经七天没吃过饭了,全凭着树根野草活过来的。您瞧,那边那大爷一家,据说一个月都没见过粮食长什么样了。据说有的村里已经饿死过人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大家都要开始吃人肉了。”

玉多多插嘴:“这知府就从来没管过你们?”

妇人继续摇头:“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公告说已经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给了京里,叫我们不要急。可是,一晃都要到年尾了,知府大人这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京都的大人物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刘全嘀咕:“不管你们的可不是京里,是底下这些官员啊。”

元魍道:“看来那些灾款果然是进了那些人的口袋。”

正说着话,只听“吱呀”一声,知府的大门终于舍得开了。

外头的农人一下子就想冲进去,却被一排侍卫举刀挡住。

走出来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他咳咳嗓子:“诸位,大人说了,虽然库里粮食不够,但是作为瀛洲青天的他,也不能不管百姓的死活。所以,你们有福了。”

灾民实在不敢相信会有这等好消息,顿时就欢呼了起来,就差把那位据说是“青天”的大老爷给供起来了。

妇人给金蓝几人解释:“这位是知府的师爷,姓孙。”

玉多多哼了一声:“会有那么好心?看他那尖酸刻薄的样子,就是还有但语的。”

只听那孙师爷又道:“但是,你们也知道,咱们老爷的粮食也不是凭空就出来的,所有进出都是要向朝廷汇报的。而且库存哪里够你们这么多人吃的。老爷啊,就想了个法子。十两银子一斗米,这样对大家都公平,跟京里也好交代。好了,现在开始,先到先得!”

人群中,“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这哪里是救济啊?这分明就是抢劫啊!”

“十两银子一斗米,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哎,没办法,凑凑吧。”

……

金蓝站起身来,眼神冷了好几个八度:“恭喜你,多多同志,你已经会看相了。”

血无衣道:“金蓝,你不会是想管了这闲事吧?这种事,你看得还少么?”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这种贪污纳垢的事情。甚至以前的华国都不曾例外。更何况他所处的黑暗世界了。

金蓝低头看一眼那生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失掉的孩子,道:“我确实想管。”

血无衣笑了一声:“这世界上类似的事情多得去了,你管得过来么?”

金蓝想了想,道:“只要我所能看到的世界不再有这种事情,就好。”

血无衣挑眉:“你这样是不是就叫做自欺欺人?”

金蓝道:“自欺欺人也好,一叶障目也罢。反正我的世界很小,我好,我身边的人好,我所能看到的人都好,就行了。”

血无衣突然笑得喘不过气来:“你果然是金蓝,烂好心,其实却是最自私无情。”

金蓝白他一眼:“这样有什么不好?”

血无衣没理她,转头问元魍:“你怎么说?”

元魍没有一丝犹豫:“金蓝想管,那我就管。”

血无衣问:“就算你的身份暴露了,也会管?”

元魍点头。他并不在意这些人到底是生是死,即使他是皇子,这些人也算是他的子民。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有金蓝的感受。

血无衣选好位置,正对着知府大门,找了个树桩坐了下来,摆好看戏的架势:“那成。你们去吧。这种好人好事,实在不适合我做。如果你们被群殴死了,我会记得给你们收尸。如果心情好,说不定会给你们报仇。”

刘全朝天翻个白眼:要不要这么诅咒他们啊!况且,有他家主子在,怎么可能会被群殴死?

正讨论间,府门口又热闹起来了。

那孙师爷尖着嗓子喊:“哎哟!明翊,你放肆!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只见一着衙门官差服侍的青年横眉冷目,一脚上去就踹翻了那猴子师爷,现在那脚掌还踩在师爷肚子上没抬起来呢:“我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你有本事,你向京里再告上我一状!反正,我已经是待罪之身,我不怕!就不知道你们怕不怕!你们这群狗官白白拿了朝廷的俸禄不干事不说,还如此欺骗百姓,告到陛下跟前,我倒要瞧瞧,到底谁会吃不了兜着走。”

玉多多惊讶:“这身正气就是所谓的壮士么?”

金蓝仔细瞧了瞧那人相貌,二十来岁年纪,明眸剑眉,在男子当中,实属漂亮异常,但那身豪气与英武,丝毫不损。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金蓝拉了拉元魍跟刘全:“你们觉不觉得他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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